??“伙计，你可要好好看看啊，绣这两方帕子的绣娘可是专做蜀绣的老手艺，十几年的功夫可不是说笑的。你看这帕子上的绣工，这样的东西就是在西南那边都不常见……”琥珀担心伙计小瞧她们几个，到时候给她们胡乱出主意就在一旁敲起了边鼓。
王怀本来就没有小瞧沈月一行人，但是一听那个自已丫鬟说这帕子是西南那边的绣娘用蜀绣绣的，倒是真的多上了两分心。他们锦绣园算得上是来仪镇头一号的大绣楼，不说那些特意找来的外国商人，因为绣品好，就是在州城也有些个老主顾，多年经营下来很有些根基。但是最近一年店里的生意却有些停滞不前，原因就是因为来他们锦绣园的客人逐渐的对店里绣品种类感到不满意了。掌柜因着这事儿没少被东家叫去，最后按着东家的吩咐几个月前开始便派人四处寻访有名的绣娘。店里的伙计们知道店里的难处，平时也注意些，后来有一个伙计在一条小街上无意中认识了一位从西南避难而来的摆摊的老妇人，此人善蜀绣，摊上绣品色彩艳丽明亮、花样更是精致，深受那些外国商人的喜欢，即使摊子的位置有些偏僻，客人也不见少。伙计回头就将此事告诉了掌柜，掌柜亲自跑去看了便觉得此“绣”可行，后来便开始四处寻找做蜀绣的绣娘。奈何事与愿违，西南离这儿远，想找的合适的绣娘可不易，好的师傅要么是已经被州城的各大绣庄网罗了去，要么就是不愿不远千里的跑到来仪镇扎根，就是到现在也还没找到个合适的，这事儿在来仪镇做绣品的这个行当里都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哪家绣楼现在不找绣娘！
王怀在锦绣园里浸润多年，从负责给客人端茶倒水的小徒，到现在能单独接待些客人的伙计，是跟着师傅长了不少见识的，眼力自然不弱。他虽然不好判断出这东西是不是就是蜀绣，但是不是个好物件儿倒是看得出的。这两方帕子用料考究不说，绣工更是精致，就是布局都很特别，上面的芍药花好像正在徐徐绽放一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二般的绣娘能绣出来，显见是一位厉害人物！她们所说的那位托她们卖绣品的绣娘，若是愿意与她们锦绣园合作，这可是一笔不小的买卖。而且生意好了，他们这些伙计年头岁尾得的红包也能多一些，由不得他们不尽心。
“这两方帕子可真真是好东西，小的倒是不敢乱讲了。小姐，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后堂请我们掌柜的，这样的好物件儿可得掌柜的亲自来看才成。”王怀告了一声罪，便迫不及待的一溜儿冲进了后堂。
旁边的几桌外国客人这时也注意到了沈月这边的动静。毕竟这里的伙计还是有些见识的，这样慌里慌张的就往后堂冲可是少见的很。加上几张桌子离的都不远，店里也不算喧哗，自然就听的到了他们几人刚刚的谈话。
蜀绣？这倒是个只闻其名不见其踪的物件儿。这来仪镇大大小小的绣庄头年便传出了要找蜀绣绣娘的风声，可是一直都没听说哪家找到了。看来这锦绣园是要拔得头筹了？！
靠窗坐着的一对主仆知道了沈月这边的动静率先走到了她们这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月进店后最早注意到的那个褐发商人。
“这位小姐，我是来自胡国的商人，无意中听到了您与伙计的谈话，不知您是否介意让我看看您放于桌上的这两方帕子？”
沈月倒是没有想到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更没有想到对方一点都不含蓄的直接就说事因为听了他们几人的谈话才过来的，难道他们不该含蓄的找掌柜或者伙计婉转的表达自己的意愿吗？沈月抬起头来有些意外的看着对方，没想到胡国人竟是此等“豪迈”！
翡翠和琥珀两个姑娘家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人上来搭话，先是惊讶后是羞臊，两人虽然对外国人也有些好奇，可万万没想过要与他们打交道什么的，远观就可以了！琥珀毕竟活泼机灵些，骨子里也有一点点泼辣劲儿，没等沈月和翡翠反应过来，自己倒是最先缓过了劲儿。见个成年男子，即不是掌柜，又不是伙计的冷不丁的就跑上来与小姐搭话，插着腰就吼了过去。“放，放肆！你是什么人，怎么也没派个人事先问一下，就这么上前与我家小姐说话，太失礼了。”
对方的侍从显然没想到一个小婢女竟然敢跑上来与自己的主人呛声，向琥珀冷冷的撇了个眼刀子，便不当回事儿的垂下了眼。主人样的人更是从头到尾当没听见。
他们到底是商人还是土匪？！！怎能如此失礼！！！还是说胡人不通秦国礼仪，都是如此？！
就是平日气性温和的沈月都觉得两人太过嚣张了，皱了下眉头。但想想她们主仆三人现在无依无靠，不好得罪人，只能忍了下来。再加上如果能让这几个外国人对她带来的帕子感兴趣，接下来与掌柜谈话中自己这边或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心里那点儿剩下的气儿也没了。
“琥珀，不得无礼！这位先生，您请随意。”沈月想开了，眉眼间自然便带了几人笑。这倒是让胡人意外了一下。有些意思！
翡翠知道自家小姐向来重规矩，不只是对下人，对自己更是严格。这样与外国男子说话不会是心血来潮，定有其道理，便也不多话，将帕子转了个方向，像那个胡人面前推了推。
外国人对沈月点了点头，也没有客气几句，拿起了帕子便细细的研究了起来。其实一到她们这一桌，他就注意到这两方帕子了。他来往胡、秦两国多年，不止是这西北，包括京城哪里没去过？见识自然广的很。蜀绣精品他见过很多，今儿这样的算不得其中最好的，在他眼里也就算是过得去的程度，不过却是有些……怎么会出现在西北这一带……
这时锦绣园的掌柜听到伙计的话也从后面的堂屋匆匆走了出来。
掌柜的见到沈月这一桌旁边站着两个外国人，先是惊讶了一下，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马上就又恢复了神色。外国人随手将东西放到桌上，冲沈月点了点头没说多余的话便离开了。
看样子他是这里的大主顾。见到掌柜也没有说点个头什么直接就走了，态度很有些倨傲，掌柜和伙计却是一幅见惯不怪，也不生气的样子。
“这位小姐，我是这锦绣园的大掌柜，听伙计说几位想卖些绣品，既如此，您里面儿请，咱们后堂叙话。”
店伙计已经和掌柜的说了大体的情况，刚刚他匆匆一撇桌上的绣品发现确实是个好东西，便想着赶紧将人请进后堂谈话。掌柜毕竟是掌柜，一眼便看出这是货真价实的蜀绣精品。他最近正着力于请蜀绣师傅，不曾想柳暗花明在这里碰到了会蜀绣的人。若这位小姐真是代绣娘卖绣品的到真该网罗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沈月起身带着两个婢女随掌柜的入了后堂。前世的记忆加上伙计的反应，还有一路上从小贩那里得知的情报，她想蜀绣应该还是值钱的，但是刚刚胡商的反应又让她有些心理没底。要知道锦绣园最大的主顾就是那些外国人，他们喜欢她的东西才能卖出更高的家，若是他们的反应一般，虽然也不会卖得便宜，总有些……而且连带着那些衣服也不好找买家，一路上看到许多出手阔绰的外国人，她就在想能不能想法子直接卖给他们呢，现在……
到了后堂，等沈月落座，伙计上了新茶，掌柜的便开门见山。“这位小姐，听伙计说您这是替别人来卖绣品的？”
“正是如此。我认识的一位绣娘因事出行不便，知道我要到这来仪镇才不得已托付我此事儿。”
这到是说的通，喝茶的时候他见对面小姑娘和两个丫鬟的手光滑的很，这几人中可不像是有能绣出这种帕子的高手，更何况年龄也对不上，想要有这样的绣工，没个十几年的功夫可做不到。而且这个小姑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说话还有浓重的西南口音，相熟的人会蜀绣可能性倒是很大。当然看几人的做派也有可能是家道中落的小姐来卖东西的，但是刚刚大厅里那位大人……，他不防先将东西手下，其他事儿以后再说。
“既然如此，不知这帕子能不能给我再细看看。”
“这是自然，您请。”掌柜拿了帕子又仔细的看了几眼。虽然说不上顶尖，确实也算得是上品！
“我也不与小姐绕圈子，听伙计说刚刚在大堂已经与小姐说了咱么锦绣园的这边规矩，不知小姐是想寄卖还是直接卖给我们绣庄，您给句话，我这儿绝不会亏了您。”
“掌柜的，因为那位托我办事的绣娘现在急着用钱，就嘱咐我若是可以直接卖给绣庄就可以了。您看，您愿意出多少钱？”掌柜问的痛快，沈月答的也利落。在这样的老油条面前，她自觉自己那点讨价还价的本事是拿不出手的，而且她也不确定行情，不妨痛痛快快让对方出个价。
沈月想她们拿着这样的绣品代人来卖，如果掌柜的是个精明人，必然会想方设法笼络住绣了这些帕子的绣娘，万不会在第一回做生意的时候就亏了她。掌柜前世肯收两个婢女的绣品，这一世应该更不会放过这样的大鱼。寄卖虽然价格可能会高一些，但事后要让绣庄一成，帕子这样的小物件儿加加减减下来两种方法的价格不会差很多，而且时间可能还会拖很久，这就有些不好了。她现在是拿两方帕子“试水”的，不能这样拖来拖去。
沈月不知道掌柜不必伙计，一开始就对她的说辞有了怀疑，只不过因着各种原因没有细究罢了，心里想着事前总算顺利没有露馅。掌柜的现在对沈月背后的绣娘倒是没什么兴趣，能顺利的买下东西就可以了。
“既然小姐想直接卖给绣庄，你看一方帕子我这儿给您三两如何？”
三两可不低，翡翠和琥珀在旁边听的有些心虚。她们卖了那许多旧衣服到成衣铺也才得了三两，这一路上她们两人将衣服当到当铺时候一般也才得二三两，虽然后来她们也知道自己是被坑了，但是一方帕子竟然要二两，这价格可真不低。虽然是掌柜开的价，她们也觉得高兴，可是心里就是没来由的有些个心跳加速。
沈月听后心下欢喜。在她看来这个价格给的还是比较高的。虽说物以稀为贵，这帕子用的是蜀绣加雪纺纱，算是个精贵物件，但是她原本以为对方最多会给二两的，没想到……
“这到是让我站了大便宜，我知道掌柜这价给的不低，那就多谢您了。”
“小姐这是第一次来我们锦绣园卖绣品，虽然是受人之托，咱们也图个开门红，一共六两，我这就让伙计拿银子。”掌柜早知道沈月会同意，便叫身边的伙计出去从柜上取来了六两的碎银子。
至此事情告一段落，帕子总算顺顺利利的卖了高价，看来接下来的衣服也不会亏了。翡翠和琥珀都有些佩服自家小姐，要是她们可能也就能得一两银子，事后还沾沾自喜也不一定。小姐不过是小小的说了个谎，就把事儿给顺顺利利的办了，实在是人不可貌相，以前也没见小姐如此厉害，果然大家小姐就是不一样！
如果掌柜的知道这时沈月和两个婢女心里的这些小心思，一定会告诉她们不要小看了大人，特别是他这种见惯了“人”的大人。沈月这次能顺顺利利办成事儿，有八成是托遇到的那位胡商的福。
算上掌柜的给的六两银子，沈月的口袋里现在也将将有十二来两银子了，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帕子既然能卖了六两，她大胆猜想自己的成衣大概也能卖个百两左右的银子。问题是她该到哪里去找这买家呢？她总不能带着两个婢女摆地摊，或者在路上抓个人就问。若是这位锦绣园的掌柜愿意看在绣娘的面子上给自己指条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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