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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月有阴晴圆缺。
酒楼门前站着几名打扮妖娆的姑娘，她们纷纷露出笑容，接待那些进入酒楼的客人。
有一张桌边站着一个高，一个矮的侍卫，在他们眼前有一名样子不过十岁的少年，当然也可以说他是小孩。
那少年似乎在责骂着什么，那两名侍卫都低头不敢说话。
这时，酒楼大厅那里突然热闹了起来，也吸引了少年的目光。
少年看着那大厅的舞台竹海屏风前，那在舞女中好似在百花之中翩翩起舞的少女，泪光点点，像是有什么伤心事，她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让人好生怜悯。
她站在烛光之下，映出那脸上的粉红。
便随着琴声和笛声的响起，她手中羽扇轻轻挥动，从身子轻轻由下到上，都宛如蝴蝶在飞舞。
琴声止，人亦不见。
“美人去哪儿了？”
不知何人喊了一句，却惹得了大家共鸣，纷纷询问道。
酒楼里一片哗然。
可惜，这美人并没有回应大家。
大家又觉得有些无趣，便找着熟人聊起了天。
其实那美人面上多了一层面纱，身在二楼上，她的目光一直注意在底楼客人中，那抱着剑倚在梁柱下的布衣少年。
那少年紧闭着双眼，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模样约莫十七左右，身材高挑，面若冰霜，高冷的样子让人都敢上前搭讪。
恰在此时，酒楼外走进一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他身后跟随着几名家仆，他抬头看着那舞台屏风前的歌姬脸上流露出隐隐的不屑。
他刚走出几步，酒楼里就有人认识了他的身份，连忙过来与他作揖，讨好。
这美男子，正是三大家族，柳家。柳家主的三儿子，其修为已经到了练气七重，不久就会筑基。
他姓柳，名沁，字年华。
五岁被父亲检测出灵根，便开始刻闭关苦修炼，受人敬仰。
十岁出关，独自一人出了柳家历练，亲手斩杀了一名三十岁年龄的筑基修士。
十四岁得到家族擂台赛第二名，性格乖张，虽面上儒雅，内心却狠辣不已。
柳沁走到那椅子梁柱下闭着眼睛，抱着剑的少年身前经过，他诧异地看了一眼，便又向前走去。
那少年等待的人好像不是他，若是他眼睛肯定会睁开。
“柳家三少爷，您观临小女的酒楼还真是荣幸啊！”
不知从何处传来如同黄莺般的声音。
话语不大，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入耳却极清晰。
柳沁脸上露出一抹傲然之色，并未回话。
那说话的女子也没有出现。
“他是谁？”方佑看着那美男子，好奇地问。
“他是三大家族，柳家的三少爷。”高个子侍卫也看着那人，低声说道。
“哦？”方佑若有所思。
他记得，那让父亲自刎的大叔好像也说过了柳家，不过好像是柳家的小姐要和燕家结为亲家。
高个子看着那在和他人交涉的柳沁，小心说道：“小少爷，你可别对他有什么意思。”
方佑有些莫名，问：“为何？”
矮个子和高个子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忌惮。
高个子冷吸一口气，挑着眉头，沉声道：“那人叫柳沁，十岁就杀了筑基的修士，而且那修士年龄却是三十来岁。这个人身心毒辣，小少爷千万不要和他结交。”
方佑喝了一小口酒，笑得很甜，并没有回答。
就在大家注意力放到柳沁身上的时候，那倚在梁柱下抱着剑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紧紧握着怀中的长剑，神色有些难看，似乎在紧张着什么。
突然，他轻步朝那柳沁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少年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脸色越来越难看，背心已被冷汗浸透，但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坚定平静。
他轻轻拔出剑鞘里的长剑，似乎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
五步，六步，七步，八步。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不过已经来到了柳沁身后。
剑光突然一闪。仅仅只有一闪。
锵——
一道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撞在了二楼内侧的栏杆上，随后又重重掉落地掉落在底楼一处桌上。
砰！
桌子被撞碎，那身影也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嘴角已经出现了血迹。
那人抬起了头，只见身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面容俊美，散发着杀气的少年。
他心中并没有害怕，反而对那美少年只是微微一笑。
那美少年用一柄长剑挑起他的下巴。
冷冷一笑。
他已经面如死灰！
剑光闪过！
剑锋却刺进他脸侧的地面上。
“谁！”柳沁冷喝一声。
这时，一名体格风骚，身材高挑，面容妖媚，风流袅娜的美妇从底楼一处走了出来。
她这家酒楼的老板娘，也是酒楼里姑娘们的妈妈。
她每走一步，恰如弱柳扶风，却又一尘不染。
她潸然一笑，让一旁的客人迷了心神不能自已。
老板娘走到柳沁身前，双手端放在腰间，低身作揖，道：“柳少爷，奴家这酒楼可不能见血呀！”
柳沁并非好色之徒，冷哼一声，收回了长剑。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了：“柳少爷，今日奴家给你赔礼，您在这里的消费一一免费！”
她的笑容很虚伪，可有些人偏偏就喜欢她的笑容。
柳沁一甩长袖，走开了。
老板娘看着地上躺着的少年，连忙扶起他，此时笑容已收敛，小声道：“小娃娃，你快些离去，这里你不能久留。”
少年有些不懂，“这……”
老板娘刚想说话，却发现身后出现了几道身影，心中暗叹不好。
身后传来，一道冷酷的声音：“老板娘，我家少爷已经给了你面子，请你离开吧。”
老板娘起身，背对着那人笑道：“奴家这就离开。”
那躺在地上的少年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自觉地战了起来，跟着那几名家仆走出了酒楼。
而也有人许多人跟了出去，其中方佑也跟了出去。
夜深，很冷。
少年看着眼前的几名家仆，闭上了双眼，没有说话。
其中一名站在最前面的家仆，拔出了左手中剑鞘中的长剑，剑光闪过！
锵——
一道剑归鞘的声音，宛如深夜里的钟声，在大家心里响荡起来。
少年自然已经人头落地！
“呜呜。”
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在二楼阳台之上，掩面哭泣，只可惜无人能懂她心中的悲伤。
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关慰道：“别哭了，他已经走了。”
女子低头抽泣，道：“他走了，他走了……”
老板娘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心中一疼，道：“他走了。”
“好狠！”高个子在人群中愤恨地说道。
“是啊。”方佑并淡淡说道。
那几名家仆整齐地回到了酒楼里，站在了正在喝酒柳沁的身后。
“事情处理完了吗？”柳沁喝了一口酒问。
“处理好了。”那出剑的家仆低头道。
“没事了，我们继续喝酒。”柳沁面上露出笑容。
酒楼外面的客人却不敢进去了，都纷纷离开了。
却在此时，方佑走到了那少年的尸身前，用那娇小的身子，抱着那颗头颅放到了那少年的尸身上。
高个子有些担心：“小少爷？”
方佑样子并没有出现恐惧，反而是一脸平静。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脚下的尸体。
他忽然记起了，第一次见父亲杀人的时候。
那是在一个雨夜。
父亲和暗杀他的刺客在林间厮杀，不过那刺客明显有些技不如人。
果然，不一会儿父亲就把长剑刺入了那刺客的胸膛里。
那时，刺客问：“你为什么没有割了我的头颅？”
那时，父亲说：“杀人并非我愿，你也是有亲人的，留个全身给你亲人吧。”
那一刻，刺客笑了。
那一刻，父亲沉默。
……
“小少爷？”高个子用手在方佑眼前晃了晃，以为他吓傻了。
“没事。”方佑轻语道。
随后他让高个子和矮个子寻来一个棺材，把那少年的尸体放在了里面。
许久之后，他背对着二楼的老板娘，道：“替你家姑娘收拾下东西吧。”
说罢，他便带着侍卫离开了。
老板娘开始就注意到方佑这个小孩，只不过她原先以为这个小孩只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如今，她发现自己错了。
这个小孩，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反而，这个小孩，他有着老人一般的沉稳，有着宰相肚子里能撑船的度量，也有着让人不禁胆寒的城府。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忽然她化作一道倩影来到那黑漆的棺材前，唤下人把这个棺材埋葬在那蒙着面纱女子的庭院里。
她望着那小孩离开的地方，似乎想起了什么。
忽然，她笑道：“真像那个人。”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记起了那个人。
在她十岁那年，也是在这家酒楼里。
那个时候，她母亲是这里的老板娘，她便是这酒楼的小公主。
那一天同样是夜晚。
酒楼里突然发出打斗的声音，一个大叔被打飞出了酒楼，被人斩了头颅，那一晚所有客人都仓皇地离开了。
在那时，却有一位穿着一袭白衣的男子，他也是先把那人的头颅和尸身放在一起，随后买了一副棺材把那人放到了棺材里，让她娘亲打理后事。
想到此处，她觉得那小孩真的很像那个人。
那是个人是她一直默默爱着的人，那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他，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
如今，那人却迟迟没来，只是来了和他很像的小孩。
忽然，她笑了，笑声很是凄凉。
她流下了泪水，也可以说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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