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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瑟恩睁开眼，映入他视野的是医疗舱半透明的顶盖。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医疗舱上方，十多秒后，顶盖开始向一侧缓慢的滑开，属于医疗室的惨白灯光这一次毫无遮掩的落了进来，刺得他条件反射的抬手挡住眼睛。
“手术结束了，海瑟恩殿下，您可以出来了。”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海瑟恩坐了起来，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身体会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或者不适应感，但事实上他连轻微的不舒服都没有感到。
“怎么样，我就说什么感觉都不会有吧。”一个穿着军医制服的人站在医疗舱旁，一边收拾着工具一边说。
海瑟恩不由得抬起手摸向他的后颈，触到的只有在催化下加速愈合后光滑完好的皮肤。
“真是奇怪，摩里斯。”海瑟恩惊讶说，“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是因为芯片还没有启动。”摩里斯·柯列佛将收好的工具整齐的码在医疗箱里，然后盖上箱盖。这位军部研发局最年轻的特级研究员和海瑟恩是从军校时期就认识的好友，也是全权负责海瑟恩这次的神经驳接芯片植入手术的研究员。
“我以为会很疼，毕竟这次是把一块芯片植入脑干。”海瑟恩翻身从医疗舱里跳了出来，在面积并不大的医疗室里来回走动了几步。
摩里斯关上医疗舱，一边用夸张的语气叹息道：“那是你运气好，海瑟恩。用在你身上的已经是第三代技术了，要不是这项技术已经成熟，我们也不敢在你身上开刀。听我老师说，当年的第一代技术在手术过程中会带来巨大的痛苦，没几个人能坚持完整个植入过程，这就是为什么第一代只成功了两个人的原因。”
“这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海瑟恩问。
“都是幽灵部队的人，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摩里斯回答，“我大概知道这两人似乎都当上舰长了，就是幽灵部队最新的两艘王牌驱逐舰，天火号和远星号。”
“让这么优秀的机甲驾驶员去指挥战舰难道不是浪费吗？”
“幽灵部队不直属军部，所以你还不清楚，他们驱逐舰及以下级别的星舰指挥官都不是指挥单位，是战斗单位。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的舰长换的比其他舰队快得多的原因。”
摩里斯说完抬起头，看见海瑟恩正在用力按自己的后颈，惊得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海瑟恩的手。
“别乱动好吗我的殿下，你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等待你的脑干和芯片初步融合，之后我们才能开始你和你机甲的神经驳接。”摩里斯絮絮叨叨的嘱咐道，“我们可都指望着你了，自从四年前欧德林的战争结束后，军部把很多用来研究神经技术的经费都挪去建造新型星舰了，连我都担心我们在这方面会不会被欧德林赶上来。再说，要是这次你的神经驳接改造效果良好的话，我们就终于可以在机甲驾驶员里大范围推广这项技术了。”
“我以为你们已经开始推广这项技术了。”海瑟恩摊手。
“那只是普通的皮下信息芯片植入，验证身份和定位士兵用的，和你这个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好吗。”说到他的专业范畴，摩里斯难得的激动起来，“等你过几天启动了芯片就明白了，你知道和你的机甲通过神经驳接达到通感是一种多么神奇的感觉吗，你能想象神经驳接后你对机甲的操控能力会提升多少吗？这还不是全部，芯片启动后你还可以远程呼叫你的机甲，而且还可以通过芯片直接在大脑里进行远程通讯，就算隔着整个银河系我们也可以把通讯塞进你脑子里。以及还有其他很多的功能我们还在开发中，你难道会看不出这项技术在全军中的推广价值？”
“好好好。”海瑟恩在好友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冷静下来，“等我将来正式执掌了军部之后，一定全力支持你们推广这项技术。”
摩里斯愣了一下，随即抓住了这句话里面的重点。
“陛下真的已经这么决定好了？”他有些惊讶的问，“我还以为他会选你来继承皇位。”
“你知道我的，摩里斯，我并不是当皇帝的料。”海瑟恩冲他笑了笑，“这几年我一直和卡珊一起帮父皇处理国事，她在这方面可是比我得心应手多了。而且说实话，相比整天呆在宫里面对堆积如山的复杂文件，我还宁可跟着军队出去打仗。”
摩里斯耸了耸肩：“好吧，我懂了。我只是觉得你这种把皇位往外推的行为的确比较少见。看看对面的欧德林吧，那对兄弟为了争夺皇位甚至不惜把大半个潮汐星都炸掉。”
听见“潮汐星”三个字，海瑟恩的眼神不可察觉的暗了一瞬。军部对外宣布的是潮汐星的毁灭是霍迪尔为了消灭他哥哥和他哥哥的嫡系部队，欧德林方面则坚称那只是一次行星因为内核爆炸而毁灭的意外，不管说辞是什么，两方为了各自的利益，都在心照不宣的掩饰四年前在潮汐星上真正发生过的一切。
“好了，我也该走了。”海瑟恩抬手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说。
“记得三天后要来这里复查啊，融合状态良好我们才能启动芯片的。”摩里斯继续开始嘱咐。
海瑟恩摇了摇头：“三天后我来不了，我明天就要离开蓝渊星。”
“去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摩里斯不满的问。
“你的保密级别不够，不能告诉你。”海瑟恩面色诚恳的回答。
摩里斯差点被他这一句话噎死，想了半天也没组织好回击的语言，只能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将海瑟恩往房间外赶。
“总之在你回来之前，不要随便碰你的后颈，脑部不要受到重击，明白吗？”在关上门之前，摩里斯还是忍不住多唠叨了一句。
“我懂。”海瑟恩说，“还有，你今天的话异常的多。”
“你快走吧！”摩里斯一字一句的说完，用力的甩上了门。
海瑟恩回到皇宫时已经是天黑之后，他在走廊上遇见了刚从费斯塔三世的书房里出来的卡珊和班奈特。
“你的手术做完了？”他妹妹关心的问。
“是啊。”海瑟恩点头，“这样以后就没人能把我的机甲开走了。”
班奈特在一旁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卡珊嗔怪的瞪了她哥哥一眼，转头对已经是她未婚夫的班奈特说：“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班奈特知道后面的对话不是他能够参与的，于是心疼的摸了摸卡珊的头发嘱咐她也早点休息。卡珊和海瑟恩站在走廊上，望着班奈特沿着走廊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你明天就去新潮汐星？”卡珊有些担忧的皱起眉头，“你们就不能选一个好点的商谈地点吗？新潮汐星离战线太近了，而且这样一来我们也将这个秘密基地暴露在了欧德林的面前。”
“没办法。”海瑟恩无奈的回答，“我们这次的和欧德林的商谈必须躲开戈纳所有的眼线，在我们两国的交界线上，只有新潮汐星是最合适的地点。”
他顿了顿，接着说：“至于安全方面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新潮汐星现在是幽灵部队的大本营，再加上这次霍迪尔费奇兹会亲自前来，欧德林必将派重兵跟随。战场边缘的异虫群是无法突破我们的防线的。”
卡珊忧虑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在结束了和欧德林之间的战争之后，我们可以有比较长的和平时间。”
海瑟恩心里也感慨万千。
新星历3784年，在卡尔凡纳和欧德林之间的战争刚刚结束三年后，一场规模更大的战争在银河系中再次爆发。这次他们的敌人不再是人类，而是来自仙女星系的操纵着异虫大军的戈纳人。而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卡尔凡纳和欧德林这一次史无前例的联起手来，相比彼此，那些试图霸占整个银河系的异族才是他们首先应该消灭的目标。
海瑟恩还在思考和戈纳之间的战事，突然听见卡珊接着往下说：“我还觉得，你其实是十分不想去新潮汐星的，在四年前原来的潮汐星毁灭之后。”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问。
“我知道你的转变，哥哥，你和四年前不一样了。”卡珊回答。
“你也和四年前不一样了。”海瑟恩说。
“这不是一回事。”卡珊摇头，“我现在的确不是四年前那个懦弱天真的自己了，这是因为我痛恨自己当时的不成熟，也是因为我体会到了自己身为皇族的责任。但是你，哥哥，四年前你对军部所有的事务都毫不上心。或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你之所以会改变成现在的样子，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泰蕾莎。”
“那不是她的名字。”海瑟恩的声音低了下来。
卡珊再次叹气：“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在这之后就是一阵寂静。
最后，还是卡珊率先开口打破的沉默。
“我希望你能真实的回答我，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哥哥？”
“我说不清。”海瑟恩摇头。
“但是你四年来都一直挂念着她。”
“是啊。”海瑟恩将迷茫的眼神投向落地窗外，“我知道我心里放不下她。或许是因为她骗了我，而我至今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所以我不甘心？还是因为她死在我眼前，和潮汐星一起被炸成了碎片，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从认识她到她死去一共不过三个多月，但是她是唯一一个我希望去主动了解，也希望她能了解我的人。”
“你觉得……”卡珊有些艰难的组织着语言，“你觉得你这种感觉会是……”
她说不出后面那个词，只能换了说法：“我明白那种感情，它的出现就是那么毫无根据，你觉得有可能是这样吗？”
“我希望不是，我也希望或许不久之后我就能放下对她的执念。”海瑟恩转过头，冲着他的妹妹露出一个勉强的浅笑，“可是又有多少事情是会按照我们希望的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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