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过了一月,快过年了。
知府店名副其实的店老板——长安知府,施攸,终于来看他的店的。一年他就来那么一两回,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找汪如意定是有事。
这知府四十七八岁的样子,从正门进来,大摇大摆到后院寻香去了,惹来店里一众客人的非议。
朱双偶尔到店里充当一回小二,女子抛头露面虽不好,但穷人家的女子无计可从,为了生活必须这么做。朱双不是穷人家的女儿,因为她连家都没有。
知府是家里是有妻室的,但那跟汪如意没关系,知府很少来店里,掀不起知府夫人的醋坛子。这店里每年也要赚点银子,汪如意根本不是知府包养的女人,可外人怎么想怎么看她管不着。别人越把她想成软弱无能的女人,那就越好!
汪如意此种性格,其实在细作班子里并不讨好。做她们这行的,最好就是要低调,深不见底的那种,比如任秋瑾,她就是个标准的细作模子。年轻的姑娘可以做歌姬舞姬,甚至妓女一类的,这些行当都是信息流通之迅速的行当。
老一点的像虞道婆,可以摆个摊,给人算命打小人,也是众多探子喜欢隐姓埋名干的事。不论男女,杵个半仙旗子在大街上,他就是个眼线,可以盯着来往的人。随便叫住一人称免费算卦,多少能获取一些小道消息。
古代没有报纸,朝廷发布命令只在街市固定的某个榜上发。可这两年的情况大有不同了,有关系的黄牛会守在衙门外,一有什么消息进府,他只比长安知府晚半个时就能知道消息。古代的百姓也爱八卦,愿意花一两文钱买份小报,先一睹为快。这种黄牛,竟然已经形成了职业,长安已经出了四五个有名的小报贩子了。
朝廷微微感到了一些威胁,下令打击过这些小报贩子。古代当官的也知道,掌握舆论动向有多么重要。他们面上打击这些小贩,暗地里实则也用这些小贩传一些假消息,或者为了隐藏某些骇人听闻的内情,故意散播一些花边子新闻。
朱双知道这两天她师父在烦什么,因为这些小贩的成长离不开汪如意的培养,长安十个小报贩里,就有五个是汪如意的人,汪如意为国内情报业做出了重要贡献,这背后当然也有朱双的功劳。
烨国的情报业比栗国落后二十年。
十七年前栗国利用埋伏在渝州的暗探,攻破了渝州城,造成了一片人间惨景。烨国的谍报组织便是从十七年前开始发展的。
烨国吃了败仗,吸取教训,由三省六部之刑部下设的监察院,成立了终葵处,专门负责绞杀国内的栗国贼党和栗国暗探。
终葵,本是殷商时期巫师所戴的方形尖顶面具,后将用于捶击的尖状工具称为终葵,其合音为‘椎’。《周礼·玉人》曰:“大圭长三尺,杼——终葵首,天子服之。”
终葵即是一种降妖除魔的神器。终葵处借名神器,即有个为君杀鬼的寓意。
传说中那个“赐福镇宅圣君”——钟馗,便是从“终葵”音化而来。传说钟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生铁面虬鬓,相貌奇异。
提起终葵处,朱双常常想起那个满脸胡髭,声如洪雷的宁冲。
宁大人简直就是处里的吉祥物啊。
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朱双抱着妙妙去找任秋瑾聊天。
这是肥猫的体重又上一层楼了。
她娘无聊的时候,尝尝在屋里写两句诗,或者绣点小东西。汪如意的院子不大,朱双在每件衣襟内都缝了一个小袋,专门装那只神奇的木钗。她通常的活动范围便是店里和私院,她娘的活动范围也仅限在这两处。
汪如意每隔十天半月会派她出去采买些必用品,这也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或许也是娘最开心的时候吧。
临近冬末,天气已经开始一天天回暖,水井里的冰层已经变薄,稍微倒碗水下去就能化冰了,或者直接把桶丢下去,砸碎薄冰,直接可以打井水上来了,朱双每日的活因此轻松了不少。
“礼单。”朱双进屋叫道。
“铁梨,你今天的活做完了?”任秋瑾双目含笑道。
朱双点点头。
私下不谈正事的时候,娘亲还是很和蔼可亲的。
“礼单,你知不知道师父有多羡慕你。”朱双两眼弯弯如月,一边扶着妙妙柔软的毛。
“为何?”任秋瑾轻声问道。
“因为师父最怕冬天穿厚衣服了,她嫌丑。而娘却可以一年四季都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朱双说到这里轻捂住了嘴,刚才一不小心叫了“娘”。
任秋瑾微微楞了一下,颔首沉默。
“对不起礼单,这么久了我还没能改口。”朱双汗颜道。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妙妙在朱双怀里打瞌睡,也耐不住寂寞,嗲嗲地叫了一声“喵”。
“那个,”朱双找了个话头说:“那个,礼单……你见过阎王吗?”
这话似乎有点无厘头,不过她娘并没诧异,知道她有意想找点说的。
“咯咯咯,阎王把鬼门关得死死的,不让我进去呢!我哪能见到他威容。”任秋瑾打趣说。
朱双脸上微红,幸好娘亲愿意帮我打圆场,要是她伤心或者生气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因为娘现在的身份是生是死说不清楚,那可能是娘永远的悲伤。
朱双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娘是不是就要一个人在世间游荡了?那多可悲啊。
“汪掌柜跟你反馈夙臣组的消息了吗?”任秋瑾问。
“师父说,那个愈字辈那个副头领已经被押到汴京去了,以往威胁爹的那个袁辉已经被杀了。”朱双说,她现在说起这些事情来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从前桃花村五匪被杀的时候,朱双有很多反感的情绪。可就像赵修阳说的,再战场上,人与人之间敌我分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存有妇人之仁,只能害人害己。
朱双被汪如意洗脑两年,她以为,倘若现在有个栗国探子要害她,她绝对能够反手把人干掉。
汪如意为了磨练她的胆气,曾派了个女探子化装夜袭她,她打不过那人,但也是抱了鱼死网破地心态和人拼命打了一架。
朱双每日要做些体能训练,扎马步,举重物等等,每天在人后默默地消耗体能,所以她比在华府时还能吃。
汪如意是暗探中作风较敞亮的那种,她那略张扬,又爱刨根问底的性格,总是教人怀疑她的居心和身份。像两年前朱双初到长安,一个痴痴傻傻的小姑娘,竟然也能怀疑到她帮知府开店背后的动机。
当然,这还有朱双天真浪漫、想象力丰富(脑洞太大)的原因。
她没事的时候,甚至天马行空的幻想过陆修策的身份:师父说不定是巴坦国某个部落的庶出公主,因为不受家里人重视,一个人跑到烨国来闯天下,结果遇到了陆修策花心、负心的爹。那陆修策的生父,说不定是烨国的王爷侯爷一类的人物,反正是比知府大人更厉害的人,这样,知府大人甘愿帮他背风流债就合情合情了。
会不会是皇上呢?不不不,皇上姓赵,陆修策姓陆,两人应该没有关系。啧啧啧,反正陆修策这小子的身份不简单,虽然他不是知府家的公子,但未来也是不可估量的啊。
咳咳咳,朱双不自觉地把陆修策纳入了男主备选名单。
以前她觉得,汪如意这样的白骨精做丈母娘实在可怕!可她现在既然已经被拉下水了,破罐子破摔,已无所畏惧。况且汪如意两年来,没一天不对她好的,即便拷问她的时候也是温言细语。汪如意几乎毫无保留地教给她那么多东西,她才心甘情愿叫人一声师父。
这师徒情又成了她心头的疙瘩,完了完了,我又多欠人一笔人情帐了,以后回现代要是还不清,岂不是成了无赖之徒?
汪如意按自己的性格教徒弟,她既然是暗探里较明的一派,那必然是最容易暴露,最容易受害的一类。所以,汪如意最最强调防身技能,察言观色也是必备的,毒】药的种类,官宦之间的利益关系,甚至房)中)术,五花八门各种知识,汪如意全教给朱双,一点儿也不吝啬,更不害臊。
幸好师父没让我实练某些技能,朱双庆幸道。
汪如意身上尝尝擦一种特制的香水,正是朱双几度问道的怪异的花草香。汪如意自己闻多了已经有了抗性,可别的人吸入那香味,变回意识涣散,很容易套出真相。
朱双不禁佩服,师父真厉害,这迷药虽然比乙醚的效果差了点,但它竟然能涂在自己身上,还能做到只对旁人有用,对己无害。
“恶有恶报,袁辉终于死了。昌愈若泉下有知,定当感到高兴。”任秋瑾眉梢露出喜色。
“礼单,我有个想法……”朱双突然说道:“我以后想象师父一样做买卖,自己挣银子。”
“胡闹!”任秋瑾刚才有的喜色就褪去了。
朱双知道,那样太危险:一般的女子想有自己的事业基本是不肯能的,即使是师父,也得靠知府撑腰。何况,我是个准细作,将来要做细作的女子。
“如若不然,你想看着我步你的后尘,去给大人、王爷这些人卖唱又卖笑?”朱双心里有点气,说了句重话。
她娘曾是一个好色贪官的家养歌姬,那贪官为了讨睿王欢心,把她当作贺礼写进礼单之中,送给了睿王。当然这背后操作的暗手是夙臣组的人,怂恿那贪官这么做的,如此他们便能借人之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睿王身边安插下一颗厉害的棋子。
她娘的代号“礼单”,便是这么来的。
她娘最为痛耻的便是做王府歌姬的经历。
任秋瑾紧抿着嘴,显然有些生气,她的手藏在袖子里,轻轻掐了一下自己,头脑立刻变得冷静了。
她用傲慢的眼神看着朱双说:“你跟我说这个事根本不管用,你要真相做什么我这幅身子又奈何不了你。可你的将来早就不是我说了算了,也不是你说了就可以的。你将来做什么,那要看你师父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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