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在下!”张赫郎颤巍巍地举起手来。
“掌柜的对不起,我们今天初来乍到,冒犯了您。”朱双跟着解释道:“我大哥是栗国人,他真的吃不惯这些菜。不过我觉得饭菜很香,很好吃。”
“喔?”汪如意点了点头,翘起下巴道:“若是栗国人,那倒情有可原。可是你……”
汪如意指着朱双道:“你为什么说我店里的都是冒牌货?冒牌货是什么?方言?莫不是指‘西贝货’?”
这女人怎么什么都听到了的样子,朱双低眉顺眼,咬唇不语。
“看来是了。知府大人能卖假货吗?你们既然知道这里是知府大人开的店,还敢在店里胡说八道,胆子不小!”汪如意啪一声拍了桌子,柳眉一竖道:“说,你们到长安城来打算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啊?”
见不得人的坏事?没有啊。
朱双摆摆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掌柜的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和我大哥都是好人,他来长安上学,我来长安做、做人力。”
丫鬟小厮都称人力,朱双模棱两可地回答,因为一旦承认自己是个女子,又得有一番解释。往事黯然,最好不提。
“你打结巴了。为什么说谎?”汪如意敏锐地察觉出了事有隐情。
想不到一句话就被看穿了,朱双越来越觉得对方像个细察敏思的奸细。她埋下头捏住衣裾想:既然张赫郎发现她是女的,那渐渐就会有更多的人发现她是女的,因为身体在成长,第二性征藏也藏不住。就算是少吃少喝,不让自己发育也不行,因为男孩子到了十二三岁就该长喉结了,她又长不出来。而且她最近才发现,耳垂上的耳环眼没有消失,只是结了疙瘩,别人一看也会怀疑她。出于这些考虑,又迫于生计,她才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去华府做丫鬟,但她心里一点儿也不愿,所以各种拖时间磨蹭,劝张赫郎答应让她做书童。然而张赫郎看样子是永远不会答应她了,所以现在隐瞒身份也没多大意义了。再者,汪如意背后有知府撑腰,现在有意为难他们两个外地来的孩子,她要是不道明真相,汪如意怕是不会放她走。
“其实我是姑娘。”朱双双手搭在腿上,收颚腼腆状。
“啊?!”汪如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也看走眼的时候,她不信邪地跑到朱双身边,冲着朱双小腹摸下去。
“唔!”朱双惊得轻声一叫。这个汪如意倒一点不害臊,万一自己真实个男的,看她怎么好意思。
“看来说的是真的了。”汪如意将就位置,落落大方贴着朱双坐下了。
她知道这两个小孩子闹不出什么大事,她也就是无聊了,出来找人玩玩,没想到发掘出这么一个秘密。
“掌柜的请你相信我们,我们再无其他隐瞒了。”张赫郎垂头道,说完觉得还不够,站起来栗式鞠躬道:“对不起,我不该说你们的饭菜臭,是我嘴臭,我的不好。”
“算了,我不追究你这个了。但是你告诉卖身是怎么回事?”汪如意悠闲道。她难得问人这么多话,今天竟然对两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起了兴致。
张赫郎谦虚答道:“小生的干爹爹是昆狮楼的华老板……”
慢慢地,汪如意一问,张赫郎一答,一来二去汪如意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楚,两人的偶遇,摆地摊受冤,和尚庙洗脚等等。
张赫郎说完后才猛然发现,自己竟把所有都说了个一干二净。他低着头自言自语道:“方才就如做梦一样,真邪门。”
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想上小解,张赫郎下意识地感到不能在这里待久了,而且还要早点去华府,他遂决定先上厕所,然后带小朱双离开。
“我去去茅房,很快回来。”张赫郎对朱双说。
汪如意和张赫郎对话时,朱双在旁边看得清楚,看似平常的询问聊天,实为不露山水的审查盘问。她不禁对汪如意的身份起了疑心,爱八卦的女人根本不是这样的,不会有此鬼魅般的魄力,汪如意绝不是无名小店的代掌柜那么简单。
这家店有问题。最表面上,知府大人一时兴起开了这间店,次表面上,知府大人可能想要金屋藏娇,次次表面,也就是事情的里面,这个娇娘子会不会是卧底便衣一类的人物?
哈,朱双兴趣盎然地环视了一圈,这间店铺装饰很有异域风情。桌椅是烨国常见的样式,而梁、柱、门、墙上,均有华丽的花卉彩绘。朱双又看了看汪如意立体的五官,长安街上的巴坦人都是这种相貌。汪如意是巴坦人这点,朱双早就注意到了,但是巴坦人为什么要帮长安知府办事呢?
“看出什么了吗?朱小娘子。”
朱双一回神,汪如意的美脸近在眼前,跟她鼻子对着鼻子。这时朱双感觉呼吸中多了几分奇花奇草的香气,她脖子往后一仰错开了距离。这个女人似乎很喜欢侵入别人的心理安全距离。
安全距离是指,人和人之间说话或者其他交往保持的某个距离,逾越了这个距离,就会让人产生不安感。
哈……朱双微微翕唇,暗暗吸了口气,好让自己不会结巴,镇定道:“没什么。”
“呵,你倒是个有趣的姑娘。”汪如意轻呵一声,调笑道:“小小脑袋里,藏的东西倒不少。”
朱双心里咯噔一声,这个女人不得了,再和此人待久点,恐怕连PV计划都要泄露了。她避开汪如意的视线,百感交集正愁着脱身,忽瞥见汪如意背后,一个头戴红花的小二哥走过,心头顿时有了主意。
嗳,戴花的小二哥,请问,你们掌柜的是人形X光线扫描仪吗?
“哎,他是谁?为何干活时还戴花?”朱双瞪大眼睛,装作好奇。
“喔?”汪如意顺着朱双的眼神看向身后,转过头再面对朱双,已经换了一种春风得意的脸色——我儿子考了全班第一!就是这种脸色。
“这是我儿子。怎么样,帅吧?”汪如意下巴仰得老高,正无比骄傲,倏尔猫腰对朱双悄声道:“我们说话小点声儿,别让他听见了。你想知道我家策儿为什么戴花吗?”
话题好不容易转到了别人身上,朱双当然要使劲往别人身上推。
“想。”朱双低声道。
“那你先告诉我,我儿子帅不帅。”汪如意撒娇似地嘟着嘴,满是期待地瞧着朱双。
为什么当妈的总认为自己的儿子最帅,而不管儿子真帅假帅?这种护犊子心理是不是该鄙视一下?朱双一脸黑线。
算了,忍。
朱双拿出微笑,认真端详起不远处的小哥来,想给汪如意一个看似负责的答案。
小哥头上插着红纱假花,这并不奇怪,朱双在的这个古代世界,男子也要爱美戴花,她弟弟戴,她爹以前也戴过。一零版水浒传里的西门庆知道吧,就是那个样子。先看着妖里妖气怪别扭,不过久而久之观者便习惯了,甚至还能体会当中的一丝风流。听说皇帝赐花给大臣戴,更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呢。
小哥头上戴着花,握着抹布来回地擦桌子,一脸愁闷。这就奇怪了,按理讲,人心感到喜庆的时候才会戴花。这个小哥怎么不太高兴?
再仔细看他的侧脸,眉清目秀,俊鼻薄唇,朱双心道:算半个人才吧。还有半个拣不拣得起来,要过几年才说得清楚。因为小哥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这个年龄在现代应该在念高中,站在朱双的角度,要对一个高中生说出带有倾慕意味的“帅”字,难。
似乎察觉了这厢的目光,这时小哥偏头看了过来。那一瞬四目相对,朱双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长得倒好,朱双暗暗道,不自觉地把一个“帅”字,换成了“好”字。不过小哥长得一点也不像他娘,真是汪掌柜亲生的?朱双轻轻皱眉。
“我儿子长得像他父亲,所以不像我。”汪如意已从朱双脸上看透了朱双的心理,因为许多人见了他们母子都有这种反应。闲着的女人爱跟人拉家常,汪如意生性豪爽,更不避讳跟别人谈自己的家事,她单手支着下巴,郁郁寡欢道:“策儿的父亲是个能人,我们认识的时候,那人已有妻儿,不愿意娶我。不娶我就算了,我怀了策儿后,他连亲儿子也不敢认。把我们母子塞到长安城的犄角旮旯里藏起来,光心疼他自己的名声,不心疼策儿。策儿今年十七岁,成年已有一年,可婚事一直没着落。策儿长得又帅又聪明,要是出身再好点,婚事就好办了。哼,都怪他。”
汪如意眼中含恨,朱双点点头表示理解,小三借子上位失败嘛,这种事情现代社会多了去了,没想到古代人的生活圈子也这么乱。
小哥为什么戴花朱双根本不关心,大人间的恩怨情仇明显有意思得多。见汪如意并不介意谈论私事,朱双斗胆问了一句:“令郎的父亲……不会是知府大人吧?”
反正童言无忌,大人一般不会跟小孩怄气。
“啊哈哈哈,知府大人哪有这么好的福气。”汪如意掩嘴笑道,笑音如铜铃般悦耳,果真不生气,反而笑得很开心。
汪如意能在知府店里笑得这么坦荡,那么包小三的一定不是知府了。
不是甚好,朱双略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知府公子,就不在她未来老公考虑之列,像汪如意这样精明的白骨精,就不会成为她婆婆了。转念朱双又一想,问了也是多余,就算汪如意的儿子是跟知府大人生的,她也不敢嫁了,长安水深,但求平安。
不过能让汪如意给他生儿子的男人,一定是个狠角儿,因为那人竟然有本事让长安知府帮忙顶黑锅。朱双正这么想着,忽余光察觉有人正盯着她,一转头发现是那个不知宗姓,叫“策儿”的小哥。
他站得远远的,一双黑眸满是警戒。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朱双略微一反省,恍然大悟,应该自己刚说的逾距的话,伤了他娘亲的尊严,他娘不介意,但他介意。朱双顿生悔恨,为什么只涂自己一时之快,却不多留意一下旁人。她低着头,满心自责惭愧。
汪如意这时也无意地看了儿子一眼,哑然失笑。无言沉默了几秒,于心讲,她对儿子有愧,可现状无奈,不是她能改变的。
转眼收敛好惜子的情绪,汪如意继续笑谈道:“你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敢在知府店里造知府的谣,幸亏现在没到用饭的时辰,客人不多,要不然你就惨了!对了,你快给我讲讲,你当和尚的事情,假如你真当了和尚或者当了书童,你要如何瞒天过海,不被人发现呢?”
“我是逼不得已才这么打算的,事情根本由不得人选择。”朱双说着,心里还惦记着小二哥,愧疚未散。
一定要给人家道个歉。
朱双目光四处寻找,却发现小哥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他刚刚站的地上丢了一张抹布。
气跑了?汪如意肯定知道她儿子去哪儿了,
朱双正要问小哥的去向,不巧张赫郎急急忙忙跑回来说:“朱瑾安,都吃饱了还不快走。汪掌柜,结账!”
现在追去道歉,别人肯定不容易消气,朱双想,还是下次见面道歉更妥帖。可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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