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后沙海时代 > 第29章 铁皮石斛

??赤痛,赤痛!

    当死神真的来临,我们这些人类,真的渺小得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活着还是死去?这早已不再会是我们能够自由选择的了,因为苍天给我们选择的时机已经过去。

    难道,这就是她想表达的意思?“没有……时间……了……”没有继续选择的时间了。我本想闭目待死,但是,苍天连这点权利都把我的剥夺了。我浑身都是疼痛,痛得我根本没有办法继续闭上眼睛。

    我睁开了双眼。我看到了我的书房。在面对这个曾经无数次非常熟悉的书房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恍如隔世了一样。它是那么亲切,那么让我安心。然后,我看到了我的床,床上一片狼藉,被褥被我弄得极度凌乱,被当成枕头的滚木倒是没有发生移动。

    如果一切事物都不同程度地发生了变化,而唯有一个没有改变,那么,这个唯一的“不变”本身就很可疑。

    我查看了一下滚木,赫然发现,它的下半部已经嵌入进了床板的木板条缝隙里,那需要多大的力度才可能做到?!由此可以看出,在刚才那场惊魂的梦里,我有过剧烈地挣扎和拼斗,而我这一次,也破天荒地没有忘记梦境中的景象。

    这一次的梦真的跟以往大有不同,不仅让我发现了那条长廊是一直向前延伸变化的,而且,我不再只是一个“走马观花”似的观看者,我已经在命运的安排下成为了其间的重要一份子。在我参与的挣扎中,我看到一扇竖立在长廊尽头的黑漆木门,并听到了门外世界女子的琴音,还有她的声音,甚至于,那一抹瞬间消失的纯白。

    但是关于这些的更多,我却无能为力,没有任何可以想起来了。我还远远没有找到破解古寺庙疑案的“钥匙”,不仅如此,更多的疑问接踵而来:长廊如果真是因为乞丐老哥的诉说,而由我自己潜意识创建的话,那么,这条长廊的尽头为什么会有那么一扇门?老哥并没有只言片语跟我提及过门的事情。另外,那抹纯白女子又是怎么回事?她是被困在了里面,还是本来就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众多的谜团一个个浮现在我的脑海子里,我呆坐在床上,双脚垂着,停滞在半空,我目光无神地看着脚下的泥土地面。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还是心理因素,我竟然看到,有一个非常淡稀的白色影子以异乎寻常的速度飞快地钻入了泥土之下。

    很快我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脚下的泥土并没有出现过翻动或者被扒过的痕迹。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离天明还有一小会时间。我打算再在床上坐一会,我的眼光无意识地扫了一眼书桌上,那里有一样东西勾起了我的一些想法。

    那是一只碗。已经有好几个豁口出现在碗沿,但这大瓷碗从外观上看去很光洁。这都是拜我勤劳的妻子所赐。几个时辰之前,这只大碗盛着的就是妻子为我煲的热汤。

    我这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这只盛放热汤的大瓷碗,让我对刚才的想法进行了再次的否定。当然,这是后话。

    拿起碗,我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里面的汤水已经在昨晚被我喝得一滴不剩,但我当时并没有去留意这里面的热汤是什么成分,我以为我喝的是鸡汤,但很明显,现在闻起来,里面的残留气味表明还有一种材质在里面。具体是什么,我一时无法分明。

    妻子喜欢早起张罗家务,我听到厢房里的门开了,就迎了出去。她问我睡得好么?我道好得很,笑容爬上妻的脸庞。她见我手里还拿着那个碗,过来抢着拿去了,开了厨房的门,走了进去。我说我和你一起收拾,妻笑,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我有几分讪然,陪着她一起忙起早餐来。

    期间一顿家长里短,谈论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荒乱的时代,虽不免长吁短叹,倒也欢乐融融。聊说之间,没想到把昨晚热汤的事给忘了。等到我记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中午的时候我倒身在床上,困乏再次让我入眠,但不同于以往的是,这一次我居然睡得很安静。我感受不到梦里发生过什么事。醒来后看到床被等物并没有变得凌乱,我感到这有点奇怪——这事本身是不是就有点奇怪?

    不错,如果是在以前,这是丝毫不见怪的,但是最近的梦境一直困扰着我,每次醒来我都会发现床被等杂乱不堪,那昭示着我在梦里经历了一些东西,虽然我对梦里的东西只记得有那么一些淡稀的影子。但是这一次,不但床被跟睡前没有太大变化,而且我脑子里很清晰地知道,梦里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这是什么原因?因为长久的困乏积累下来,身体渴望深度睡眠的本能击败了那些冥冥之中的可怕梦境吗?

    不期然地,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了那一碗热汤。难道,秘密,竟然是在那一碗汤里?

    我去问妻,妻说,昨晚给我喝的是鸡汤。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以前也喝过几回鸡汤,可是以前喝完怎么没起什么作用,而昨晚的效用很大。于是又细问了她加了些什么辅料在里面,妻思索了一会儿,咬了几下嘴唇,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告诉我,她的确是加入了一些辅料,那是一些树皮。

    树皮?煲鸡汤时加入树皮这很正常,可以调味,以前家里也这样子做过,问题显然不是仅仅加入了树皮那么简单。

    妻微微低垂着头,有点像是做错了事的模样,说,这种树皮她以前没有用过,是一种外皮像铁一样的树皮,这几天见我身体虚乏、起床后常冒虚汗,恰好偶然一次在书房里看到一个柜子上写着“本草”条目,趁我没留意时,就在里面翻找一些药材,见里面有一味草药形状如同树皮,标签写着“抵虚热、御微汗、活筋骨”,于是就取了一些去煲汤。

    说来这也怪我,平日里太爱收集古书古籍、草药等物,而又过分爱惜,很少让妻和孩子们碰触这些东西。妻默默地为我牺牲了很多,在她那一句“夫君,你可怪我乱翻你的东西么?”时,我看到了那一低头的温柔,一如二十多年前她莲花般娇羞的模样,我一连声地说“不,当然不。”过去将她拥入我的怀里。

    我已经打算做一件事,而我现在,只能等待。等待,夜晚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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