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后沙海时代 > 第28章 宫商角徵羽

??鬼魂般的低唱渐渐清晰,我莫名地兴奋起来,在这片长廊里快步走着,并没有觉察到,死神已在我身后的长廊黑暗处睁开了双眼。

    我开始奔跑,向着前面跑去。周围的长廊如幻影一般飞快地闪逝,我惊讶于我的奔跑速度,在这里,我好像突然年轻了二十岁。回到年轻时代的感觉,真舒爽!不过,这种舒爽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我碰到了一堵障碍物。这是一扇门,掩映在我前面的长廊的门。

    很快,我就意识到,我走到了长廊的尽头。这扇门就是长廊的终点。它就被围在长长的藤蔓里头,显露出一些斑驳黑漆的色彩。门面破旧古朴,被藤蔓遮挡了过半。但毕竟它的颜色跟周遭有很大不同,我还是一下子就把它认了出来。

    那个若隐若现的声音已经消失了,虽然在我身后的长廊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但我在这里,却能感受到一种心灵的宁静。

    这么说,一切都结束了?梦到了这里,一切都可以终结了?而我,可以不再受它的折磨,不再饱受精神上的摧残了么?

    我真希望是如此。只是,为什么,奇怪的,我会去推那一扇木头门?即使在我现在写下这些文字,我也无法想象,是怎样一种力量让我没有转身沿着来路离开,而是靠近那扇门,探着手去试着推开。那是好奇心在驱使吗?我只记得,那时在我扬起的手距离门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身后的黑暗里突然吹来一阵狂风。

    这阵风猛然间把门吹了开来。咣当,门被打开,半空中掉落许多断折的藤蔓,砸在我头上,然而我根本没有办法去拍开,因为我遇到了更棘手的事。

    我被风吹得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直往门里面送。我心里一片惶急,一种极度恐惧的情绪在我的心里瞬时升腾起来,我感觉我正在被一只来自远古黑暗的巨鬼兽吞没。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也许它就来源于我的直觉。我拼了命地抓住门框,尤其是周边的那些藤蔓。

    风头很劲,阴阴寒冷得厉害。我的手都开始瑟缩了起来,已经快要无力抓住借力物了,只好换成了尖爪子状,死死抠在门上的破洞里。我无法知道我又按着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因为这种痛苦难忍的姿势,即使只是忍受一会,也会觉得是痛苦了几个时辰。

    奇怪的是,我竟然在这个时候,又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这个叹息竟然能穿越狂风而传入到我的耳朵里。接着,是一阵我先前听到过的若有若无的声音,这时大概是离得近的缘故,我能听得出来,这是琴奏出来的声音。

    曲子的停顿间歇有时很悠长,有时又很短快,但并不是杂乱无章,而是暗含“宫商角徵羽”之韵,即便停顿长短不一,然而听起来不觉突兀,反而很协调。

    我意识到这门后面的世界里应该有人存在,于是大声喊道:“救我!”

    没有人回我的话。难道这是因为那后面的根本不是人吗?虽能弹琴,然而口不能言?我的汗毛已经无法被吓得竖立起来,因为已经被寒风吹得立起来了,不过,我的头皮还是发麻得很厉害。

    就在这心胆俱寒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飘到了我的耳朵里:“不要乱动,听我的指示去做。”

    这是一个有几分冷冰冰,但无疑是个很轻柔的声音,而且显然是一个女音。这门后面真的有人?!我欣喜起来,想要回头看一看,但一个趔趄,立即被风吹得像是即将断线的风筝,一只手指已经要抠不住门洞了。万分急切之时,那个女音道:“你目前还不具备进来的资格,收束心神,静下来吧。”

    在她的琴声里,我感觉到风突然小了起来,我趁这个机会把身形重新稳定了一下。但我能明显感觉到,这时的琴音早已变得怪异起来,远不只有“宫商角徵羽”五个音阶,而是大大超过了此数,等到我细细一听,竟然达到了九个之多。

    这怎么可能?!在中国历史上,长期留传、定型的音阶不过五阶,顶多加上两个变式,合为七阶。那么多出来的两个又是什么?继续变式?可是听起来很是怪异,丝毫不像是这么回事。

    继续听着那弹奏的琴声,我突然间一惊,仔细想来,那几个我本来以为的五阶音“宫、商、角、徵、羽”本身已经出现了变化,有异于平常的音阶,这五个变异音反而与其余四个变式音更为合拍,这样便组成了一种新的音阶形式。

    感受着风的势头渐渐变小,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门后的女子应该是因为先前弹奏平常的五声调式对抗风力无效之后,采用了一种新的九声调式。

    幸运的是,这种新型的调式起了很大的作用,鬼兽口吹来的风已经慢慢停歇了。我使劲揉了揉被吹得几乎冻僵的身子,抖动了几下,感到终于活了过来的时候,我对门后的世界再次充满了好奇,不,惊奇!

    最惊奇的,就是门后弹奏琴曲的到底是何人?是什么样的女子,弹出来的新宫商角徵羽九阶调,竟然能让死神一样的狂邪寒风停止肆虐?

    我转身就向那边看去,我看到了一线白色的影子。为什么是“一线”?因为这个白影子晃动得太快。它很快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消失在了长廊的黑暗深处。

    不错,门外也有一段长廊,我并不清楚那是不是一样是一条长长的、难以望到尽头的长廊,还是只是一段长廊?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终究还是隐藏着一些我无法得知的凶险,我的潜意识告诉我。

    我带着几分怅然若失的思绪,不知道是该跨过门槛走进去,还是现在就沿着来路回去。人生总是充满了未知数,即使在这梦里,我依然是很清醒地懂得这一点。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我还是决定进入里面,因为,总有一些事,是值得我去冒险的。更因为,我听到了她的声音,这是一种极度细微的声音。

    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在离我很远的地儿发出来的,但很快过往的经验告诉我,这是一种很虚弱的声音,而它的来源,距离我并不远。换而言之,“白影子”晃动得很快,不是因为她非常快速地离开了原来所呆的地盘,而是,她倒了下去。

    这是虚弱的表现,她的身子一定遭遇了一些什么变故。这才会致使她发出的声音,在我最初听起来的时候有点像是来自黑暗幽灵的低叹,也才会导致弹奏琴曲之后,她虚弱地倒在地上。

    说不清楚是一种出于感恩的心,不是一颗迫切救人的心,我两步并作一步,飞跨过门槛,就冲了进去。但是,极其莫明奇怪的是,眼看着本应该出现在我眼前的门后长廊竟然被一片墨黑墨黑替代,而在这片黑暗里,我听到来自那个女子微弱的叹息。

    在我打开这扇门之前,我从来没有听明白那个叹息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

    “没有……时间……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断续、微弱的话是什么意思,一阵阴冷的风从黑暗里突然刮了起来,这一次,我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抓握、紧抠的物事,顿时,我的身子被阴风吹到了半空。

    没有根的身体飘了起来,我感到后背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黑暗里等待已久的猛兽发出了嚎叫,血猩之口猛然向我咬过来。尖利的牙齿一下子扎在我的脑袋上,一阵刺锐的痛苦顷刻间传遍了我的全身,从肌肉赤痛到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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