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琳琅香 > 琳琅诗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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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浓的月华散去,清亮的阳光浮在寅历的脸颊,他沉沉地醒了过来,浑身一股异样的疲惫。

    一丈以外的长青树下,站着一个出神的女子,寅历一醒,她便回头,乘风迎了上去,绵言细语:“你终于醒了。”

    女子身姿窈窕,黛绿什锦纹的褙子下,轻纱随风。

    寅历侧脸向她,道:“卿衣芳主?”他神色倦倦,眼廓也尚是一条狭缝。

    寅历看人时,虽无撩人的戾气,眉目之间,却总萦绕一股销hún意味。

    “上仙,你已睡了几天了。”女子挪了挪身子站到了寅历身后,替他遮住了阳光。

    这女子名唤卿衣,是清芳圃的芳主,天外天的草木之长。她生来周身萦一股清新之气,纯净无瑕。所以她这一靠近,寅历瞬时便神志大清。

    “巢丝的酒,倒是圆了我一场大醉。”寅历抬手撑了撑右额,说话时,嘴角带笑,笑容清淡不自知。

    “上仙还是为的沂笙?”她身份尊贵,生来端庄,连不甘心的质问,也问得一点不失风度。

    寅历顿了一顿,并未作答,只是悠悠地叠着,前时睡觉被压得褶皱的衣袖。

    “她偷偷在我的园子里,种了很多玲珑豆,可是从来,都不是种给你的。”她这句话说得用力又急促,言辞间,讽刺的意味很是浓厚。

    这话说得狠心,却是事实。

    几乎整个天界,无论男女,都不想他在沂笙身上耗神。那样直接拒绝男神的求婚的女子,凭的什么要别人给她好脸色?

    所以支持他的,只有那满口大话诡计多端的巢丝,和那无法无天少不更事的沂灵。

    可他们一个是掌管姻缘的神仙,一个是沂笙的主人。有了他俩支持,难道还不够?

    “她年少不懂事,须的要经历些挫败的感情,才好好好跟我在一起的。玲珑豆里姻缘若是信得过,还要巢丝做什么?不是乱了套?”他言语客气,可眼神,却凛凛然冰凉。

    “一只宠物而已,也没什么用,不过长得好看了些。”卿衣似是无意地将衣袖在空中拂了两下,脸色酸答答的。

    “没关系,我也这样。”寅历说完,想起了那只雁尾金犄的鱼,忍不住轻笑一声。那笑容像是承诺,承诺舍弃一切高不可攀,只愿和你一起,永不离散。

    “原没想,寅历上仙也是这般浅薄。”

    “哈,芳主明鉴,寅历不过地渊山涧一莠而已,及不得芳主如此,”寅历略略揖手,笑得敷衍,“时日不早了,望芳主珍重,先行告辞。”

    寅历生在地渊,长在地渊,所以浑身晦暗,阴郁无光。可是此时他迎着阳光,迈着步子,恍惚之间,那样洒脱有度。

    卿衣痴痴,看得伤神。

    “怎么样,碰一鼻子灰吧。”巢丝端着一盘剔透的葡萄从殿门走来,言语之间满是戏谑。

    卿衣只是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没有说话。她的姿态神情都像极了一个骄横的小姐,而不是端庄的草木之长,堂堂的芳主。

    “你绝代芳华倾尽天下,奈何不得他之**,你伤心你的,他逍遥他的,你俩本来就无牵无挂。”巢丝说完挑眉一笑,跟着一颗葡萄凌空入嘴,他喜滋滋砸吧,为老不尊的形象再一次得到了升华。

    “巢丝!”卿衣对着他怒目圆睁,满嘴埋怨,“哪里要你说这些无良话的,又碍着你什么了!?”

    “我不就跟你开开玩笑嘛,怎么认真了。”

    “我认真怎么了?你比我大那么多,不知道迁就我一下啊,跟我一般见识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说话大声,喋喋不休,一点风度不讲的女人,有些错愕,有些难以置信。

    这还是那个以温柔美丽扬名万里的芳主!?

    “这,这,这是我的地盘,我可是管姻缘的神仙!”他一开始说话还有些躲闪,后来想到自己的工作能力,自己可是操纵姻缘的神呢,就突然有了底气。他佯装上了头,说话也沾了些怒火。

    “你的地盘了不起啊,有本事以后都不要来我清芳圃要仙草仙果了,你就在你这风水宝地自己种好了。”

    巢丝听得愣住,他惊讶地发现,天上人间,吃了瘪而怒气汹汹的女子都是一样的,都那么的不好惹,都那么的不讲道理。再端庄贤淑温文尔雅的女子,生起气来,也像三文钱一大筐的泼妇。

    “我,我,我先去送寅历啊。”他说完就隐身溜掉了,跑路的速度是从未有过的快。

    不过片刻,巢丝便到了弱水,他抬眼一望,便见着前方,远远的柔媚嫩柳枝下,立着一个素衣清影的男子,他扬声喊道:“嘿,寅历。”

    男子闻声回头,发丝纠缠绿绦,手边的雪青苍兰扇无意点破碧枝,最是那不经意的风华走漏,令山水寂灭。他撩人的长发,如他的情丝万千,巢丝知道,其实始终,他何曾用情浅过。

    巢丝慢下了步子,慢下了语调,拈了一朵柳絮在指尖,对他道:“她难得使点小性子,不过也应该,她钟情于你,我想你早知道。她守你,也远不止几个白日。”

    “巢丝,”寅历扬指抚了发丝,眼神却直直望着天外,“你看这弱水边的云雾,骤浓骤散,何尝因为别人的企盼就随意变换呢。它有它的章法,它的行为,只随它的心。”

    巢丝从袖底拿出盛有轻泉的红沁水玉壶,递到寅历手边,道:“可是雾在水上升腾,生于水,卒于水,不是不用听命于水的。其实神仙也这样,生来就不是为了自己。生命的流转,通常是要不由己才算是完整的。”

    寅历接过玉壶,看见玉壶之上,那鱼首麒麟纹依旧栩栩如生。他忍不住怀念起,以往端着它的,那一双雪白稚嫩的素手。

    “不过巢丝,你忘了,我来自地渊,那里的世界,本来只是一半的,本来就不完整。”他斜勾一个笑容,将壶里的轻泉和着心事,一并入肠。

    转眼,寅历又回去了他的世界,那个凄寒,冷清,安安静静的地渊。

    他独身,可是他不寂寞。因为好在他有一面窥探尘渊的镜子,就是他那双略略细狭的眸子,名唤清水瞳。他的眼眸可以随意见得,人鬼的心思以外的,地渊和凡尘的一切。

    所以他得以默默的,守着凡间的她。有人可以守护,哪里算得寂寞?

    万水千山的流转,他的眼前浮华略过,他的视线追溯到了一个叫快意园的地方。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他看见她静静坐在长椅上,捧着书,嗫着嘴,出着神。

    他幻为一株草,静静呆着。风吹来的时候,他蹭着风,轻微婆娑。他想,沂笙你坐在园子里的时候,可曾感受到,有一株无花草,开在你脚边,在陪着你出神?

    寅历正暗暗想着,突然风卷残叶,飘落的枫叶瞬间将他掩埋,遮住了他看沂笙的眼睛。

    跟着他听见了一老一少两个声音。落叶之下,他的目光穿梭,他看见了一个少年,轮廓似曾相识。他正想着在哪里见过他,那少年便陡然出现在了沂笙的视线。

    他们的眼帘里,涨满了彼此的情愫,而寅历却看见了他们的劫。寅历失算,这个叫慕诗的小女孩的命数里,似乎没有这一篇。

    沂笙看这个少年的眼神,像极了千年前,她在仙会上,独独看颉的眼神,让旁人瞥见了,乱得如芒。

    相遇无言,慕诗旋即跑开,听着她的脚步声,寅历在层层枫叶之下,多情的叹息:沂笙,就算没有办法跟你说话,也没关系,我懂你的沉默。就算我被无奈遮住了眼睛,沂笙,我也在红尘外等你。

    没了沂笙的园子,秋色降下,一切突然变得陌生冷清,寅历无奈,只能抽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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