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亲奶奶呢?霍莲忍不住笑了一下,便听到门口有人道:“哟,说得比唱的好听,你们家见死不救的时候,怎不见你挂念什么血脉之情?”
霍莲抬头一看,便见到沈流金走进来,似笑非笑的打量李氏。
李氏却也不见恼,脸上还挂着笑,“沈家闺女,这是我们霍家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吧。”
“这奉老应是儿女奉养爹娘,霍宁隔了一辈不说,好不容易养活一大家子,现下又欠了你们什么奉老钱,真是可笑,”沈流金挑挑眉,到霍莲旁边坐下,“我只是这么觉得的,你若不让我说,我便不说罢,来,你说。”
李氏盯着她道:“沈家闺女,我霍家在谈家事,你在这儿不太好吧,能否回避?”
沈流金道:“这又不是你家,我来我宁哥哥家拜年,这主人都没说话呢,你跟我客气个什么劲。”
李氏嘴角一抽,那笑便有些绷不住了,凝固在脸上。
霍莲想她也许从没被人这么呛过吧,遇到沈流金还真是她倒霉,便见李氏轻哼了一声,“随你。”
说罢转向霍宁,“大侄子,这儿孙养老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李氏瞟了眼霍莲,意有所指的道:“我今日来拿这个银子,你家就算是要带去衙门吃官司,那也是我有理。”
沈流金大笑几声,笑完也没说话,看了李氏一眼,像是在说你继续。
李氏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被沈流金弄得铁青个脸,对霍宁道:“且今日我可得跟你说明白了,你要是不交这奉老钱,那便是我要拉你家去见官了。”
霍宁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见李氏确实不是说笑,沉默片刻咬牙道:“我交。”
沈流金和霍莲都皱起眉头,这时候李氏却笑起来,道:“大侄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理的。”
霍宁哑着声音问,“多少?”
“当初说好的是一年二两银子,分家到现在已有十年,便是二十辆银子。”
霍宁沉默半响,道:“好,二十两银子,我交,”他抬起头来,直视李氏的眼睛,“可我想问问大伯娘,你儿孙奉养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以往我家穷得吃不上的时候,你可念及我们是亲戚,奶奶可想过我们是她的亲孙儿?”
李氏张了张嘴,霍宁又道:“以往我们兄妹三人还小,娘的嫁妆田产被奶奶霸占去七亩地,让我一家子无粮过冬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是她的亲孙儿?”
“我跪在奶奶家门口,求她借我们点粮食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是她的亲孙儿?”霍宁沉沉的道:“她不曾对我一家子顾念半分亲情,今日又怎的想让我们奉养?”
霍莲抬手捂了捂眼睛,心里喟叹,霍宁不比她,她说什么也是半路来的,而霍宁却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很多观念都根深蒂固,就算霍老太曾对他们见死不救,霍宁还是拿她当奶奶的。
可现下来这么一出,对这些所谓亲人,霍宁大约是真的失望了。
“我只是来拿奉老钱的,”李氏笑道:“你的这些话,不如去给官老爷说吧。”
所有人都不说话,又听李氏继续道:“今日我还有一事,当日分家时,这祖屋可是分给了我们大房的,二房早就搬了出去,以往看你们可怜,留你家在这里过了这么久,没给你们收租子已算我们仁义,现下你家做了大生意,是不是也该吧这屋子还给我们了?”
霍莲心里咯噔一下,与沈流金对视一眼,十里村大雪封村起码要数月以上,这个时候把他们一家子赶出去,天寒地冻他们又要去那里安生,若是要奉老钱还可以忍受,毕竟那是钱可以解决的事,可李氏这一出,竟是要让他们一家子去死。
李氏和霍老太是连成一气的,这事霍老太一定知道,可霍莲又实在想不通,她再怎么不喜欢莫艳娘,霍宁兄弟都是她的亲孙子,是霍家三房的血脉,如何能狠心至此,赶尽杀绝?
她现下还想不通这些事,另有什么隐情也说不一定,最重要是他们快被人赶出去了,这种时候没有一个躲避风雪的家那就是找死,十里村多少人在寒冬的夜晚无声无息的死去。
霍宁已经呆愣住了,估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李氏说的话,霍莲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能让李氏收回那些话,至少他们要在这里住到开春雪化了,用钱可以吗,他们这种把这家人往死路上逼的做法,当真只是为了钱吗?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霍莲刚准备同李氏说他们愿意给钱给房租,便听到那边霍宁已经淡淡的开口,声音已无喜无悲,平静得有些异常,“这也是奶奶吩咐的?”
“娘可是一家之主,我做事怎的会不给她知会一声,”李氏笑了下,“大侄子,你若不搬,我也能让人帮你们搬。”
“不用了。”霍宁道,霍莲发现他沉默得厉害,那是从心里到身体上的沉默,这时候的霍宁像是被人推进水里溺毙了一样,整个人都没有一丝生气。
“我搬。”他自言自语般又重复了一遍。
李氏带着笑来带着笑走,大胜而归。
霍宁依旧沉默着,沈流金看了霍莲一眼,也满是哑然。
霍莲想说我们同意给钱,这这种时候搬出去是下策,不能用一家子的命开玩笑,无论如何都要住到开春,可直到李氏走得都没影了,她什么也没说出口。
因为霍宁没有开完笑,他做出那些决定的时候,像是被人抽走了余下的生命一样,整个人都是可怕的沉默,对亲人的绝望。
霍莲看不得他这个样子,说是哥哥其实也不过是才十五岁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在霍莲的记忆中应是被家里捧在手心里宠着,要什么有什么不愁吃不愁穿还能尽情叛逆的,可霍宁的十五岁却是与生俱来的贫穷,一家人活下去的重压,以及,所谓亲人的背后一刀。
他活该要受这些么?
霍莲走出去,沈流金没跟来,在那里看着霍宁,怕他出事。
灶房里还炖着半只鸡,这是用来做大年三十团圆饭的,看来也吃不了了,本以为会过个好年,没想到转来转去,连去年都不如。
家都要没了,霍莲揭开锅盖,筷子一戳便陷阱鸡肉里去,熟的透透的,满鼻子都是鸡汤的香味,吃,这鸡炖的这么好,为什么不吃。
无论如何结果不能改变的话,想那么多不如把这顿饭吃饱,霍莲讲炖好的鸡断下来,又喊来沈流金,道:“帮我家做几个菜,什么好做什么。”
沈流金笑笑,挑拣出食材,拿起菜刀,“心态不错哈。”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霍莲指了指屋里的霍宁,“该担心的是那个。”
“那你怎么不去开导开导他。”
“是他做的决定,心里应该想清楚了,”霍莲给她打下手,“而且我不太会安慰人。”
“啧啧,”沈流金道:“你这一家子也真是奇葩,搁我手上,弄不死他们。”
霍莲眯了眯眼睛,手上动作未停,“用不着你来。”
那一桌子菜铺开,热气腾腾,霍莲只知道有炖鸡,宫保鸡丁,蛋羹,其他也不认识了,她还蒸了米饭,正儿八经的白米饭,不是用糙米混着蒸的。
霍宁和莫艳娘刚从外面玩回来,看这丰盛的年夜饭,霍卿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姐,怎么吃得这么早,咱家这是,这是……”
他说了一半停住了,看到霍宁垂着眼睛坐那里,没有半点表情,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阿卿你听好了,咱们没有家了。”霍莲深吸两口气,把中午发生的事儿告诉他。
她说得很详细很慢,霍卿听到最后,眼睛红红一片,捏起拳头往桌子上狠狠一砸,起身就往外冲,“我跟他们拼了。”
“你拼什么啊,”霍莲拉住他,“回来,阿卿回来吧,不能再让他们抓到把柄了。”
可能是想到赵氏的事,霍卿顿住,颓然的坐回来,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姐,我什么都不能做,就看着别人欺负咱家,我能做什么啊。”
霍卿突然哭起来,把莫艳娘吓了一跳,她一直没搞清楚状况,很是迷茫的看着霍卿,似乎意识到气氛不对,又不安的搓了搓手。
“不怪你,”霍莲抹了抹他的眼睛,越擦手越湿,“也不怪咱家啊,别哭了,你怎么这么爱哭。”
“我心里难受,”霍卿道:“家都没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霍莲把筷子塞在他手上,“那是后面的事情,先吃,吃饱了再说,这可是咱们家的年夜饭。”
夜还未到,霍卿一边哭,一边大口的往嘴里扒着白饭扒着肉,吃得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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