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来家里五次，霍卿就气了五次，那段时间他连饭都吃不好，这小孩气性太大，而且他被气得厉害的时候，眼睛都是通红的，让人看着都害怕，霍莲真怕他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在赵氏第六次上门的时候守着灶房没让她进去半步。
“二伯娘够了吧，就算以前你借过我家三筒米，这段时间你走的东西，也够还了吧。”
“侄女，你怎么说话的，”赵氏惊道：“我就拿了你家一点油盐，还能吃穷你不成？”
“一点点一点点，拿了五六次就不是一点点了，何况你哪次拿的是一点点。”霍莲心说你别装了，“二伯娘你走吧，我家不欠你的了，今个儿我不会放你进这个门的。”
“你这闺女，怎的这么不懂事。”
赵氏气极，可霍莲就是不放她进灶房，还把霍卿喊过来守着，霍卿上去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红着一双眼睛，手里还提了根烧火棍子，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赵氏，一副随时打出去的样子。
赵氏被吓得缩回了手，又壮着胆子伸了伸头，“侄女，帐可不是这么算了，当年要不是那几筒米，你们三兄妹可是活不到现在的，我家那可是大恩。”
“哦，之前拿的东西还不够么，二伯娘还要我们怎么还？”霍莲淡淡的。
“你把那东西给我，咱就两清了。”
赵氏手一指，正是院角拴着的那头山羊，霍莲赶紧把霍卿挡在身后，怕霍卿一激动上去抽了她，如此大言不惭，那只羊可是霍卿的宝贝，买回来就天天由霍卿喂养着，还被他带着满山跑，赵氏就喜欢捅马蜂窝。
“不行，”霍莲立刻摇头，“咱们家两清的，反正借的东西几年前就连本带利的还给你们家了，你要是心太大，那我也不讲人情了，把之前从我们家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你这闺女怎么不讲理啊……”
“是我不讲理吗？”霍莲打断她，“二伯娘我劝还是走吧，记住别再来了，你再来，我可拦不住。”
她示意身后的霍卿，赵氏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小孩的眼神怎么像是要杀人，合计片刻一咬牙走了，等她消失在院子里霍莲才转过身来，一巴掌拍在霍卿脑袋上，“你个混球，我管不住你是不是？”
霍莲刚才拦他的时候，手上被抓了几下火辣辣的痛，他抬棍子的时候还不小心抽到她的腿，霍卿红着眼睛委屈的要命，吼道，“那臭婆娘欺负咱家这么多次，还要我的羊啊，你干嘛拉我，你才是混球，你才是混球！”
怎么这么小的年纪会是这种脾气，犯起混来六亲不认，霍莲简直是被气到了，推了他一把，指着屋子坐着的莫艳娘对他道：“滚，去那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霍卿的眼泪哗的一下就出来了，拽着袖子抽抽搭搭的往莫艳娘那边走，“噗通”跪下，还跪得挺笔直，莫艳娘缩了缩腿，一脸迷茫的看了看霍卿，又看了看霍莲，“怎、怎么了？”
霍莲撇撇嘴，“娘你千万别心疼他。”
等霍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这这么一副画面，霍卿抽噎着跪在莫艳娘那里，莫艳娘从刚开始的手足无措渐渐习惯了，就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哭，霍莲一言不发的在院子了劈柴。
“你骂他了？”霍宁问。
“嗯。”霍莲闷闷的点头。
“他又犯什么错了？”霍卿在她旁边蹲下。
霍莲把今天的事告诉霍宁，换来对方的两个点头，以及看着霍卿的方向若有所思，“该，该罚。”
说着无视霍卿委屈的眼神，直接进去灶房做饭，霍莲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别看了，在看哥也不会帮你，好好跪着反省。”
“我没错。”霍卿嘀咕着。
等到吃饭的时候再问他，霍卿还是梗着脖子，“我没错，臭婆娘想要我的羊，我就没错。”
这小孩怎么就油盐不进呢，霍莲叹气，让他先出去吃饭，吃完了饭再好好想想，她跟霍卿讲不通道理，讲来讲去反而让自己头疼，一气之下便道：“你再不懂事，姐姐就不想理你了。”
霍卿道：“你不理我，我还不理你咧。”
这之后霍卿还真就不理她了，这小孩气性太大，搁一个屋里呆着也离得她远远的，有话只跟霍宁说，霍莲每天做家务，试过喊他几声，霍卿俱不理睬，总是带着宝贝山羊往外面跑。
“这得什么时候才懂事啊。”
“你这个弟弟有点倔啊，”沈流金看着霍卿的背影，“天生的脾气改不了的，硬扭他还不一定变成什么样呢，这小鬼，别人说的话根本听不进去，非要自己吃亏才能反省。”
“诶你到底有什么事？”霍莲疑惑的看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当然有事，我地里种的蔬菜好了，一个人有点吃不消，你搭把手。”
这边厢霍莲背着背篓跟沈流金去地里，那边厢霍卿牵了羊爬上村子家背后的矮坡，躺在那坡顶的草地上，虽说表面看不出来，心里还生着闷气。
隔着个小石丘霍勇正巧在一个山头捡柴，时不时的偷瞄他手里的羊，突然小小的“哼”了一声，“得意个什么劲儿，我娘说了迟早是我家的。”
“你说什么？”霍卿耳朵尖，一下从地上翻起来，“啥是你家的。”
“我会说什么要你管啊，”霍勇挺了挺胸，梗着脖子道：“我说这柴火是我家的，干啥，你要来抢啊。”
霍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翻身回去躺好，上次因为苞谷的事霍勇还跟他吵了一架，当时就快要打起来了，他本就不待见霍勇，更是因为他心里面还憋着一股子火，实在是没心情跟这些人打嘴仗。
“没教养，”霍勇以为他怂了，又开始嘀咕，“果真我娘说得对，有些人就是有娘生没爹管。”
霍卿只觉得心里的小火苗变成了熊熊大火，一路从胸口烧到了头顶，他一下子坐起来，手摸到了旁边的半截树枝，跟只小兽一样低吼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的咋的，”霍勇得意洋洋，“有些人就是有娘生没爹管。”
“你说谁呢？”霍卿声音渐冷。
“这地方还有谁，”霍勇瞟了他一眼，“谁搭理我说谁。”
“说你爹说。”
霍卿一声大吼，猛的把树枝扔了出去。那截断枝其实不算太粗，可上面有许多枝桠，霍勇冷不防被砸到了，身上没多痛，脸上到被枝桠刮了两个口子，渗出些血珠来。
霍勇愣愣的摸了摸脸，再愣愣的看了看手指上的血。
“出血了？”他先还有些茫然，反应过来之后怒吼着向霍卿扑过去，“你敢打我，你个小杂种我爹都不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小杂种……”
他把霍卿压在身下，每骂一声小杂种就打霍卿一拳，因着年长两岁家里伙食又好，霍勇的身高比霍卿足高一个头，力气也大，霍卿那副瘦瘦的小身板被压得死死的，他蹬着腿想反扑，胸口肚子越来越痛。
那股火焰似乎烧遍了全身上下，霍卿双眼通红，一只手死拽成拳朝霍勇脸上猛锤，另一只手胡乱的摸索着，突然间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霍卿想也没想，反手往霍勇脑袋上砸去。
霍莲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她把锄头放下往灶房一钻，果然霍宁已经在那做饭了，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我没乱跑咧，”霍莲舀水净手，自觉的上去帮忙，“沈流金她家不是没人吗，我帮她去地里拾掇了下。”
“你和她什么时候玩一块儿了？”霍宁奇道。
“做工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就慢慢……熟了？”霍莲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用上了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其实沈流金和她，要说是朋友呢，不算，要说是熟人呢，也不熟。
天空滚了两道雷，忽然下起了小雨。
霍莲莫名其妙的心焦，桌子上已经摆了饭菜，她和霍宁莫艳娘三人坐在那里，等到饭都凉了也没见霍卿回来，霍莲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起身去拿了蓑衣，“我去找找阿卿。”
“我去吧，”霍宁从她手上拿过蓑衣，“你在这里陪着娘，别让她害怕。”
“我、我……”霍莲还想说些什么，不知为何她心里很是不安。
院子里突然有了响动，院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人影冲了进来，走到莫艳娘身前，“噗通”一声跪下。
莫艳娘被他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抬起头，霍宁皱着眉，而霍莲在看到他湿漉漉的衣服上还浸着血迹的时候，霍卿睁着那双通红的眼睛看向她，颤抖着道：“姐，我杀人了。”
霍莲心里一声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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