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影回阁内,全身上下不得安生。响起姑姑所说的话,心里又是惴惴不安,又是如坐针毡的,不知如何是好。
如若真的让杀坤乾解开我的封印,如若我真的用圣姬的能力救活秣陵,那么,这容安城的百姓就会永远如此地闹僵尸。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不管我心里再怎么去否决这种担心,可也依旧没办法做到那种不管不顾。要不然,我就不是幻离了。
就在我遐想的当口,身后有一阵凉风刮起来,这种感觉真是像言司南在我身后的感觉。我连忙跳到身后看来人,只见周围黑乎乎的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啪啪作响的桃木镂空窗扇不断开合。
看见没什么东西,我换了口气,准备再坐回去继续想事情。房门口飘出来一个,白衣飞扬,长发飘飘的浮在空中的貌似人类的东西,他嘴里吐出一句绵长悠扬的话来:“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我吓得啊的一声长叫,连忙钻进被窝里蒙住脑袋,抖着音道:“鬼,鬼大哥,我一没害你,二没敛你财,三更没害你的命,那,那你可不要伤害无辜,托我下地狱跟你作伴啊。我,我求你快点找其他人跟你作伴吧……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哈哈哈的一声大笑惊破耳膜,肩上被人轻拍了一下,熟悉的声音响在耳侧:“原来我鬼的身份,这么的让你害怕啊。都多少次啦,还是被我吓得心惊胆颤……”
这个声音,如此的熟悉,我趴在床上仔细想了想,猛地就冒出一个名字。我羞愤的从床上坐起来,又气昂昂的指着他:“你又骗我!又故意装鬼来吓我!”
言司南无奈摊手:“我真的真的没有装鬼吓你啊……”我生气的鼓了鼓腮帮子,又想起了他真的真的从来没有装鬼来吓过我,心中一时不满,连忙脱下脚上的绣花鞋扔向他:“你这只好装神弄鬼的鬼,给我出去!给我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言司南快速的侧身闪过,目光却是盯着我一分不动。我躲过他的视线道:“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啊?我有那么好看吗?……”
他笑,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近我:“你说呢?”
我扬起头来看他:“我怎么会知道?”
唔,他咂咂嘴巴:“我发现几日不见,姑娘自恋的程度又上了一阶,不知是跟哪位流氓师父学的呀?”
我说:“……”
受到言司南此等话语的挑弄,一切皆是因为我心态太过良好,我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个断袖,就算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在他看来,也未必比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强。所以我在他心中的评价,各位可以暂且忽略不计,我也可以暂且忽略不计……
正当我准备认输的问他来做什么,他那虚幻如云的一只手贴上我的脸来,眼睛微微眯起,眼底还带着一丝撩人心神的笑意:“不过,你的这张脸也算是如花似玉,在我看来,美则美矣,却……”
嗯?我皱了皱眉头:“却什么?”
他淡淡然的笑起:“却缺了一分灵意,美则灵矣,灵则动矣,动则妩媚惑主矣……”
我双眼冒星光,满是崇拜的道:“我发现你真是有文化啊,不过,你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啊?”
他懒洋洋的瞥我一眼,又从容的回道:“你的美丽,恰到好处,不会太庸俗,也不会太艳丽,更不会祸国祸民矣……”
我惊喜的捧住自己的脸,惊喜的跑到金色铜镜前,左右照了一通:“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有你说的真么好看吗?……”我发誓我从此要对他断袖的态度改观,因为我现在发现他真是懂得欣赏和评价,我真是太喜欢他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
他走过来站在我身后,伸出手,温柔的捋了捋我的发:“都说红颜祸水,红颜薄命,长得漂亮可未必就是好事。而且,所谓的美丽都不过是外表罢了,说不定,当你失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其实并没有多么重要……”
我转过身子看他:“可这世界上别人没有的东西,却在自己的身上,那不会给人一种很有满足感的虚荣心吗?……”
他笑着刮刮我鼻子:“你确定这种虚荣心,不会害了你?你确定这种满足感,不会腐蚀你?……”
嗯,这个?我摇摇摆摆的转过身子,再次看了看铜镜里面的女子。然后突然看见一个自左眼角开始不断朝眉宇上蔓延开来的青筋爆裂在脸上,那个镜子里面的女子的左边脸上的皮肤开始急速的收缩枯萎变成衰老之态,整张脸一边饱满的能掐出水来,一边衰老的就如同柳树干上的外皮。
我连忙看见怪物似得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声哀叫的冲进身后言司南的怀里:“怪物,镜子里面有怪物,好丑,他好丑……”
言司南拍拍我的后背,语气极其柔和的安慰我:“不怕,有我在这里,有我在这里呢?……”
我回想起来那镜子里的人,双肩打颤,更深的凑近他怀里:“那镜子里面的人是不是我?我是不是已经变丑了?我是不是从此就变成怪物?我是不是?……”
言司南抱住我,他桃红色的唇瓣贴在我耳边:“怎么会呢?你怎么会变成怪物?镜子里面的你,还是那么的漂亮美丽,你快回头去看看啊……”
我听到他的话,双肩停止颤动,神色恍惚的转过身子。那镜子里依旧是那张白嫩的婴儿肥,圆圆的粉嫩小脸上挂在显目的泪痕,大大的眼睛里透漏着大惊失色的恐慌。我的双手捧住自己的脸:“那不是我对不对?那真的不是我?……”我转过身子问他:“是不是?你说是不是?镜子里面的人不是我?对不对?你说啊,你说啊……”
他看着我快要发疯的样子,皱了皱眉,眼睛里流露着悲天悯人的情感。我慌张的看着他的神色,眼睛里的光芒开始闪烁不定。我发了疯一般的捂住自己的头,紧抓着自己的发:“那不是我,那不会是我,那怎么会是我呢!……”
言司南连忙制止住我的手,他强自性的托起我的下巴,让我抬起脸来仰视着他。我眼中含泪的看着他:“告诉我,那不是我对不对?那不会是我,那怎么会是我呢?……”
他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那个问题,只是偏着头,目光沉定的看着我:“对于你而言,外貌真的很重要对不对?对于你而言,没有那些虚荣心,你就会死对不对?”
我抬起眼帘注视着他:“你说得对,虚荣心的确不是个好东西,可我需要依靠着他活下去啊,我怕没有了他,我就会死,我就死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没有人能找得到我……”我迷蒙着眼睛,眼中的热泪滚了出来:“所以,外貌对我很重要,虚荣心对我很重要,别人的看法对我也很重要。人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就是为了这些而活吗?”
他的手帮我拂去鬓前杂乱的碎发,轻轻捏了捏我的脸蛋,眼中的悲天悯人化作一团温柔的水,桃红色的唇角噙了抹温柔的风雅笑意:“一个人从一出生,再到年老色衰,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啊,你怎么会变丑呢?虽然,你将来总会变成老太婆的。可惜啊,我大概没有那样的好运可以看见了。”
我含笑冲进他的怀里,脸上又是泪水又是笑意的:“我就知道不会的,我就知道这样的事不会发生,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揽住我及腰的长发,侧脸紧贴在我的脑后,嘴角含了抹浅浅的笑:“所以啊,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说死的。虽然我也很想要你下来陪着我,可我也没有非要你来以死相陪啊。不过,如果你实在是想不通的话,那我倒也并不介意你来以身相许……”
我听到他这番调侃,气恼的捶打他胸膛:“谁要以身相许啦?谁要下去陪你啦?还说我自恋呢,你明明比我还自恋,你这个自大狂!……”
他衔着嘴角的那抹笑,伸出手来钳制住我的手,他眼中的光芒就像天上明亮的月光,皎洁无埃,柔亮似水:“没有最好,可不要哪一天想不通了,就跑到我面前来同我殉情……”
我定定的看着他白湛的脸庞,只见他淡淡的目光,凉凉如水披洒在我眼睛里。半晌,心里好像有些悸动,脸上也微有发热。为什么?我,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动心呢?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喜欢上别人呢?我怎么会这么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呢?我,我怎么会?……
他突然紧紧的将我揣在怀里,语声一如刚才那般慢慢悠悠,每一个字符都敲进我的心里:“所以啊,你要答应我,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即使有一天你看不到我了,即使有一天你真的变得年老色衰了,也一定不要就这样赶着下来陪我啊……”
他的唇贴在我耳畔吐着热气:“我可不会领你的情,都已经走到半路上,还会回来同你一起走……”
我心中漾开一团暖意,吸了口气,舒缓下心情:“你放心,我才不会闲着没事下去陪你呢。在这个世上,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都没有做完,我还有还多好多事情都在等着我去做,所以啊,我怎么会想死呢所以啊,我怎么会下去陪你呢?所以啊,我怎么会?……”
额间一个湿润的东西,带着一丝温热的气息贴在那里,好,好温柔的感觉,就像言司南这个人一样。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总是知礼守礼。而今,却,却……,咦,他不是个断袖嘛?他不是只喜欢男人嘛?难不成,难不成,他也像杀坤乾一样男女通吃嘛?
我眼中的言司南,常常就是那种孩子心性,现在想想,或许那都只不过是表面的伪装,其实真正的他,真正的像个男子一样守护我身边。就那样默默地……无言的……不求回报的守在我身边……咦?……我发现……他是鬼耶……我怎么可以碰到他咧……嘿嘿……秘密……
言司南看着我笑了起来,半晌,他的目光又沉了下来:“你究竟,你究竟……”
原本看着他发呆的我,回过神来盲然的问他:“究竟什么?”
他说:“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帮我将骨灰盒送回观景城啊……”
我愣了愣,又赶忙的将手放下来:“那个,很快很快的,等我办完容安的事了,等我的师父不再派给我任务了,等我终于有空闲的时候了,我就一定会帮你将骨灰送回的……”
他说:“……”
***
拢着一层纱的月光,穿过重重妖魂遍布的容安城的上空,害羞的露出半张脸来张望着底下的人。
石子路上有月光点缀,紫薇树头有花瓣飘摇,半夜,我和言司南一同在梁宫散步,他身穿皎白长袍走在我身边,时不时随着我的搞怪轻声笑起来。可我听他的笑音,却没有一丝是发出真心的。为什么我要搞怪?那是因为我想要让他开心一点。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他脸上总是愁眉不展的。所以,我想要开解一下他的心情。
他似乎意识到我的意图,就在我面前强颜欢笑起来。我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于是就问他:“为什么从你来见我之后,总是皱着眉头的,就连笑的时候都是皱着眉头。”
“有吗?……”他抬手抚了抚眉宇间的“川”字,摩挲了摩挲,又对我笑道:“可能,是最近烦心事太多了吧。……”
他又垂下手来,望了望今夜的月色,眸中闪过一丝慌张。
我瞧他游移不定的目光,也没有心思更深一步的问下去,只是转过身子跑了几步,停驻在不远处的月牙泉边,仰起脸来沐浴在星光璀璨的夜光下,我总能觉得梁宫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残留着一些掩藏不了的悲伤。因为几乎这里每一寸土地,都能让我接受到一些曾经的记忆。
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还带着一股古老的典雅气息。只要我一睁开眼睛,便可以看见云纱浓雾滚滚而来,遮掩住我那双生来就有些奇怪的双眼。等我再次闭眼睁开,月光下所有的景物都会变成一层虚幻的梦影。
侧耳倾听,仿佛有人在喊:“父王,父王……”
那一声声悦耳动听的呼唤不断的萦绕在我的心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又回音荡荡,仿佛今生今世都会紧抓着我的衣角让我无法离开。那是长叶生前的记忆,有着那样强大的执念。他带着对他父王的牵绊,就这样和秣陵永远的长眠。
我睁开眼来观望四周,薄纱下的景色如梦似幻:宫苑深深,梧桐树一排排整齐挺立在阳光下,圆润平滑,色彩斑斓的石子路上,身着水蓝色衣裙,长相清纯的小姑娘,伸出纤白的手拉住前方红衣男子的衣袖:“父王,宫里这么大这么深,一个人不会很寂寞吗?”
杀坤乾怔了一下,又侧过身子,坦然自若道:“习惯了,就感受不到了……”
“习惯了?……”长叶低头喃喃:“怎么会习惯呢?我在这里呆的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是习惯不了呢?”
杀坤乾俯下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那是因为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总会习惯这里的……”
长叶望着他:“父王,你真的感受不到寂寞吗?”
杀坤乾的手顿了顿,半晌,他说:“寂寞这种东西,触摸不到也看不到,久而久之,也就感受不到了……”
长叶猛然抱住他,嗓子里压着哽咽:“怎么会感受不到呢?父王,长叶一个人在宫里走的时候还总是迷路,那时候没有一个人带长叶走出去,长叶就只能一个人在黑夜里,在这诺大的皇宫里漫无目的走,那种寂寞,那样深切,父王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杀坤乾的手顿住,长叶更深的抱紧他:“长叶不会再让父王寂寞了,长叶以后会永远陪在父王身边。”
我望着月夜下的梧桐树,又重新走回到那条石子路上,将双脚踩在上面,一种痛楚由心底蔓延上了心头,那是长叶对杀坤乾的依恋,那样深切,那样悲哀,那样的让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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