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雪漫天皆飞,容安城到处一片洁白之意。天上透明的六棱形雪花,像是无数片轻盈的白羽,在空中不断的飘起飞落。
秣陵被杀坤乾带到梁宫的业华殿里,他都未曾察觉怎么到了这里,只是一阵黑烟围绕着身子刹那进行漂移。快的没有一点感觉,也不可能会让人有半点感觉。
他从以前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假设秣陵爱上了他,我想不管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他都会心甘情愿的呆在他的身边。可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发现,光是自己喜欢又有什么用,可能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当做笑话看。
他是无极阁的阁主,是梁国的军师,如今又是梁国的鳌K恢毕胫浪嬲纳矸荩伤幌蚰茄衩兀龅剿黄陆嵌际且恢稚萃
这样的他,这样的自己,这样的差距,仿似一段注定不被世间所允许的爱情。他似乎根本就没那个资格喜欢他,也似乎根本就没办法真正的做他那个身边的枕边人。
所以,他选择放弃,放弃他这段近乎于奢望的暗恋。可如今,看到他不断的纠缠于自己,他有些欣喜自己在他心中的那一点不同,但也有可能是因为男人一时兴起的霸占欲。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心里就越是想要得到,等得到了却又不会去好好珍惜。这世间的情爱,原本就是这样的循环往复。似乎只有永远的离开他,他才能证明他在他心中仅有的一丁点位置。
他多想他是爱着自己的,就算只是曾经爱过,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他只是枚棋子罢了,只是一枚不懂得安分守己的棋子,如今惹得他的主人不快活了,如今惹得自己也不快活了。
明月辉辉,繁星蒙尘,一片沉寂的天空飘着薄纱般的云,黑雾缭绕的业华殿,杀坤乾持着他的手,猛地将她压在床帏边上,怒瞪的双眼如头野狼:“你是还想受那日的屈辱吗?我对你这般的好,你却不懂得珍惜,非要我狠下心来?”
呵呵,空旷的大殿上响起清脆的笑声,秣陵顺着床帏滑下,他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泪无声的留着,他不知所措又有着迷茫,自己怎么又会到这里了呢?这个人,说到底,还是不放过自己。他有些认命了。是不是上天注定他们这样的纠缠不断?
他蹲坐在地上,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沉沉的月色中,响起窗外随风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秣陵痛苦的嗓音在回荡:“我本该死的,本该死的,早在那日的临安城上,我就该死的。可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现在还不放过我?”
杀坤乾心中一酸,蒙蒙的黑色里,他蹲下身来,温柔的帮他擦去眼角泪痣,袭人的雪花从窗户飘落在身下,他猛地将她抱在怀里,微微懒风吹拂着乌发,凉凉的空气里,只留下他一片柔情的话语:“秣陵,你还记得吗?你曾对我说,有我在身边你不会觉得寂寞,如今,我对你也是这样的感情。可现在你已经变了,变得我都不知该如何去接受现在的你了……”大雪飘零如落花漫天飞转,悠悠扬扬的贴到他俊藉的脸上:“我以前总是寂寞孤独的,可老天却把你带到我的身边,让我心里感到那么一丝温暖。如今,我不想要再寂寞孤独下去了,我想要你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他的手紧了紧,嗓音低沉暗哑:“你说你本该死的,可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从见你第一眼起,我便觉得你是有灵气,是会与我心灵相通的……”他紧紧地抱着她,在他耳边小声厮磨:“若你死了,我岂不是会更加寂寞?”
我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竟有种想哭的感觉,漫天大雪映衬着两个紧密的人影,萧索的冷风将他们衣角吹得翻飞起来,黑暗的天地间,唯唯只剩下那地上紧紧相拥的两人。
***
如果你曾深沉的爱过一个人,那么你便该知道,爱这种东西,不是你想给就给的出,想收就收的回的。就像杀坤乾说爱她,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话语都已经格外明显啦,但他嘴上一直都不明白的说出来。这种男人称之为闷骚型男,往往这样的闷骚型男最让人觉得痛苦。
爱着你又不说出来,不爱你又不跟人说明白,弄得人家姑娘真是不知究竟该不该去爱。这种男人最是矛盾,还是提醒各位姑娘,少去爱上这样的男人。假使有一天,不小心让我遇见了,那我只得躲而求其次。假若躲也忘不了他,那不如就干脆的跟他讲明,这样坦然的告白做法,是最能减少内心伤痛的方法。
要不然,人家因为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喜欢之类的,然后你自己又觉得人家不喜欢自己,便就转之躲而求其次,弄的彼此都比较尴尬。
春分大雨,正月阴天,虫鸣惊蛰,清雨连天。秣陵从来到这里之后,体质就下降的十分厉害,都成弱不禁风的柔弱小姑娘了。
杀坤乾由此天天照料他的起居,秣陵大多时候都是独自在发呆,总是一个人瞧着窗外的大雨出了神,又一年的春天,也不知魏国究竟怎么样了?
他这样的心不在焉,也全然没影响到杀坤乾的心情,他还是同往常那样嘱咐太医应该注意的小细节。比如秣陵不喜欢吃苦药,他便让太医们开些虽然味道甜却依旧能够对身体有帮助的药。
有时候太医们非要弄些苦药来,他便自己先尝尝有多苦,有时候苦的自己也直伸舌头,他总骂道:“你们这些太医,不是吩咐过你们不要弄这些苦药来。现在你们反倒都不听孤的话,弄得药一次比一次苦,难道是想苦死孤吗?”
太医们看他便温柔许多,以往若做不好都是直接砍头了事。见他们的大王如此好,自己做事情便也总是尽心尽力的,但是这药苦总是为秣陵着想的。
太医们跪着回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大王,若是日日服食那些甜腻的药水,总归不是长蛀牙就是对娘娘的病情无所帮助。所以,所以,微臣斗胆改了药方。”
杀坤乾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自己便将袖子里早已经准备好的麦芽糖拿出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然的笑:“这下,总不苦了吧。”
他小心翼翼的将药端给秣陵,秣陵坐在那里,总还是那副冰冷无色的脸孔。他看着杀坤乾在他面前孩子的模样,脸上总是那样不断的苦涩的笑,杀坤乾倒也习惯了,整日里笑脸盈盈的跟他说话,跟他聊天,即便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发言。
秣陵经过药物的支撑身体已渐渐好了起来,他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且像正常人那样。只是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可他已愿意接受他的照顾。可是依旧总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去打破这些渐渐归于平静安乐的生活。
***
如果说你偏偏不想某些事来,某些事却偏偏涌着向你这边来,好像上天偏偏要跟你作对似的。我多想这样平静安乐的日子能够再长一些,长到能够让杀坤乾去融化掉秣陵再次结渣的心。
可是已不能了,如果你不能好好的把握住时间,时间便就只能主动的从你身边溜走,一丝痕迹也不会让你发现。
那日里他们正在一起吃午饭,杀坤乾正满脸笑意的给她夹着菜。
有一公差跑到杀坤乾面前,小声的附在杀坤乾耳边说话。魏国国主薨了的消息,传到了向来耳力颇好的秣陵耳朵里。他脸色瞬间泛白,本已苍白的面容更加的难看,好像是得了不治之症的。
杀坤乾笑笑的打断了来人的说话让他退下,便复而夹起手中的菜呈到他的碗中,手轻抚过她的脸,摩挲了摩挲,觉得无甚,笑道:“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此刻脸色就这样不好。”
秣陵冲他苍白无力的笑了笑:“没事。”便低下头来,就着碗不吭声的吃了起来。
他已经有些时日不曾笑过了,就算是这样苍白无力的笑,也都没有。刚刚他竟然冲他笑了,杀坤乾这般聪明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
杀坤乾看到他的神色,顿了顿,问道:“你都听到了?”
秣陵茫然的抬起头:“什么?”
杀坤乾整了整神色,脸上无了笑意,是一脸的认真和严肃:“魏国国主薨了。”
秣陵口中的饭未咽下去,就那样从口中吐了出来:“死了就死了吧,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冷冷淡淡的说过那句话,便由自的跑到雨地里了。外面正好是下着雨,阴雨霏霏,连月不开。这样的天气真是衬托出了她的感受。
杀坤乾猛地追了过去,他拿着他的玄黑色锦袍披在了他的身上,紧紧地抱着她,脸上不悦的命令道:“进屋去,感冒了怎么办?”
秣陵猛然推开他,怒斥道:“不用你管,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不要再跟着我。给我滚,给我滚啊,滚的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这世上,敢跟他这样说话的人,大约都死绝了。
唯一能够有秣陵这般语气的,便是被封印在琅琊山下,他的父亲。
整个魔界最最备受尊崇的太上魔尊叠嶂。
杀坤乾不气也不急,暴躁的性子已被他磨得,只剩下那片温柔如水的一面。
他的唇紧贴在他额头,双手紧紧的抱着她,声音和着淼淼雨丝,变得不清不楚了些:“傻丫头,你这样子不是残害你的身体,残害的是我整日里的为你担惊受怕。这样孱弱的身子,你还能禁受的住多少风雨?我都会为你挡去,让你不受一丝伤害,只求你好好的活着。”
***
身为梦境的间接者,你永远不会预料到梦境究竟会怎样发展,我死也不会想到秣陵会抱着那件衣裳殉情。虽然很多时候我都无法做到与秣陵心灵相通,但我想秣陵他或许是想用自己的死来报复杀坤乾。
总之,在杀坤乾爱上他的这段日子,只要他死了,杀坤乾就会痛苦,而秣陵也能得到解脱,他的灵魂将会走进另一世里,重新再去经历人生中所该经历的,这样一想,这就的确是个值得他思考的做法。
于是,他便真的就去做了。那一年的那一天里,莫枕微为梁王诞下的小公主刚满周岁,杀坤乾因为梁王的身份必须要赶去探望。
只因莫枕微生产那日,杀坤乾便未曾去陪着她,再如此下去,他怕落人什么把柄。虽说他一向不怕被人抓到什么把柄,但由于秣陵儿时的原因,他自身对孩子充满一种向往之中,心中的喜色便将这些所谓的俗念都忽略了。
他见到那孩子的第一眼,便被她那双萌萌的大眼睛吸引住,那灵动的模样却与秣陵儿时有些相像。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的一痛,右眼皮跳个不停,仿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封她为长叶公主,并特意为她取名艾草,姓孟名艾草。艾草,爱草,含义深刻点便是爱秣陵的意思,我这样说,不知道你们能不能领会这其中意思。那日杀坤乾和各位大臣一副表面上的寒暄后,便就立刻携着斯琴等人来到无极阁秣陵房间。
杀坤乾缓步走进屋子里,却看见秣陵虚弱的扶着桌面,他嘴角溢出的殷红血丝,鲜艳的灼伤了他的眼睛。他连忙跑过去扶住他,脸上是一派惊惶失措的模样。
他在他怀里微微一笑,挣脱开他不断输入灵力的手,轻声道:“没用的,你已救不了我了。”窗外的竹叶滚着晨曦的露水,随着清晰的脉络颗颗坠落在地。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小小的黑色蚂蚁赶着觅食,绕过水滴勤恳的向高处而去。
他抱着她,泪水淹没了眼眶,害怕的全身都在颤抖:“秣陵,你一定要这么伤我吗?宁愿死,也不远呆在我身边。”天上的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起来,就像这地上的人,因为缘分相聚在一起,却总会有分离的那一天。
他虚弱的伏在他肩头喘息,他微微冷笑道:“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知你究竟爱不爱我。可这些,我都不在乎了……”窗外的阳光亮的晃眼,屋内的光线却暗得吓人。他沉了沉眼皮,身子在他怀里缩了缩,怕冷似得抓住他的肩头:“就算你不曾爱过我,也有人向我爱他那般爱着我,我这一生已经满足……”
秣陵嘴角不断吐出的血丝,染湿了他水蓝色衣衫的衣襟,染湿了杀坤乾那双通白的玉手,他的一只手不断的为她输入灵气,另一只手不断地抹去他嘴角汩汩的血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秣陵,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只要你答应陪在我身边,我不会再去勉强你去做任何事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去杀任何人,我更不会……”
秣陵紧抓住他的袖子,他想要制止他不断的说话。他还有很多想要跟他说,他不想就这样沉默的死去。秣陵脸上灰败的像一朵枯萎的花,气息微弱的仿若下一刻就会死去,却还是强撑着一丝力气对他道:“我向你索要的,从来都很简单,只是你一直不能满足我……”他喘着大口大口的呼吸,胸腔处起伏不定:“既然,既然你根本就没办法满足,那不如从一开始,就了断这所有的一切……”
杀坤乾的一只手努力的托起他的下巴,他强迫他已经昏沉的意识让清醒短暂的停留。可看他那张苍白的脸容艰难呼吸的模样,他的心疼了起来,他的手不再试图用灵气挽留住他的生命,而是格外轻柔的摩挲着她的脸庞:“不要随便找什么理由让我放你离开,我不会的,这一生我都不会……”
秣陵苍白的脸色,了无生气,他疲累的抬眼看他,气若游丝的道:“我这一生,已让我觉得精疲力尽,我只想要好好睡一觉,你放我走吧,我好累,好累……”
杀坤乾仿若全然没有听见,他不断地用手摩挲着他那张脸,似是想将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搓出一点红润来,可不管他再怎样反复摩挲,那一张脸上终究是一副将死之人的面孔,他俯下身来,难受的抵在她的胸腔,低声的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就把我带走吧,碧落黄泉,我都陪你一起下……”
秣陵想要伸出手来抚上他的脸庞,却又无力的停在空中无法触摸:“傻,傻主人,忘了秣陵吧,秣陵这一生爱的太苦太累,不想要再让主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忘记秣陵,好好地活着吧,主人……”
窗外凛凛风雪掩盖了所有的悲伤,他的声音渐渐的开始飘渺不及。乍暖还寒的房间里,从秣陵身下的地底深处,生长出一朵又一朵的妖娆彼岸花。她空中的手顿了顿,渐渐地随风垂落在地。寒风作祟的冰天雪地里,秣陵那张原本娇丽的容颜,此刻苍白的如冷月里泠泠盛开的圣洁冰霜花。
杀坤乾抱着她,泣不能声,仿佛所有的痛苦都随着眼泪倾泻而出,他害怕失去的抱紧他,卡白的脸紧贴他森然的额头:“秣陵,你怎敢舍我离去?你怎敢舍我离去?……”暗暗冬日下,他紧紧拢住他厚重的乌发,像是抓住了这世间最后的一抹光亮。他的头深埋在他脖间,声音沙哑的不能自抑:“你不是最怕寂寞的吗?你不是最怕孤独的吗?那我来陪你,那我来陪你……”
白雪纷纷带着冬季里的圣洁铺洒大地,冷风带着微寒撩拨着窗口的轻纱帷幔。繁华落尽,白雪成哀,晚风想要留住那最后一点温存,却蓦然的随着晚风而来的白雪飘散。
腊月秋霜里,落花凋残枯败,白雪圣洁成殇。在这段风烛残年的岁月里,秣陵结束了仅仅十八岁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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