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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相恨
一个月后,洛云终于回来了。
我强压住心头的疑虑,微笑去迎他。
洛云拥抱我时臂腕依旧结实而温暖,但声音却很疲乏:“樱儿,我很累。”
“侯爷,你该早点休息。”本该我说的话,却由另一名女子说出,温温柔柔地从温温柔柔的樱唇中吐出。
她如水一般清澈眼睛纠缠在洛云身上,**得似经过了几生几世的同生共死。
而洛云松开我,对她的口吻同样温柔:“知道了,怡悦。”
怡悦。怡心悦性。果然是个怡心悦性的yóu物。
我的笑容僵住,又感到自己的肌肤渐渐干燥坚硬。
我扭头回自己的房间,把洛云惊讶中夹杂着失望的呼唤弃在脑后。
洛云,洛云,你想做什么?想要我笑着接纳你娶进别的女子么?
别让我失望,别让我失望啊。我只有一次,爱的机会。
洛云并没有来追我。我叫侍女打听到的,是他亲自安排了怡悦住的院落,还指了四名侍女专门去服侍她。
我垂下床前的深深帘帏,伏在**花的锦衾上,一下一下咬着手背上渐渐生长出的鳞片,泪水滴滴落在鲜血淋漓的鳞片间。
夜晚,洛云敲我反锁着的房门——曾经是我们的洞房,但此时,只是我独守寂寞的空闺。
我看着越来越多渗出鳞甲的肌肤,冷冷笑着,说:“你滚,滚回那个怡悦身边去!”
洛云在外沉默了很久,月光将他的身影映在苍白的窗纱上,漆黑,而静寂。
“我不想再见到你。我恨你!”我盯住那身影,只觉得好遥远,好遥远。曾觉得永远不远,原来一世也是太长。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一年就远了,永远的远了。
洛云似乎哼了一声,我听到他好生愤怒地说道:“没有她,就没有我。樱儿,你本该谢她。”
我谢她?谢她抢我的丈夫么?
我冷笑,却感到自己已结成冰的心房砰然龟裂,然后是鲜红的血肉寸寸撕裂的磨擦声。
那一刻,我的全身肌肤,都覆上了坚硬的鳞甲,穿山甲一样坚硬的鳞甲。
当我和洛云不再相爱时,我将成妖,永远成妖。
我瞪着镜中那丑陋而恐怖的怪物,发出压抑着的低低吼叫,嗜血的吼叫。我碎成片片的心,在一瞬间被骨血中的怒火化为灰烬。
我将被你们害得永远是个妖,而你们,还想快乐地活着么?
我展开我天生的妖术,悄悄潜入了怡悦的房间。
洛云居然没在,只有那娇柔的怡悦正嫣然笑着梳理如瀑的黑发,轻问一旁的侍女:“我比夫人美么?”
那侍女讨好地回答:“姑娘在侯爷心中,自然是最美的。”
我听到自己发出惨厉的尖叫,然后冲进房中,举起坚硬的手臂,一掌拍死侍女,然后瞪住怡悦。
怡悦呆呆看着我,刻着圆月的银梳惊吓地掉落。
“你是最美的。可惜,只是最美的尸体。”我的嗓音喑哑难听,带着如金属磨擦般的尖锐啸声。
“你是,你是夫人?”怡悦惊叫。
她居然认出我?还看到我如此不堪的模样?我发出恐怖的吼叫,扑上去用尖利的牙齿咬断了她的脖子。看着她水银般妖娆晶亮的眼睛因恐怖而突出,我快乐而残忍地吸着她甘甜芬芳的鲜血。
在外面徘徊的洛云听到动静冲进来,看着眼前的怪物,和死去的怡悦,俊秀的面庞痛苦地扭作了一团,大叫一声,持刀向我砍来。
洛云,你竟恨到要杀我?
我悲哀地笑,泪水那般肆然地从我凹凸不平的面颊滚落,坎坎坷坷跌落到鲜血般殷红的地毯上。
洛云刀劈到我的头顶,却突然顿住,然后“咣当”一声落地。他的愤怒如火的眼睛,正对上我的泪眼,立刻似被冷水浇灭,闪起惊疑不定的光芒。
你也要认出我了么?不,不!我宁愿你死,也不要你见到我这个鬼样子!
我闭上眼,将尖利的指甲穿过他的血肉,触着他砰砰跳动的心脏,狠狠摘下。
洛云仆倒下来,双手却伸向我,保持了想来拥抱我的姿势。
我迷蒙起泪眼看他,却见他那双黑瞳子也正深深看我,挣扎着轻轻地,温柔地,唤着:“樱儿……”
那眸光终于凝住了,永远地凝住了。那双同样含泪的眼,渗透的是什么?爱惜?怜悯?悲哀?
我觉不出,什么都觉不出,只抱住他绝望地低泣。
肆真相
母亲说,如果我和洛云不再相爱,我将永远是妖。
我以为我会永远保持妖的身体,我也不想掩饰我妖的身体。我抱着洛云,等待着天明。天明时,人们会发现有那么个妖,杀死了他们的郡侯。他们会把我碎尸万段么?他们会让我灰飞烟灭么?随便吧。
我不过是个心死的人,不,心死的妖。
但我并没有死。
洛风带了人冲进怡悦的房间时,他们只看到了绝色的我,抱了死去的洛云垂泪,如痴如呆。
怡悦和郡侯显然是为妖所害的,而我不是妖。我依然是清晖国的郡侯夫人,宝象国的金枝玉叶。
洛风立刻叫人全城搜捕杀人妖魔,同时处理洛云、怡悦的后事。
洛风温暖的手和以往一般宽慰地搭在我手上时,我抬起泪眼望他,说:“洛风,是我害死了他们。”
洛风神情似乎窒了一窒,旋即笑道:“嫂子,你太伤心了。”
他向周围的侍从摇头叹息:“夫人伤心过度,有些神智不清了。”
侍从们只是怜悯地看着我,为我伤心,为我落泪。
清晖郡群龙无首,洛风在一夕之间成了清晖城的新郡侯。
而我,叫我自己惊讶的是,我恢复成了我成亲前的状态:白天是绝色美人,晚上是绝丑妖魔。
更叫我惊讶的是,新郡侯洛风似知道我的秘密一般,一到晚上,他不许一个侍女接近我的房间,只是偶尔把他自己的影子映在我的窗棂上。而到白天,他每日都会来看我,带着各色吃的玩的新奇玩意儿,那清澈见底的眼神,如此简单分明:他只盼能引我一笑。
而我已懒得去注意这些异常了。即使是白天,我也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悄悄舔舐自己心头血肉淋漓的伤口,问着自己,那号称与我一世偕老的洛云曾爱过我多久?又爱那怡悦多深?他临死的扑向我的那个拥抱中,还有一丝爱意么?
“别再想着哥哥了。”那日我正对着夕阳下那红艳的樱花出神时,洛风慢慢踱过来,和以往轻握住我的手,温暖我冰凉的手。
我萧索笑着:“哦?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妖,杀死你哥哥的妖,你还会这般对我好么?”樱花开得正好,我却活得腻了。
洛风居然没有一丝意外,只闷了头问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么?”
我竭力思索,才记起在樱花树下第一次见到洛云时,洛风就跟在他的身后。可我当时只看到了洛云,我的心里眼里,似乎永远只有一个洛云。
以前是含着笑风风火火爱他,现在是咬着牙细细碎碎地恨他。
我垂下头,又是洛云的影子可恶地在眼前飘浮,他的笑,他的爱,他永远停滞住的拥抱。
洛风忽然张开臂,紧紧抱住我,喘息着,带了哽咽道:“那时,我和哥哥就去打听了你的底细,知道你的父亲不是人类,而你在晚间也是见不得人的。哥哥说,不管你是人是妖,他这一世只要娶你一个,永远爱你一个。他这样说了,我,我终究不好再将我的心思说出口……”
我没有听到洛风略带含糊的表白,我脑中嗡嗡地只有一个念头,洛云,他早知道我是一个妖了?洛风也知道?那么,只怕怡悦也是知道的,才会在临死前认出我。
我在洛风的怀抱僵住,好久才木然道:“他知道我是妖,还娶我?可到底,他也不能,永远地爱我。”
洛风摇头,忽然之间将头埋到我脖下。最后的一缕夕阳光辉投在他的长发和淡紫的袍上,昏昏沉沉,暗味不清。
“嫂子,其实,其实,哥哥喜欢的一直是你。怡悦曾从激流中冒死救了哥哥,所以哥哥尊重她,就如尊重自己的再生恩人。”他的话语低沉,却如闷雷一样轰然击在我脑中,将我脑袋轰得快要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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