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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中一切就绪,就差九鼎了。皇帝要求皇陵内的九鼎,有明镜一样的光泽,黄金一样的色泽,宝珠一样的璀璨。但那些能工巧匠们试了很多次,始终不能成功,炉水始终浮浊,泥范倾出的鼎,始终蒙着一层暗青,距离皇帝的要求不知差了多远。
我还没到山顶,已听到有很熟悉的声音在大声与人争执。
“大人,工匠们已经尽力了,大人还是再求一求皇上,宽限些日子吧。要在明日日落之前铸出那九个符合要求的鼎来,是不可能的!”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抹熟悉的白影,泪下如倾。云间,云间,二十年,我终于找到了你!
但尘世的云间仙主却不叫云间。他对面一位身着绯袍的官员正不耐烦地捋着胡子,叹道:“可林荆,我们又能如何?明日日落之前若不能铸成大鼎,所有工匠将会一齐处斩。圣旨已下,谁敢不遵,想诛九族么?”
林荆的容貌和前世的云间长得一般无二,连眸子也一般的纯净,却没有了原来那种宽容一切的云淡风轻,灼着烈烈火光。“王侍郎,这样绝对不行!我不能允许这样的悲剧发生在我眼前!”
王侍郎怒道:“林荆,你不过一个小小监工,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来人!”话音才落,他身旁的侍从已经提过鞭子来,兜头向林荆狠抽,鞭鞭见血,濡湿他清洁素白的衣裳。
我心头痛得滴血。这已不是我法力深广的云间仙主了。因为我,他居然要辗转在这些俗人之中,受到这样的欺辱!
我擦去眼泪,正要出手救人,忽听得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呼喝:“林大人给打啦!”
一石击起千层浪,正在巨大熔炉和槽道边忙活着的工匠们云涌而至,将王侍郎和林荆他们团团围住,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和林荆一样,焚焚如烈,手中的拳头捏得死紧。
王侍郎有些惊惧之色,挥手喝退侍从,高声道:“怎么?你们要造反么?可别忘了,山下有万人军队驻守,本官一声令下,别说你们区区五百人,就是五千人也活不了!还有你们的妻子家人,看皇上饶得过哪一个?”
工匠们面面相觑,紧握的拳头渐渐松了。
王侍郎瞪了林荆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工匠们见他走了,纷纷去搀扶林荆,林荆只是看着王侍郎的背影,清秀的面容苍白而绝望。
“林大人受了伤了,我们快送他回素心姑娘那里去吧!”工匠们七嘴八舌说着,分出几个人来簇拥着林荆往山腰而去。
山腰,短篱茅屋,秋菊向晚,小小院落,晒了许多的草药,飘着清苦的药味,和着菊的涩香,随风扑入鼻中。屋里住的,显是位郎中了。
我眼看林荆进去了,借口讨茶吃,也踱了进去。
我有着蝶的妖媚和仙的清逸,一入门,便和以往一般,吸引了所有工匠的视线,除了林荆和正帮林荆上药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素帕包头,穿着粗布衣裳,并不漂亮,只是气度沉凝,有种说不出的优雅风华,应该就是那个叫素心的女郎中了。她正全神贯注将捣烂的草药敷到林荆肩背的伤口上,我进来时她连眉毛都不曾抬起一下。
而林荆,林荆居然也不曾抬头看我一眼。他只是痴痴看着素心的面庞,沉醉得似乎忘记了伤口的疼痛,甚至忘记了他所深深关切的那道处死工匠的圣旨。
一时药上好了,素心小心为林荆披上衣,林荆轻轻握住素心的手,眸光变得清明,依稀有一丝我所熟悉的云淡风轻。素心的面庞红了一红,低下了头,却没有缩手。
“我们的林大人和素心姑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有工匠在赞扬着。
天造地设?他们哪只眼睛能看出他们天造地设了?这么个相貌平平的村姑,如何配得上我的云间?
我咬住唇,悄无声息离开茅屋。
是夜,我穿着七彩霓裳,飘舞着漫天飞绫,在如雨花瓣中进ru王侍郎的梦境。
“知道为什么你们的鼎始终铸不成么?”我笑语嫣嫣:“因为皇陵建造期间死去的冤魂太多,霸气有余而王气不足,非得有十世修行的善人以身殉炉,才能解去冤气,伸张王道,铸成绝佳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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