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讲究个叶落归根,华瑾堂大半生都辗转在各地做官,近十年都未曾回过老家。父亲遇害的消息,墨卿已手书一封,托府里的世仆连夜送往京城祖父处。若是朝廷继续封锁山海关,墨卿也不知道本家何时才能派人来料理后事。好在母亲去世后也是葬在会宁府,她只得将父母先合葬了,打算以后再寻着机会,将他们归葬回老家的祖坟。华家的势力在京城,可根基还是在江南。
父亲的头七已过,府里悬挂的白幡俱已撤下,可墨卿还没有从丧父的伤痛中走出来。她吃不下,睡不着,心里像是压着块石板,透不过起来。她也知道这样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但是只要躺下来,她就不停地回想着和父亲一起生活的场景,无法入睡。她试过按时用膳,可是刚吃了一两口就饱了,完全没有食欲。
墨卿觉得自己病了,是心病。她谁也不带,整天一个人在府里游荡着,像失去双脚的荆棘鸟一样,片刻不敢停下来,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纷繁杂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今天她又是一个人走到了大厨房的附近。父亲下葬的那天,她从燕王殿下那里听说了俞嬷嬷下毒的前因后果。墨卿觉得,像俞嬷嬷这样的忠仆,把为主家复仇作为生命唯一的意义,最终不过是害人害己,到死都得不到安宁。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墨卿心里很难过,甚至愤怒,可是她情愿把这些悲伤和痛苦的回忆留在过去,也不愿意背负一生的枷锁。
自穿越到大夏朝,她在这府里住了三年,早已把这里当做了家。虽然现下朝廷还没来人把这里收走,但是墨卿已经吩咐福生和芙蕖两人,把府里的东西都登记造册,把能带走的都打包装箱,带不走的就找牙行给卖了。总之,墨卿已经没有家了。至于父亲临终时给定下的亲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扬州与此地相隔千里,那边是个什么光景,还不得而知。
墨卿有些累了,她刚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就碰巧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她不好贸然出去,只能把身体朝里缩了缩,但愿别被人发现。
“刘嫂子,你是怎么个打算啊?我原想着在知府家里帮工,不论有多少月例,起码能长久做下去。谁成想出了这档子事!还好我签的是活契,说走就能走。可惜城里都快跑光了,一时半会儿的还找不到下家,全家都指着我每个月这点碎银子过呢,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哎呀,葛家的,小姐是个心慈的,不会把我们这些下人撂着不管的。”
“就你还信这个,小姐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会管我们这些下人。我一会儿就回大杂院看看去,家里小的那个烧了一夜,不回去瞧瞧我不放心!”
“啊!你家的小闺女也病了!这些天听说大杂院那儿,好些人都发烧咳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说,是不是那个鼠疫又回来了?”
“呸呸呸!!你才得鼠疫呢!”
其中一个人说到一半,就着急着慌地走了,听着脚步声,另一个也跟着出去了。墨卿拍了拍裙子上沾着的土,就从花丛里钻了出来。墨卿觉得那个葛家嫂子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过府里的事情也确实撂下的太久了,她应该站出来把剩下的事情给料理好,不能全部依靠芙蕖,她毕竟是个下人,不能面面俱到。
可走到一半,她才想起来,刚才那二人在说大杂院里有好些人开始发烧咳嗽的事儿。墨卿不知道这个大杂院在哪,但是她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普通百姓住的地方,肯定不会有很好的卫生防疫条件,如果真的是鼠疫,那她必须要告诉丁大夫和张翦。想到这,她脚下不停,一路小跑地朝客院去了。
槐树坊,大杂院
在华小姐向燕王殿下汇报了她听来的传闻之后,张翦和他的手下就被派到了位于槐树坊的大杂院来打探虚实。槐树坊里住的都是小门小户的老百姓,也有那最穷苦的,几家挤在一起住在一个院子里。大伙儿都把这种房子叫做大杂院,槐树坊里还有很多这样的地方。几家住在一起是非就多,今天你掐了他一棵葱,明天他舀了你一瓢水的,整日里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不过眼前的这个院子,有些安静的过分,张翦还没往里走,就感觉不对。他毕竟是个习武的,耳朵最是好用,可是走的这么近了,都没听见有人说话喘气的声儿,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张翦示意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们都别动,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又听了一会,正在这时,一只灰毛的肥耗子滋溜地一下从他脚面上爬过去,把张翦吓了一跳。
张翦懊恼地跺一跺脚,就用刀鞘从门缝里把门栓给挑开了。门呼啦地一下打开了,院子里杂乱地堆放了好些东西,有编了一半的草筐,有洒了一地的柴火,还有一辆破独轮车。张翦没进去,他提高了声量朝屋里喊了几声,“有人么?有人在家吗?”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张翦就带着人进了院子,一间间的屋子查看起来。小院外面也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都背着手,探头探脑地看着张翦他们在干嘛。
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门,饶是张翦亲眼见过好些同样的病人,他也不由得头皮发麻。在这间逼仄潮湿的小屋里,有三四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炕上,露出来的皮肤上遍布着黑斑,看样子已经都死了。
张翦轻手轻脚地把房门关上,退回了院子里。他表情严肃地吩咐着手下彻底地搜查整个小院,并且反复地强调不要接近和触碰死者。这些侍卫之前和张翦一起参与了几次隔离病患的任务,所以明白鼠疫的严重性。不用张翦多说,他们就撕下了衣摆,做了简易的面罩戴在脸上,然后就开始挨个屋子地搜查起来。
不多会儿,领头的一个小队长就向张翦汇报了搜查的结果。这间大杂院有大小六间房,一共找到了十四具遗体,无人生还,根据体表的特征来看,应该都是死于鼠疫。侍卫向张翦回话的时候,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围观的人群中还是有一两个耳朵尖的听见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死人啦!是鼠疫!”呼啦一下,人群就散了,还有人把鞋子都跑掉了,也不敢回头来捡。
张翦带着人退了出来,并且贴上封条把小院暂时封了起来。他用手狠狠地抹了一下脸,心里烦躁的厉害。他不知道鼠疫这次又是打哪儿冒了出来,没完没了的,像恶鬼一样缠上了他,缠上了会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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