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寥寥夙愿 > chapter.9 依然

??风堇年最终还是要跟汶昔结婚了。

    手中的花束是她做过的造价最高的捧花。这是风堇年方才穿着新郎礼服提前出现在婚礼现场要求她做的。“你其实可以不答应,你不是讨厌汶昔吗。”景义鑫依靠着桌子看她为捧花做最后的装饰。“……嗯,只是觉得大喜日子没必要。”她把捧花拿远端详着,“而且,不是我吹牛,我扎的捧花简直不能更漂亮了好不好。”景义鑫不禁莞尔,伸手捏了捏她的右脸,“是了是了。那……我的婚礼总不能让新娘自己扎捧花吧。”她略略勾了唇并不接话。

    有时候人还是逃不开自己的命运吧。这么些年,大家最终的结局似乎跟最初的没有什么两样。汶昔还是那个被风家选中的儿媳妇,而风堇年也是汶氏最满意的乘龙快婿。无论他俩怎么闹。最后还不是要走入这父辈预定好的墓地。那个到临川找景义鑫被她抓包的风堇年,那个拦住她说“我是风堇年”却被她一句“我不想知道你是谁,因为阿景不喜欢你”顶回去的风堇年,那个在她窘迫的时候帮助过她也同样伤害过她的风堇年......那个年少的风堇年,不喜欢汶昔就会说不喜欢。

    不过,今天要结婚的新郎风堇年已不是少年。

    “阿景。”她望着他。“我好庆幸,你可以爱我。”

    你是不是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发在风中与别人的纠缠在一起。

    婚礼开始前起了大风现场变得有些混乱。许多富家夫人小姐隐隐表达着不满,安静坐在位置上的辛逞妃扯了扯礼服外的披肩,向身边的男人靠近,耳边听到的都是“汶昔就是这样,规规矩矩地在教堂结婚就是了,非要弄这种户外的,也不怕天公不作美。”“行了人家风少都由着她你能说什么。”

    又是一阵风,远处的树叶簌簌地落下被风带到这片草地上。辛逞妃低头看脚边的叶子,突然想起曾经在书里看到的:每一片落叶都是人的一声叹息。虽然有点矫情,但她还是觉得,或许这一刻世上有许多人在叹息。那些悲伤或许汇集在一起,像阴霾一样笼罩着城市上空。

    一帮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进场了。风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选择了合作多年的媒体发放了邀请函。他们进入宾客视野的时候,所有的抱怨都戛然而止,每个人都换上恰到好处的笑容,对着那些镜头没有丝毫排斥。辛逞妃突然从宾客席上站起,因为人群挡着,所以她的起身没有引起太多注意。“怎么…”景义鑫抬头询问,却立刻噤声。站在草地上的人们穿着漂亮的衣裳,端着酒杯,每个人都在笑,记者很秩序地站在他们的位置调试最好的拍摄角度,而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一个女人身上。苏芩跟在她母亲身边很熟络地跟一众商界精英问好,对待记者也是温柔贴心的问候。

    他身边的位置空出来了,空气里还留有一些余温。

    “义鑫。”同样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他只是恍惚了半秒,忙起身向两位女士问好,“苏夫人,苏小姐。”风好像彻底停了,苏芩的裙摆服帖地垂着,散在草地上如同一朵盛放的花朵。“义鑫今天看上去好像有些拘谨啊。”苏夫人拍了拍挽在她手臂上继女的柔夷,语气里满是宠溺和调侃,眼底却没有那样的东西。“小妈,你别笑义鑫了,他应该是没想到我们也会来吧。”

    素年集团虽然是全国食品企业的龙头,但近些年触角也伸到了其他投资领域。而这过程中一直有个障碍就是霆雲。撮合苏芩跟景义鑫,不只是看中他的能力,更是清楚他是风家的一个威胁。素来与风家不和的苏氏竟派了女眷出席风少的婚礼。景义鑫怎么也没料到苏芩会出现,如果知道,他一定......一定不会来。

    婚礼的场地设在旷阔的草地上,附近的几栋小屋便是新郎新娘换衣和宾客歇息的地方。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汶昔拎着婚纱的裙摆小心地从二楼下来,后面的几位伴娘托着后摆小心翼翼的样子让辛逞妃有些好笑。不知道是心虚还是赶着去结婚,汶昔匆匆瞥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在众人帮助下坐上车走了。屋里还剩下几个服务生模样的女生,她向其中一人要了杯热水便在沙发坐了下来。大家一时散去,客厅变得空空荡荡,只有钟表还在滴滴答答地走着。她听着这声响,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一点点向下坠。

    “你的阿景呢。”这样空灵诡异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没有任何重量地散在了空气里。辛逞妃抬头。风堇年穿着白色西服,站在二楼俯视她。“不是打算结婚了吗。”辛逞妃昨晚看了天气预报,感觉今天的天气不会好。“你该去结婚了。”刚才那样大的风,把她的长发吹乱,并飞舞着纠缠阿景的发。风微停的时候她靠在阿景怀里任他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风堇年脚下这双皮鞋的质量一定很好,下楼没有半点声响。“……是该去了。”他站在她面前,作为一个新郎。“你没什么贺词给我吗?”辛逞妃惊愕地望着他,茫然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很适合山茶花。”他并不想为难她,便转了话题到她手腕上的白色山茶花。这是婚礼宾客都会佩戴的。“噢…是么。”是他选的。风堇年不置可否地微扬唇角,转身离开。

    你家小区的路灯是每十米一盏。你住在三楼需要走八十四级阶梯。

    “诶,风堇年!”辛逞妃看他停了步子没有回头,倒并没有在意,自顾自说了“新婚快乐……抱歉,我能给你的祝福只有这个。”

    你平均每个星期去找他两次。你爱的人是他。

    掩耳盗铃。春秋时晋国范氏灭亡,有个人趁机偷了口钟想要背着它逃跑,可钟太大背不动于是用槌子把钟砸碎,刚一砸,钟锽锽的响声很大。他生怕别人听到钟声,就急忙把自己的耳朵紧紧捂住以为别人也听不到了。

    如果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可以引发一场海啸。那么一个人某句话产生的声波是不是可以让与之关联的人全部受到牵连。

    这是梦里都不曾出现的场景,世界一片寂静。

    他白色礼服上的那朵白色山茶花,带着很清新的叶子。绿得很不真实。

    “……辛逞妃,你可不可以不要爱他了。”他是谁。风堇年吗。他怎么会这样跟他说话,不冷酷不孤傲,以及没有任何掩饰的目光。才不是自己笔下那些绝美的人物,面前这个男人,是她认识十年的人。他一点都不完美,城府颇深手段狠毒,每一次的出现都意味着她那段时间的生活变得混乱。一个身份尴尬的敌人。“我写过一个角色。”她不管他为什么回头,为什么说那句话。“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不会矫情地做一些所谓很疯狂的事情。他的一生很安稳,很值得。”她只能清楚地让他知道,自己所认识的是怎样的一个他。“他最爱的人就是自己,所以他很幸福。”

    她大一的时候,作为景义鑫的小女友,每天往混乱的菩西街跑,给许多糙老爷们做饭。他看到她拎着一堆市场里买的新鲜菜肉,手指被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勒出一道道深痕。然后他问她,景义鑫在哪里。她只是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那天他见过景义鑫后离开,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她并不会知道,因为见到她那天的样子,他才在后来的竞标会上放了手,让景义鑫拿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案子。

    下雨了。他走到门口,看着灰白天空几丝飘零的雨线。

    “辛逞妃,以后的景义鑫你保护不了。”他可以看到远处草地上的婚礼场地小小得像个白色圆球,也能够想到汶昔郁结至极的表情。“走吧,待会儿他可能会很需要你。”辛逞妃摇头,他拿了门后备着的雨伞撑开,“苏芩是我请来的。而且……你不会要装作不知道,景义鑫他今天来参加婚礼的目的吧。”他看到她变得毫不犹豫地朝他走来,突然感到青春真的就这样结束了。这个他所在意的女孩十年后走向他和十年前疏远他的原因,不曾改变。

    走进雨水里,山茶花在那一刻被沁湿了花蕊散发出最后的芬芳。

    新郎没有跟新娘同时达到会场而是在雨中撑着伞跟别的女人漫步而来这简直就是奇闻。幸好一开始就考虑到了雨天的可能,会场已经采取紧急避雨模式,婚礼还是可以进行的。但新郎这样怎么看都没有结婚的喜悦。

    西洋婚礼的白色是圣洁,可很多时候白色也会让人觉得压迫,看似轻盈的白纱带着挥之不去的窒息感。景义鑫从风堇年带着她到会场的那刻起就没有移开过视线,那种焦灼的目光让辛逞妃有些惶恐不安。这样暴戾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景义鑫身上了。“……风堇年,无论你要做什么都过了今天再说好不好。”她在新郎离开前提出了请求。来催促的伴娘闻言很鄙视地看了她,又提醒了新郎一次。她的嘴唇跟山茶花瓣一样,苍白又轻薄。

    “辛逞妃,不是你说的,我最爱自己。”

    他知道在他跟伴娘离开的时候,景义鑫已经起身朝她去了。即便雨声和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交织发酵着,他还是能分辨出,她后退的脚步声。其实他很希望她能够逃到他这里来。

    “景先生。”可是她不会。

    辛逞妃很迅速地调整了状态,以过往几次的经验,保持着距离用清冷的调子和殷勤的笑容喊着景先生。

    “……够了。跟我过来。”景义鑫握住她的手腕往宾客席走。苏芩始终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当她被迫坐下的时候,苏芩还是微笑着问景义鑫,“这位是?”辛逞妃忙抢在景义鑫前头回答,“我是他学妹!你好,苏小姐,我叫辛逞妃。”她的回答显然漏洞百出,可苏芩还是礼貌地点头,并接下了话茬,“看来辛小姐跟义鑫关系很好嘛,一定认识很久了吧。”景义鑫拦下了她的提问,“她不怎么来这种场合,挺紧张的。”苏芩好歹也是名媛淑女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便不再多言。

    “可能就是他那个小女朋友。不过他既然打算联姻自然会处理好你不必在意。”苏夫人在女儿耳边轻声说着,苏芩闻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也压着声音回道,“这些我自然明白。反正只要不影响爸爸的生意不就可以了吗。”苏夫人被呛得噤了声。“你怎么跟他一起过来?”景义鑫的话并不小声,苏芩也能听见,“在那边碰到了,正好下雨就分了他的伞。”辛逞妃也保持差不多的音量,平淡地简述了原因。景义鑫偏过头看了看她也没再追问。

    辛逞妃一直觉得婚礼进行曲挺俗的,她甚至想好了自己结婚的话走向新郎的时候一定不用婚礼进行曲。可是这次听到这音乐的时候她竟然鼻头一酸几度潸然泪下。

    所有人都望向新娘,汶昔挽着父亲的缓缓走向路那头的风堇年。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刻果然是她当新娘的时候,穿着白纱的汶昔比年少时纠缠着景义鑫无理取闹的样子漂亮,比跟她争吵时温婉,比把她推倒时善良。她看到汶昔路过景义鑫身边时流连的一眼,即使隔着头纱,她还是能感受到那眼里的湿润。

    “他们好般配啊。”辛逞妃听到苏芩的感叹,看汶昔的手被父亲交到风堇年手里,跟大家一起鼓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不可惜吗,初恋嫁人了。”她问的人本就没有鼓掌,听了她的话倒饶有兴致地鼓了掌,“可惜什么,她如果真的那么爱我就不会跟别人结婚了。”

    是吗。

    辛逞妃望向正要回答我愿意的新郎。突然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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