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心理医生（一）
西平街每天上午□□点都是最拥堵的时候，这条小街上坐落着三家市级医院，一家省级医院。附近几条街也都是与医疗有关的店铺。名人中医院在最西头，相比省人民医院门前的车水马龙，这里显得幽静多了。
中医院一楼东侧是一家心理咨询室，许远胜是这家心理咨询室的心理咨询师，有国家人力资源部和社会保障部颁发的职业资格证书。自开业两年来，门诊并不多。一是许多人还没有意识到看心理医生的必要，二是这个位置实在太偏僻。来他诊室的以女人居多，又以婚姻问题为主。整日与女人周旋，许远胜也变得有些女人气。
他个头不高，头顶微秃，头发稀少，为了掩饰就把头发烫成卷，一头卷发倒是显得头发很茂盛，但从后面看很像一位中年发福的妇女，又加上他穿着稍紧的白大褂，臀部显露，就更像了。
这天一早，他的诊室就来了两位神秘的女士。一高一矮，高的很年轻，围着纱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矮的瘦小精干。两人表情严肃地并排坐在诊室的椅子上，一语不发。
他突然想起，昨天侯振江给他打电话，说是今天有朋友来咨询。他远远观察了一下，与候振江描述的大致相符，矮个头的应该是张嫂，高个头的应该是病人。
许远胜微笑着走过去，“两位女士，早啊！请稍等一下。”他回头吩咐一旁的助手，“给两位女士倒杯菊花茶，啊，加点枸杞子。”
许远胜走进衣帽间换上白大褂，顺便给侯振江回了电话：“振江呀，啊，你说的两个人到了。”
此时，侯振江与陈秋风坐在车里，就在名人中医院的西门上。
候振江挂了电话，对陈秋风说，“她们到了。”
“你这个朋友，靠谱吗？”陈秋风问。
“他是我表兄，绝对靠谱，你放心吧。”侯振江说，“他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而且人品好，他在十年前就拿下资格证书，在医学院一直搞科研，直到二年前才辞去学校的职位开了门诊。”
“他能有什么办法？”陈秋风不放心地问。
“他会催眠。”侯振江神秘的说，“这可是属于心理科学里的高大上，把任何人的心里都可以翻个底朝天，想知道什么，都不难。”
陈秋风一脸惊奇，有些不相信地说，“这么神奇？”
“走吧，你瞧好吧。”侯振江吩咐李建国，“老李，回公司吧。”
许远胜从衣帽间走出来，他笑容可掬的神态，尤其他女性化的手势和说话语气让张管家和何雪晴忍俊不住，陌生感很快消散。
许远胜安排助手让张管家坐在休息区喝茶，他引领何雪晴走进他的诊室。这是里面的套间，可以看出装修很讲究也很用心。一律的木制家具，墙壁是灰绿色，有一个超大的玻璃窗，几乎涵盖了一整面墙壁，窗外竟是刚才经过的花圃。在中间的位置是两张舒服的有靠背的沙发椅。许远胜请何雪晴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他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许远胜微笑着望着何雪晴，伸手指着窗外，说,“我看你注视花圃好几分钟，很喜欢这个花圃是吧？”
何雪晴早上来的时候，还有很强的抵触情绪，但是既然答应了陈秋风便不好不来。她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她瞥了他一眼，突然问：“你是心理医生，我丈夫他怀疑我有心理问题，你觉得我像是心理有问题的人吗？”
许远胜微笑着说：“你喝茶还是咖啡？”
“谢谢，我什么都不想喝。”何雪晴拒绝道。
“我发现你并不看花圃里的那些花朵，那些玫瑰呀海棠呀并不吸引你，你的眼睛盯着绿色的植物看，而且看得很久，是不是让你想到什么？”
何雪晴直视着他，他依然微笑着就像可以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似的，她警惕地瞪着他，说，“我不接受任何治疗，我没病。”
“你误会了，没人说你有病，也没人会给你治疗，”许远胜解释说，“我收了你丈夫的钱，与你聊聊天而矣。”
何雪晴有些鄙视地望着他，“你这个职业跟骗子有什么区别？”
许远胜笑起来，“骗子是要进监狱的，我们不会。”
“嗯，原来如此。”何雪晴被逗乐了，她发现这个医生没她想像中的讨厌，“你挺诚实的。”
“这是我做人的原则。”许远胜笑着说，“你看，坦诚有助于人与人之间的沟通。”
何雪晴刚放松的心态又被这句话打破，她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帮你。”许远胜坦诚地说。
何雪晴耷拉下眼帘：“谁也帮不了我。”
许远胜笑起来，说，“那我们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我希望你明天再来，就算是坐在这张椅子上看看窗外的美景，也值得你跑一趟。”
何雪晴没想到今天这么容易就混过去，她稍有些意外，对这位心理医生的排斥减轻很多。
第二天，相同的时间，何雪晴和许远胜又坐在一起。
两人手里都端着一杯菊花茶，浅黄的菊花在杯子里绽放。
“雪晴，你手臂上刀伤是怎么搞的？可别留疤呀，女孩子是最怕身上有疤的。”许远胜关心的问。
“我不怕。”何雪晴伸出手腕看着那条依然红肿的疤痕，有些自豪的说，“我一点都不怕疼。”
许远胜眼角一颤，掠过一丝不安，他轻声问：“是不是还有比伤痛更痛的事情？”
何雪晴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全身一震，她警惕地盯着他。
许远胜一笑，转开话题，说，“我昨天见你站在花圃里一直盯着那些植物看，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绿色？”
何雪晴松了一口气，她放松的靠到柔软的椅背上，眼睛望着窗外的花圃，满眼的绿色让她心情变得很愉快，她轻声说：“这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出门就见山，满眼的绿色。”
许远胜接过何雪晴手里玻璃杯放到一边的茶几上，说，“是呀，人长大后其实最留恋的还是童年，我也是，你童年里记忆最深刻的是什么？”
”莲山。”何雪晴说着，眼前渐渐出现一座山的幻像。
莲山连绵起伏，由许多山脉组成，只在淇县境内叫莲山。山麓下由众多泉水汇集成一片湖泊。一到夏季，连天的荷叶几乎遮住湖面，莲山也就由此得名。湖边有一个小村寨，村里人靠山上的野货和水里的莲藕卖钱度日，虽也有庄稼，但山地难行，庄稼很难大面积种植，只是做庄户人家的口粮。
湖边坡上有一个用篱笆扎成的小院，院里有三间瓦房。夕阳西下，斜照在瓦房的屋檐下，从一侧的烟囱升起一股白色的炊烟，袅袅地升到半空。一个中年妇女腰上系着围裙走出篱笆门，向湖面的方向喊了一句“雪晴，回来吃饭了。”
湖面密密麻麻的荷叶中间有一叶小舟，舟上坐着一位十二岁的少女，她双腿伸进水中踢打着水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边大声喊着：“天昊哥，那边有一只红尾鱼，快点——”原来水中有一少年，他灵巧娴熟地在水中捉鱼，可以看出他水性极好，在水中忽而深潜忽而窜出水面，把活蹦乱跳的鱼儿扔进小舟里。
“天昊，我妈叫我回去吃饭了。”何雪晴说。
少年从水中钻出来，手里攥着一条鱼儿，扔进小舟，“等会儿，我再捉几条鱼儿给你拿回家。”他说着，再次潜入水中，又一次探出头时，手里又捉住一条青鱼，他扔进小舟，伸手攀住舷边，对坐在舷边的少女说，“雪晴，下来游一会儿。”
“不，我怕蛇，水里有水蛇。”少女紧张的说。
“哪有蛇呀，我看你是被蛇吓破胆了，来吧。”少年说着上去拉住少女一条腿。
少女大呼小叫挣扎着，小舟在水面颠簸，突然，小舟侧向一边翻了过来。少女掉到水中，少年笑着拉着她游向荷叶丛中。少女大叫，“吴天昊，我不，有蛇，有蛇呀……”
少年一手托着少女身体一边游向岸边，很快两人到了岸边。少女“哎呦”大叫，“我腿抽筋了，不能动了。”少年急忙扶住她，他蹲下身，少女得意地爬到他背上，一拍他的脑袋喊了一句“驾——”，少年背着少女走上岸，走上山坡，一直走到篱笆门前，少女突然挣脱开跳下地，一边嬉笑着说：“骗你呢。”说着，一路咯咯笑着跑回家……
“给你的菊花茶，喝一点吧。”许远胜笑着说，“刚才你睡着了，我也没有打扰你，就出去了一会儿。”
何雪晴诧异地接过茶杯，尴尬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怎么就睡着了呢？”
“这样挺好，说明你在这里很放松，也说明你昨夜没睡好。”许远胜说。
何雪晴低头观赏玻璃杯中漂浮的菊花，有股淡淡的清香，她喝了几口，刚才的混沌瞬间消失，她感觉很奇怪，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段早已封存的记忆是怎么溜出来的呢？
“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梦？”许远胜轻声问。
“是，梦见了一个人。”何雪晴说。
“是啊，梦由心生。想见的人在现实中见不到，就会出现在梦里。”许远胜说。
“……”何雪晴头靠到椅背上，眼睛注视着窗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梦由心生？她会出现在我梦里吗？”
“谁？”许远胜从上衣兜里迅速拿出一张卡片。
“张圆荷？”何雪晴突然神情异样地喊出一个名字，一旁的许远胜匆匆在卡片上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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