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伊强撑着笑意，“那，我是谁？”
虽然桑伊表面上维持着淡定，心里却在打鼓。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门边、她身后、窗边各有一个持枪的黑衣男人。
“你是谁？”金发男人依旧挂着笑意，重复了一遍桑伊方才的问题，“看来，我们的littleDaisy用过的身份太多，连自己都想不明白了？还是，用这种笨拙的方法来试探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
对方称呼她为“littleDaisy”，显而易见地，对方同她一样，也是已经存在了两百年的人。
那么，跟踪苏菲并转而跟踪她的，应该就是这伙人了。
这么多年，桑伊始终东躲西藏，在各个小城镇里生活，远离城市，远离人群，她一直以为，她是唯一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现在看来，当时的约书亚很可能在她逃离前已经完成了全部的实验，并且将实验成果运用在这些小氛围的人身上。
桑伊握紧了背包的带子，包里只有一把匕首，以一敌四，而且对方有枪，硬碰硬地话，没有胜算。
那么，只能见机行事了。
桑伊微微侧头，如水的眸子看着金发男人，慢慢笑开，“深更半夜来我这，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不过是希望你跟我走一趟。”金发男人转了一圈指间的戒指。
“我要是拒绝呢？”
“你可以拒绝，但是，不妨碍我将你带走。我有的是办法，可以悄无声息地把你带走。我询问你，不代表你的意见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我喜欢先礼后兵。”金发男人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枪，拿在手里把玩着，然后突然对准了桑伊的心脏。
桑伊身子蓦地绷紧，手指已经触到包里的匕首。
金发男人又再度哈哈大笑起来，“这副紧张的样子看着还真相识小可怜虫。别紧张，玩具枪而已。死不了人，倒是会让你好好睡一觉。”
他拿着手枪，做开枪状，嘴里还念着，“砰！”他做完这些动作，又看了一眼桑伊，“醒着跟我走，还是要睡着跟我走？”
目前的状况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别的办法能逃。
桑伊又扫了一眼周围的陈设，“我跟你们走。”
金发男人笑着拍手，“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么，走吧。LittleDaisy。”
桑伊握着手机的手迅速在短信界面按了一条信息，“我会回来勿念”。平日里玩手机玩的太多，唯一的好处是这种时候可以不动声色地盲打。
她随着金发男人一同往外走，在靠近沙发的时候，用包遮着自己的手，松开了手机。手机便滑落到沙发上。
灰色的手机落在灰色的沙发上，毫不起眼。
桑伊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有怎样的能耐。所以，她能留给肖容予的，就只能是这样一句语焉不详的交代。
不管如何，她不希望，也不能够允许自己将肖容予卷进这种未知的灾难中。
她不管这做法会被肖容予定义成什么，但对她而言，那是她对他的爱。
桑伊坐进一辆绿色的牧马人里，金发男人倾身过来，替她戴上眼罩。于是，眼前便重新归于黑暗之中。
金发男人吹了声口哨，心情似乎颇为惬意。
“有来有往，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你的，似乎不太公平吧？”桑伊气定神闲地坐着，声音里都染了一丝笑意。只是，她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一直试图分辨他行车的方向和外面的声音。
金发男人打开音乐，心不在焉地扔过来一句“Arthur。”他丢下这一个字后，开始哼着歌。
都是时下正流行的歌曲。
桑伊摸了摸自己的鼻尖。Arthur把车窗关了起来，车子外面的声音被隔绝了，只有音乐声在耳边鼓噪着。
虽说Arthur一副吊二郎当的样子，但是明显长了个心眼，车子开的时快时慢，偶尔还在直行道上连续迅速变更道路。
几次三番以后，桑伊已经一点儿方向感都没有了。
车子到了地方后Arthur一个猛刹车，然后停车拉手刹，然后下了车，车门被关的很响。
Arthur替桑伊拉开车门，完全没绅士风度地说道，“自己跳下来。”
桑伊刚一下车，还没站得稳，就听见了再熟悉不过的，约书亚的声音。
“Arthur。”
Arthur看见约书亚，皱眉，然后冷笑出声，“瞧瞧你这模样，满脸都写着风尘仆仆几个字。怎么，急着过来会你的小Daisy？”
约书亚抿唇，看了一眼立在那里的桑伊，“你们要做什么？”
“当然是没做完的事情。”Arthur的语气很不好，完全没了之前的轻松，“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隐瞒不报？”
“我不过是一时冲昏了头脑而已。”约书亚的语气都变得无所谓起来，“毕竟太久没见，一时竟是被那些无关紧要的旧情绪给绊住脚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Arthur没做声，粗暴地抓住桑伊的手，拖拽着桑伊往里头走去，还不忘揶揄约书亚，“Joshua，你说的话，同你的人一样，永远与坦率这个词还有十万八千里。也或者，你从来就不是个坦率的人。”
约书亚一脸淡定，和Arthur并肩往里走，“科学家所需要的原本就不是坦率，而是严谨。”
“啧啧。我们的DrJoshua还真是有见地。”Arthur语调讥讽。
约书亚对于Arthur的嘲讽完全不甚在意，权当耳旁风了。
苏菲跟在身后，闭着嘴，低眉，不发一言，沉默跟着他们。
桑伊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注意着脚下走的路，这一段路都是台阶，台阶很高，桑伊大致数了下，大约有三十多个阶梯。除了约书亚和Arthur的声音，几乎没有旁的声音。
Arthur完全没绅士风度可言，完全没考虑到桑伊此刻什么都看不见的状况，生拉硬拽着桑伊往上走。
桑伊有好几次都差点跌倒了。
进入到房子里后，明显地感觉到室内温度降了很多。
Arthur猛地松开桑伊的手臂，“人我带来了。”
“确定是？”对方声音低沉，男人的声音，说着标准的伦敦腔。
男人的声音刚落下，桑伊就听到有人扣动扳机的声音，下一秒，子弹就射进左腹部。
疼，痛。
桑伊条件反射地伸手按住伤口，因为疼痛的缘故，眉头紧锁，用力闭着嘴，未发一言。
那伤口在众人的注目下，一点点慢慢愈合，长出新肉。
那枚子弹随之掉落，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滚落到一边。
桑伊抿唇，望向方才声音的来源，“把我带来这里，是为什么？”
“不要提问，我不喜欢被提问。”男人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声音很冷，转而对旁人说，“把她带去实验室。”
Arthur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但愿我们的实验室，能让你满意。”
桑伊被推搡着，带到房间里，手脚被捆缚起来。
她坐在椅子上，周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静的让人发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然后，眼罩被拿掉。
来不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灯光，桑伊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然后，男人在她跟前站定，声音里含着笑意，“Daisy，又见面了。”
桑伊缓缓抬头，迎上约书亚的脸。
那张久违的，她曾经深深爱慕着的面容，现在看到，再无任何一点悸动，就连多年前的那些不甘，似乎也都消散殆尽了。
“看来，我还是逃不了小白鼠的命运。”她自嘲，“说吧，这次又要做什么？”
约书亚依旧只是浅笑，他在靠着旁边的桌子站定，“你觉得，会有人告诉小白鼠她接下来的命运吗？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话音落下，苏菲亦推门进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桑伊，才对约书亚说，“组织要求尽快取得成果。”
约书亚没接话，连目光都不曾移开半分，“你这副不哭不闹的样子，可真是没趣。两百年前泪水涟涟的求我饶了你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苏菲口中的组织到底是什么？
桑伊的重点都放在了这上头，压根没有要跟约书亚唇枪舌剑的样子。
按照现在的情况，约书亚和苏菲都授命于苏菲口中的组织，只是很显然，组织上对于他们并不信任，所以一方面要求苏菲报告约书亚的行迹，一方面派人跟踪他们。
“做实验的话，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为什么非得是我？”桑伊看着约书亚的眸子。
约书亚避重就轻地回答，“谁告诉你非你不可的？”
“Joshua，我有基本的逻辑判断能力。”
“哦？是吗？”
“很明显，不是吗？不老不死的人并非只有我，单我见过的都已经有四个了。而你们抓我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送进实验室。如果不是非我不可，根本没必要抓我，不是吗？”
“我并不否认。”
“那么，理由呢？非我不可的理由。”
“无可奉告。”约书亚看着桑伊，又说道，“我同你说过，你是上帝赐予我的礼物。”
“对于科学家而言，必不可少的实验对象？这就是你当初收养我的理由？”
“Daisy，我无须解释。”
苏菲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目光在桑伊和约书亚之间逡巡。
上帝赐予他的礼物吗？
这种话，约书亚从未同她说过。
她比桑伊年纪小，被约书亚领养的时候也已经十五岁了。约书亚待她很好，可那种好，与约书亚给桑伊的，从来不同。
苏菲想着，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
桑伊平静地看着约书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是没有同我解释的必要。更何况，你如何想的，我并没有兴趣。我现在只想知道，这实验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约书亚收起唇边的笑容，“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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