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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时间眨眼般过去，这一日的傍晚，秦殇挎着腰间长剑，缓缓走回自己的营帐。
天色是灰暗的，没有晚霞，他刚从骑兵训练场回来，同章邯训练了四天的马术与武艺，筋骨强壮多了，病态的苍白面色也有了一些红润，他鼻间仿佛还缭绕着训练场马粪与臭汗的混合味道。
说实话，这味道确实不好闻，但他只有亲眼看到这些骑兵训练成型才会安心。为此，他在训练场待了四天，直至今日才回到营帐。
脚步无声地踏在沙尘上，他还在脑中权衡利弊，明日就是开战的时间，自己虽然有加强骑兵作为秘密武器，但与罗马人经历的两月多的鏖战后，秦军人数已经大大削减，由之前二万人变成如今的一万余人，罗马人的损失也差不多，但罗马人有五个军团，足足三万人，他们的人数依旧占优势。
数字是不讲情面的，明日既是决定胜负的一战，也是决定生死的一战，秦殇抬起了头，将一切紧张与不安抛在脑后，行军大帐就在眼前，他缓下脚步，往里边走去。
营帐四周铁卫层层包围，共有一支精锐的小队守卫在这里，闲杂人等是不可能进入到这儿的。
他默然走进营帐，掀开起了毛边的帐布，帐内已经有了烛火，映着小月精致的脸庞与她婀娜的身姿，掩映在秦服在曲线是如此诱人，以至于秦殇深吸了口气，才把心里的躁动压下。
她站在烛火前发呆，默然注视着帐内昏暗的虚无，烛火在她的眸子里跳动，她的眼神中却一片虚无，看着有些迷茫。
秦殇入帐的声音没把她惊醒，直到他走近了，小月才觉察，转身见是秦殇，俏脸舒展，笑的有些苍白。
“小月，你的脸有些苍白，莫不是生病了？”秦殇见她瘦了很多，上前将手背放在她的额头温了温，竟微微有些发烫，“你这丫头，生病了也不说，我马上宣一个医士来。”
他刚要宣门外军士，小月握住了他的手，躺在了他的怀中，“公子，我前夜踢翻了被子，不慎着了风寒，已经喝了草药汤了，不碍事的。”
秦殇有些惊讶，自己与小月的感情是好，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他，竟有些手足无措了，低眼瞧去，她的眼皮合上，秀眉却蹙在一起，在昏黄的烛光下，顿时有种凄美的感觉。
小月方才及笄，这年纪的女孩，最是需要依靠，或许是她遇到烦心事，要一个温暖的怀抱罢了。
他静静地顺过小月的蜂腰，按住她包裹在秦服的玉背，将她拥在怀里。
二人搂抱在了一起。
帐内。
无声。
半晌，秦殇才忍不住问道，“小月，你莫不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
小月睁开美眸，迷茫了一阵，却摇了摇头，“公子，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想咸阳了。”
秦殇心中疑惑，小月是六国旧贵族，又怎会想念咸阳。
很快，她又接着说道，“咸阳城里有我们赵国的旧世族，以前，他们照拂过我和母亲，他们对小月恩重如山，我不敢忘记他们的恩德。”
“傻丫头，等仗打完了，你回到了咸阳自然就可以见到他们了，我保证会让他们在咸阳城里过得舒心，若是你愿意，让他们搬来秦王宫陪你也没问题。”
小月轻低螓首，不知在想着什么，俄而抬起秀丽的脸庞，点点头道，“如此小月便多谢公子。”
“傻丫头，以后可不许对我说半个‘谢’字。”秦殇笑着将她轻搂在怀中。
“是，公子。”她脸颊靠在秦殇胸膛，美眸隐隐闪现出泪光，泪光之中，稚嫩的双眸里闪过一道决然，只是，这决然的神色里，透着股难言的凄凉
良久，这丫头才从秦殇怀里离开,直至夜深，入眠。
第五日清晨，秦殇被一则消息惊醒的，他宣来负责守卫营寨的章平问话，得到的一则军报，顿时使他睡意全无，匆匆穿戴好黑鳞甲，召集众将去往大帐议事。
秦军营寨秦兵甲士往来，弓弩手握栏眺望，训练场中尘土飞扬，纵横交错的营寨中一片肃穆，与往日无异。
中军大帐里却炸开了锅。
“章将军，你这消息可属实？”秦殇眉头紧锁，望着帐下的拱手禀事的章希，他瘦削干枯的脸上也都是急色。
章邯，李瞻等人围在四周，同秦殇一样看着章希。
“公子，千真万确，我已经三次派哨兵查探，一人还死在了罗马人的弓骑巡逻兵手里。”
“这些罗马人真狡猾。”秦殇确认消息无误后，一拳击在桌面上，桌角的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众人大气也没出一声，但脸上同秦殇一样，满是怒意。
章邯征战多年，战场上的素质最为硬朗，他很快冷静下来，对秦殇道，“公子，既然罗马人已经在渭水河边下寨，寨中存粮不多，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章邯的话压得秦殇有些气闷，今日他本打算利用训练好的铁骑，主动进攻罗马军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章希带来一个坏消息，直接击碎了自己的进攻意图。
今日得报，渭水河上的粮道被罗马人断了，他们还利用这五天时间，在河边建了一座简易的营寨，与罗马大营互成掎角之势。
秦殇想起五天前巡逻营寨时见到的那些骑兵，他们时不时地出现在己方营寨的西边，原来只是烟幕弹，他们真正的作战意图是秦军的粮道，也便是营寨依靠的渭水支流。
渭水从咸阳至陇右，秦军大营驻扎在渭水浅滩，把守住了陇右的通道，也利用这些小支流将周围郡县囤积的粮草军备输送至大营，本来是占尽了地利，可是他没料到罗马人声东击西，竟偷偷断了自己的粮道。
他好不容易压下怒火，铺平了木桌上的地图，用毛笔沾了朱红，在渭水支流的枢纽处点了一处墨，这点朱红的不远处，画着一只红色的老鹰，老鹰的对面，黑墨勾勒出獠牙狼首。
“章老将军说得对，既然如此，先前的计划必定是不能用了，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众将上前，看着平铺开来的地图上，渭水河边的那点朱红虽小，却让他们如鲠在喉。
“罗马人占据了我军的粮道，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大秦出兵存粮甚少，如此下去，必定导致军心浮动。”章平负责营寨防御，他心中对罗马人截了粮道之事，隐隐有些自责，抢先道，“公子。我提议迅速出动骑，步大军，把这些罗马人碾碎。”
秦殇搭在地图上的手在狼首与朱红小点间移动，问道，“章希，你可查探出这些罗马人的数量？”
章希拱手答道，“根据罗马人的营寨的大小，他们的人数恐怕不下于一个兵团。”
在罗马人的军队编制里，一个兵团正常的人数在五千至六千左右。
“不行。”秦殇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道，“这些罗马人人数不少，我们要向迅速打败他们，人数就不能比他们少，这样一来，留在营寨里的秦军就少之又少，若是罗马大营出兵，我军营寨就会被轻易攻克，罗马大军就可顺势而下，前后夹攻，我军必败。”
章平看着地图，头脑也清醒了，罗马人派出这个兵团，截断了己方的水运粮道，依河下寨，除了断了自己的粮道，更是为了与大营互成犄角之势，他们就是看准了秦军人少的软肋，分兵两处，无论秦军攻打那处，另外一处都可以趁虚而入，攻陷大营。
他有些丧气地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李瞻指着渭水河后的一处道，“公子，我军可否先退至渭水之后，撤回到最近的西陲县？”
西陲县是陇西郡最靠近西侧的一个县，秦军出兵时，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因此修筑有一定的军事防御设备。
“绝对不行。”这次开口的是章邯，“我章家军守卫秦帝国西边，从未给罗马人让过一寸土地，渭水河后的秦国领土，决不能让半个罗马人踏上去。我军将士就算血染渭水，也不能让罗马人过渭水。”
他的神色坚毅，略显花白的胡须不威自怒，说实话，章邯还算的上是个有节气的将军，历史上他虽然投降了项羽，但确实是赵高与秦二世寒了他的心，项羽用军事折服了他，让他感到真正的佩服，至于项羽坑杀秦军，也不是他所能料及的事了。
“章将军说的有理，在下失言了。”李瞻脸上一红，看来他和他父亲一样，也有些政治上的“软骨病”。
秦殇开口说道，“西陲县是陇西最富饶的县，兼之盛产铁矿，若是在那里开战，生灵涂炭，西陲百姓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如果这样，我们这些将士还说什么守卫疆土，保家卫国呢？”
“多谢公子。”章邯拱手一拜。
帐内又陷入了沉默，现在这局势，打又打不得，退又退不了，可粮道被断，三月之期又将尽，秦殇感到了莫大的压力，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木桌上的地图，希冀能看出什么破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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