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偕行者 > 第 4 章

??叶芷汀与江峻赶到医院的时候,叶慕云早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叶芷汀满面泪痕,心力交瘁,看着急救室紧闭的门,就像看到了蜀道之难。

    恐惧与无能为力扑面而来,以她叶家二小姐的身份,她在京城完全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是她一想到里面躺着的人是叶慕云,她就完全丧失了反应。

    她脑子很乱,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幸而江峻条理清晰而冷静,替她通知了该通知的人,安排了本该由她安排的事,又急匆匆调了几个人来,帮着忙里忙外。

    邢政邢大秘就带人过来的时候,江峻正好刚刚安排妥帖手底的状况,见到邢政,立刻更加放心,两人互相交流了几句,都说的很到位。

    邢政毕竟在叶建中手下工作多年,一直非常得力,短短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召集了至少10位各科的医学权威。这些专家立即组织了会诊,确定叶慕云的状况、手术方案。

    一时间,并不宽敞的走廊里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江峻把事情全部交待给了邢大秘,吩咐自己的人就站在叶芷汀五步远的地方,专门负责照顾她。

    车祸太大,已经在小范围内引起了关注,邢政做事老道,立刻稳住了媒体与交通队,避免事件扩散,相关的其他事宜也已经摆平了。

    叶慕云据说是超车时出的事,变道时车速太快,撞上了护栏导致车辆侧翻,被他超车那辆车的车主受他牵连,也受了轻伤,一齐被送到了医院。

    那位车主远比不上叶慕云伤情那么严重,据说只需要做一些常规的身体检查并处理一下外伤就可以出院了。

    叶芷汀来的时候,那位车主刚好在做检查,于是他们并没有碰面。

    其实见到了也没有什么用,叶芷汀除了沉默,完全处理不了任何事情,连问候与客套估计都装不出来。

    她身份特殊,这样的状态下不经大脑地说话,也许还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的心思也太复杂,担心与自责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牢牢的网在里面,虽然并没有任何人在怪她,可是她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护士时不时地拿出一些手术确认单找家属,她就麻木地一张张签上自己的名字。

    叶芷汀,叶芷汀,还是叶芷汀……

    叶慕云说她年纪不小了,也该懂点事儿。

    她确实该摆脱自以为的年幼无知了,她今年27岁,以现代人的观点早都该算剩女的年纪了,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该长大,27岁而已,她还很年轻。

    她恍然地想,前几天她的堂弟叶慕雨好像还给她打了电话要生日礼物,她成心逗他装作不肯给,堂弟就气哼哼地凶她:“叶芷汀,你真是小心眼的小女人。”

    她那时还洋洋自得,可是想想,原来不知不觉间,连她叶家最小的一个堂弟都已经是她当年喜欢上沈长烟的年纪了——那个她自以为还很年轻的年纪。

    她从小被人保护的太好,说话做事全凭自己的心意,少有任何的不顺心,连人生中遇上那样最危急的状况,如果除去后来自己的一厢情愿不提,都得到上天眷顾一般,派来了那样一个几乎美好善良到不可思议的年轻人去拯救她。

    她含着金汤匙一般的出身,往来之人皆会恭敬的尊她是叶二小姐,即使父母情分欠缺,她也依然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那种女子。

    她本该一生安稳,有一世的喜乐要享。

    她回忆着这些年遇到过的人,都对她恭敬有加、照料有加,却不约而同的都是人生中的过客,有叶慕云在,她被哥哥捧着,无忧无虑地做着京中传说中的名媛叶二小姐,如果没有叶慕云,就像今天早上这样,假如江峻不是恰好出现,她就必须被迫面对那种说出来都嫌矫情的满室寂寥,连多做一份早餐,都难找到一个人陪她安静地一起吃完。

    她的人生里,有人为她指路,有人为她引路,有人会帮她扫清路上遇到的障碍,有人为她等,有人让她追。

    可是路依旧是路,粉墨登场的人们都各自回到各自的轨道后,属于她叶芷汀的那条人生之路,依然漫长的看不见尽头。

    她独自一个人站在安详的起点,明知道前方的路坦荡而没有任何荆棘,却突然发现,这样漫长的路,竟然没有人会与她一起走。

    叶芷汀第一次这么害怕失去,她认真签着每一张手术确认单,签的飞快而毫不迟疑,她自幼练字,学的是金钩银画的瘦金体,一笔一划都要端着气度才能写出来,是天潢贵胄用赌书泼茶那般的雅兴磨练出来的。而此刻,她的字却龙飞凤舞,简直恨不得在笔尖接触到纸的那一刻就签完。

    她的命太好,好到让她缺乏最基本的忧患意识。

    犹记得小时候,叶家家里请过一位高人为她批命,说她前世是天帝座下掌管仙丹的仙子,只是为还一份恩情才来人世间走一遭,所以天生富贵荣华,一帆风顺。

    以前她只当是笑话一样听,觉得这说法简直是无稽之谈,因此从来都当做调侃,并不当真。

    现在她突然想,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如果她有仙子的法力,她即使永世堕落凡尘,也要用那来换叶慕云一条命。

    邢政忙完手中的事情,一转眼就看到叶芷汀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有心想劝说几句,也无从劝起,如果叶慕云就这么出了事,受打击最重的几个人之一,肯定有叶芷汀。

    他手中事物很多,许多事情仍需要他亲力亲为,但是看叶芷汀的状态,他也不很放心,他又又接了一个电话,三言两语处理掉,才走到叶芷汀身边,拍拍她的肩。

    “慕云比你想象的坚强,虽然医生说情况不太好,但是不至于药石罔及。”

    叶芷汀迷茫的抬起头看邢政,眼神空洞的太明显,邢政看她一眼,就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其实完全没有听进去,只好找人递给她一杯水:“你先喝口水,手术还早。”

    叶芷汀接过水,下意识地抿了一口,就一直拿在手上,似乎完全没想起来喝,更没想起来放下,那种行为只是条件反射,良好的教养让她懂得礼貌与客气,却并给她有任何思维。

    邢政心里着急,可是他太忙,加之电话不断,并无法深劝,直到接到叶建中的电话。

    叶建中在电话里的声音有显而易见的焦急,邢政觉得,他还是当面汇报一下比较妥当,挂断电话吩咐了其他人几句,这就要走,却被叶芷汀听见了,空洞的眼睛一下转过来,却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得到确认一样,这才有了焦距。

    邢政不便多说,刚要说离开,就听叶芷汀叫他。

    “邢叔叔。”她说话的声音温和而缓慢,带着恭敬的礼貌,她下意识捏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刚才是我爸爸的电话吗?”

    邢政点点头:“叶先生问我一些情况,我正要去他那里。”

    叶芷汀缓慢的扭过头:“恩。”

    她盯着手里的杯子:“帮我跟我爸爸说一声对不起。”

    邢政一愣,心都有些跳的快了些一般的高兴,就听叶芷汀继续说:“赵……恩,赵女士,让她好好照顾我爸爸,不要让他生气。还有……”她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等我哥哥稍微好一点,我会再去看他。”

    邢政几乎是狂喜了,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表示出高兴得情绪并不对,但是经过这七年,能听到叶芷汀这么说,已经非常难得了。

    邢政再三表示一定会把话替她带到,更要她注意身体,这才急匆匆地走了。

    叶芷汀没有看到邢政高兴的表情,她其实刚才想的并不多,她只是记起了早上她没有做成的事。

    她想给叶慕云打电话道歉,结果还没有行动,叶慕云就变成了这样,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她想给爸爸道歉,只是为了让她大哥安心,即使叶慕云听不见也看不见,但是她力所能及,也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她确实没有心情。

    不过,表达一下意愿也是好的,现在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比眼前更糟糕,既然如此,能让谁高兴,就先让谁高兴。

    江峻结束了一个电话,从楼梯的转角走出来。

    他不是叶家人,这场事故他本不必这样喧宾夺主一般的擅自安排,可是以他与叶家兄妹的交情,他无法置身事外。

    邢政已经走了,留下的人把很有眼色,该做的会做,该说的会说,但是一丝一毫多余的事情都不会有。不仅如此,在邢政的安排下,他们已经把刚才连江峻都没有想周到一些问题全部安排妥善了。

    留在楼道间的人虽然不少,但是井然有序。

    叶芷汀坐在离手术室最近得椅子上,默默等着消息。

    她在无意识地用指甲掐自己的手,四个手指并成一条直线,在手背上掐一下,留下四个浅浅的横线坑,她似乎专注地比对了一下四个浅坑是不是在一条直线上,就重新调整手指,在四个坑的下面又掐了一下……

    她很小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这个情况一般发生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江峻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当初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做的时候,距今已经很多年。那时好像因为叶芷汀她妈妈柳阿姨住院,柳芳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只是在医院反反复复地折腾,虽然查不出大病,却一直不痊愈。那时得叶芷汀几岁?上小学?还是中学?

    江峻记得有一天他放学回来,路过叶家,叶慕云似乎也不在家,就只见叶家那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书桌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写完的作业本,不知道在想什么,无意识地掐自己的手,白嫩的手背上留着横竖交纵的指甲印,并不严重,却有点触目惊心。

    江峻当时看的很心疼,叶芷汀足够美丽,玻璃美人一样惹人怜爱,她更是有一双堪比世界上最美的雕塑一般的双手,指若柔夷,肤如凝脂,那是上天赐给她得天独厚的礼物,却被她自己这么无意识地掐的斑斑驳驳。

    她不疼么?

    江峻隐隐约约地回忆起遥远的童年,他与叶家兄妹自小就认识,少年的岁月不像如今这般鲜衣怒马,却有着单纯的美好,他小时候也确实很护着叶芷汀。

    他没有一同长大的兄弟姐妹,因为父母关系不和睦,他是由祖父母养大的,其他有亲缘的兄弟姐妹都跟在他们自己的父母身边,说起亲厚,有些还不如叶芷汀。

    那些年他几乎把叶芷汀当做亲妹妹一样疼惜,他会为了她这样无意识的举动觉得难过。

    江峻对任何与人有关的情感都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会渴望这种情感,可是又对这些情感有着显而易见的排斥,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可是他对于叶芷汀的回护是无条件的。

    如今想来,心疼的感觉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希望,自己在叶芷汀身边的时候,这个妹妹一样的女孩,不会那样无意识的伤害自己。

    江峻也确实做到了,那几年叶慕云出国留学,他几乎代替了叶慕云的好多职责,他很少见过叶芷汀那样的行为。

    后来叶芷汀的父亲调任南方,叶芷汀也跟着走了,江峻也在那时去了英国。再后来,她大闹婚礼,随后在国内销声匿迹了,听说去了美国。

    圈子太小,来来往往的场合遇见的次数也并不少,只是距离远了,亲厚的感觉就少了。

    疏于联系也就是这几年。

    江峻看着她,多少年前,他透过窗看到的那一幕情景,似乎瞬间回到了他的记忆里,那种心疼的感觉也随之而来。他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执念,这种执念在他在英国的时候就若有似无,直到这次彻底回到北京,再次见到叶芷汀,才隐隐有了呼之欲出的答案。他想知道,这些年她没有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她想过什么?做过什么?又经历过什么?

    江峻的心情很微妙,他更是隐隐约约地想,如果叶芷汀这些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如今的景况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江峻心里闪过很多念头,身体却比头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走到叶芷汀眼前,双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指尖,把她自己的手分开,制止了她无意识的动作。

    叶芷汀茫然地看江峻,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只是看着江峻,叫他:“江峻哥哥。”

    江峻仍然抓着她的手指尖,顺势坐到她身边:“邢大秘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叶芷汀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眼帘垂了下去,半晌,轻轻地说:“昨天我跟他吵了架。”

    江峻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叶芷汀说的“他”,指的是叶慕云,就听她接着说:“不是因为昨天医院的事情,是因为别的。”

    江峻沉默地听她说下去。

    叶芷汀说的并不快,思绪也跳跃,有时候,要等很久才会说下一句。

    “其实,他跟我还是挺像的。”

    “都不会跟谁特别过不去,表面上看去,好像谁都没放在心里一样。”

    “我是自己说没事儿,别人说就不行。他却是谁说都确实没事儿,只是每说一次心里有多疼,别人看不出一丝一毫。”

    “我明知道他会疼,却捅了最重的一刀。”

    江峻攥着她指尖的手紧了一紧:“别说了,那不是你的责任。”

    叶芷汀一脸哀伤地看他:“江峻哥哥,你喜欢过什么人么?”

    江峻一愣,心就像被人抓了一下,不轻不重,却足以留下痕迹,可是他不知道叶芷汀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只是下意识地摇头。

    叶芷汀目光低垂,轻轻颔首:“恩,那就别喜欢了。”

    江峻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要开口,却只听她接着说:“都说爱是为了不寂寞,可是你看,无论是谁,真的爱了,却都比不爱更孤单。”

    江峻彻底不知道要如何说话,只是维持着刚才抓着叶芷汀指尖的姿势,陷入了沉默。

    江峻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是他却分明的知道自己有些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叶芷汀说完最后一句,就恢复了之前呆呆地盯着手术室大门的模样,不再有任何言语。江峻明白,她其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可是说者无意,听到的人却并没有那意料之中的淡定,甚至有一点无措的焦虑。

    眼下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无论说什么,只要叶慕云一刻没有脱离危险,那么,叶芷汀就一个字都不会听进去。

    更遑论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有很多人,那一刻,周遭却诡异地很安静。

    仿佛叶慕云躺在里面,就把这世界上的所有声音都一并带走了。

    叶慕云的手术进行了足足七个小时,人推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黑了。

    叶慕云的状况并不好,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脑颅内伤外伤都有,并伴随着不轻的脑震荡,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伤到脊柱与重要的内脏,但是失血太多,直到手术完成,人都没有清醒过来,叶芷汀只来的及挤上去看了一眼,叶慕云就被人七手八脚地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叶芷汀拉住刚下手术台的大夫问了好一会儿,得到的答案却并不乐观,叶慕云还没有度过生命危险,是否没有问题,要看未来四十八小时的情况。

    她心里着急,却做不了任何事,江峻只好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转移她的注意力,并派人去买了些吃的,像照顾孩子一样一点一点喂给她吃,刚吃完饭,就见医院的楼梯间浩浩荡荡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满头白发盘起来,戴一副眼镜,很有气度,身后跟着两位同样非常有气质中年妇女。

    叶芷汀与江峻立刻站了起来,非常恭敬地走过去,伸手去扶走在最前方的老太太,开口叫人:“奶奶,三姑,四姑,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叶芷汀的亲祖母、叶家老爷子的原配夫人几十年前就去世了,现在的叶家老夫人是叶家老爷子的第三位夫人,跟着一起来的两位,是她所出。她因为并不是叶芷汀的亲生祖母,因此只有七十岁出头,比叶家老爷子小了十几岁,但是像她们这样的家庭,辈分无论如何不能乱,叶芷汀作为小辈,无论何时都要礼数周全。

    江峻也少有的态度恭谨,见到叶老太太立刻行礼:“叶奶奶好。”

    叶老太太任叶芷汀扶着,先与江峻说话:“你是江峻?江书记的孙子?”

    江峻一点头:“是的。”

    叶老太太赞许地拍拍她的胳膊:“难为你这孩子在这忙前忙后。”

    江峻态度谦恭:“这是应该。”

    叶老太太客套了两句,又想起什么:“听说你奶奶也住院了,可还好?”

    江峻不便细说,只道:“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还在维持。”

    叶老太太听了,又多问了几句,一听病症,也不胜唏嘘。

    叶芷汀见她这样,便出言劝慰,扶着她在最近得座位坐下:“奶奶您近来身体也不好,为何不在家休息,是谁这样多嘴,居然去惊动您。”

    叶老太太责备地看她一眼:“事情闹得这么大,居然还想瞒着?你父亲病中,顾不上,你也不知道分寸?”想了想又难过:“你爷爷在家听了消息,急的不行,非要来,他哪里能这么舟车劳顿,被我强留住了,慕云这孩子,怎么这样没轻重。”说着就哭起来。

    叶芷汀慌了神,赶忙安抚老太太,老太太近些日子身体也不好,情绪波动有害无益,言语更是不敢说叶慕云还有危险。

    “奶奶您不要急,我哥刚刚动了手术,医生说,所幸重要的地方都没有太严重,等着恢复就可以了。”

    叶老太太稳定了一下情绪,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老大现在是谁在照顾的。”

    叶芷汀暗暗朝三姑四姑使眼色。

    三姑忙说:“妈,您糊涂了,重症室是不能家属陪同的,自然是护士在照顾。”

    叶老太太一皱眉:“胡闹!慕云媳妇呢?”众人面面相觑,叶老太太立刻就明白了:“订婚这么多年不结婚就罢了!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连面都不露么?给老孟打电话!”

    不知叶芷汀,连三姑四姑都吓了一跳:“妈,清澜也许因为事情耽误了,孩子间的事情,您何必闹这么大!”

    叶芷汀偷偷掏出自己的手机塞给江峻,使眼色让他去给孟清澜打电话。

    江峻拿了手机偷偷往外走,还没走出楼道,就见一个冰雪一般的美人,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正快步迎面走来,她走的很急,面无表情,却芳泽无加。

    两人一打照面,江峻这才认出,这个冰雪美人,可不是许久不见的孟清澜。

(https://www.tbxsvv.cc/html/66/66661/3461020.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