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归羽 > 第五章 裂天之变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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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熊火光弥漫在他的眼前,四野都是奔逃的人群,然而在汪洋火海中有一个伟岸的身影却始终屹立众人之前。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仓皇奔跑,想要为怀中的孩童找到一个安全的藏匿之所。他看到那个豪气干云的男人被斩断了头颅直挺挺地倒下,却不曾后退一步;他看到那个女子抱着怀中的孩子掩面痛哭,却又藏好他义无反顾地转身奔向火海。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想接住他,但他的躯体却如空气一般穿过他的双手;在她离开的那一刻,他想抱住她,但她的泪水却穿过他的身体落在焦黑的土地。

    父亲和母亲!鲜血和大火!愤怒和无助!那种伤痛,刻骨铭心又算得了什么!

    他看不清他们的脸,甚至不知道他们是男是女,但他知道他们对他的轻蔑、嘲笑。就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撕裂着他的伤口,让他痛不欲生。是他们,毁了他的家!他奋力地扑向他们,却仍旧轻易地穿过了他们的身体。他们微微扬起的嘴角让他愤怒,但他却无能为力。他恨他们,恨他们毁了他的一切;但他更恨自己,恨自己只是个躲在别人的庇护下的懦夫。他的怒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盛,仿佛漫天的血色与火光都在他的愤怒之下熊熊燃烧……

    血色与火光在东方紫岚的盛怒中被撕得粉碎,化作满天的血雨。他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湿透了衣衫。紧接着躯体传来的痛感让他禁不住闷哼一声,这痛不只是身体的痛,更是灵魂的痛。

    夜幕刚刚降临,树林中一片寂静,唯有一堆摇曳的篝火在哔哔啵啵地燃烧。东方紫岚正靠在一棵大树上,胸口疼痛难忍,像是无数猛兽在撕咬。亦烟云坐在火堆旁的一块方石上,将手中的树枝一根一根地扔进火堆,明灭的火光在美丽的面庞摇曳不定。她似乎有些心绪不宁,不时地抬头看着裂天峰方向,树枝左一根、右一根地插进火堆,甚至有一两根还掉到了或对外面。

    听到大树那边传来的动静,亦烟云将手中最后一根树枝扔进火堆,转过脸来认真地盯着他道:“你伤得很重,最好别动。还有……”迟疑片刻,她又转过头去了,火光中传来她幽幽的声音:“谢谢你!”

    东方紫岚看着火光中的脸庞,微微一笑,没有开口。他把手拄在地上,将身子挪了挪,舒服地靠在树上,发出一声惬意的轻叹。

    “这是我族疗伤圣药——百愈元,对你的伤势大有助益。”亦烟云站起身走过来,将一个玉瓶放在他手中,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火有点弱了,我去捡些柴火来。”未及东方紫岚有所表示,她便匆匆地绕过,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东方紫岚第一次见她时,就有所疑问——她是天域之人,怎么会出现在裂天峰?之前瞧得她气躁心浮,现在又找借口离开,还是向着裂天峰方向去的,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样的小把戏,怎么会瞒得过他的眼睛。只不过,裂天峰之险,恐怕不是她能够应付得了的。这女子虽然冷傲了些,心肠却是好的,毕竟也算是救了他一命。所以,不管她因为怎样的目的欺瞒他,他都要去裂天峰一探究竟。

    时不我待,东方紫岚即刻打开玉瓶,将里面的浆液一饮而尽,然后向着裂天峰方向疾掠而去。药效很快就发挥作用了,不多时,东方紫岚就觉得胸部热热乎乎的,还有点酥酥痒痒,那种疼痛僵硬的感觉倒是减轻了不少。刚开始还因为行进速度太快而气血淤积,呼吸不畅,现在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疾行许久,东方紫岚忽然见得不远处有一蓝一白两个光点闪动,心中一紧,更是加快了速度。随着离蓝、白光点越来越近,空气中隐隐传来一种暴躁的气息,甚至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两股力量正在碰撞、激斗。这种时刻,东方紫岚顾不得许多,立刻施展跃行术急赶。

    白色人影左右飞掠,身旁褐色珠子随之而动,种种术法从指尖激射而出,正是亦烟云。另一人身披黑色斗篷,手持黑色长剑,丝毫不惧,甚至还微微占了上风。白色术芒与幽蓝剑光纵横,几乎照亮整个树林。两人时进时退,你一招我一式,正斗得凶狠。亦烟云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对方出剑狠绝,绝对是她迄今为止碰到的最难缠的敌人。忽听得另一股破风声呼啸着由远而近,亦烟云定眼一看,发现来者竟是东方紫岚,不禁惊愕万分。见得对方分神,黑衣人果断一剑刺出。生死不过一瞬,在这紧要时刻,东方紫岚的剑斜斜地刺进来,别开亦烟云,挡下对面致命一剑。

    黑衣人表面上看似风轻云淡,内心却是惊涛骇浪,心中暗自思忖:“那一剑看似平凡无奇,实则是料敌在先。对方剑术之高,当真是前所未见,况且那女子也是难缠。若再纠缠下去,必定是性命难保。”黑衣人心中计划周全,当下冷哼一声,全力向两人攻去,刹那间剑光与术法齐飞,光芒眩目。敌人来势颇凶,两人不得不暂且退开,以避其锋。光芒散去,黑衣人却不见了踪影,只见得幽蓝光芒在远处一闪而逝。

    “殇之剑!”亦烟云大声疾呼想要追上去,奈何急火攻心,再加上之前的战斗中气血淤积,脚还未迈出,身子就立刻瘫软下来,晕厥过去了。东方紫岚扶着她,亦步亦趋,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苦笑连连:“这么大个美女,该怎么办好啊。”

    亦烟云醒来时,夜正浓,星斗漫天。石堆里,火苗一跳一跳的,驱散了不少黑暗。她躺在一片草席上,睁眼就看见一颗流星从天际划过,坠落在远方的大地。东方紫岚与她隔着一小段距离并肩躺着,这让她有些不太习惯,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好呆呆地望着天上的繁星。

    东方紫岚双手背在脑后,痴痴地望着夜空,轻声开口:“我小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像这样看星星,有时候师尊会陪我一起看。师尊说,我懂得仰望,长大后会有大出息。我那时也是这么想,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怎么了?”亦烟云侧过头来问他,然后又侧过去,学他将双手枕在脑后。

    “直到有一天因为天气太差,云都把星星遮住了,然后我就跑到师尊那里哭闹,说我长大没出息了。师尊为此安慰了我许久。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中洲大环境的灵力变混乱了,气候也就跟着变了。”

    亦烟云忽然“咯咯”地笑起来:“原来你那么傻啊。”

    笑声很好听,东方紫岚听得一时心旌激荡,也跟着笑起来。渐渐忍住笑,东方紫岚说道:“是啊,那时确实很傻。小孩子么,都一样傻。”

    “我小时候可不傻。”亦烟云反驳他,“爸爸妈妈都夸我聪明,莫思老师都喜欢得不得了。”顿了片刻,亦烟云语调一沉,委屈地道,“只是,他们都不在了。”

    “都不在了。”东方紫岚轻声呢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应该走一走,缓一缓。哪知刚一起身,一口血就猛地喷出来。

    “你怎么了?”亦烟云急忙探身过来问道。

    “不碍事。”东方紫岚擦去嘴角的血迹,道,“体内淤血而已。这百愈元药效太过猛烈,不过吐出淤血之后,就舒服很多了。”

    亦烟云有些狐疑,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只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火有些败了,亦烟云瞥了几眼东方紫岚,说道:“我去捡些柴火来。”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树林。

    东方紫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了,心道:“这才是真捡柴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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