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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方怀璧身形猛然一转,五指成爪,宛若钢锥,在窗台上惊鸿一掠。
陆少喑眼前一花,方怀璧的手中已多了一只黑色的乳猫,长约七寸,毛可鉴人,一对宝蓝色的眼珠格外惹眼,泛出幽幽寒光,说不出的神秘瑰丽。
方怀璧却瞧也不瞧,五指一紧,手背青筋迸出,死死捏住那乳猫咽喉。那猫儿一声惨嘶,瞳孔蓦地扩散,瞪着放怀璧,透出深深的怨戾。
陆少喑不意瞧了那瞳孔一眼,只觉背脊生凉。方怀璧冷然一笑,右手并指作剑,用净水虚绘一道符箓,发出淡淡清光,定住那乳猫的泥丸。
那猫儿胎毛未退,显然出生未久,如今被放怀璧灵符镇压,顿时两眼翻白,四肢无力,嘴角咧出白沫,竟如死了一般。
陆少喑心下不忍,但见放怀璧神色凝重,如临大敌,知这猫儿必有古怪。
方怀璧丝毫不敢大意,五指越收越紧,闭住那猫儿的气机,忽向陆少喑郑重言道:“我那‘玄机匣’中有着一盏油灯和半卷青蚕丝,你在灯里蓄上无根之水,用靛青叶子笺将‘南明离火’引燃,然后将那蚕丝焠火,我要用之缚魔!”
陆少喑鉴其神色,知道事态紧急,连忙闪到“玄机匣”前。只见匣分两层,面上这层放了一些书册和一个黄皮葫芦,以及一应零散事物,油灯和青蚕丝都浮在面上,陆少喑连忙取出,却不知那‘靛青叶子笺’为何物?
只听方怀璧叫道:“葫芦里装的便是霜雪之精,无根之水,那书册之中夹着一个花梨木的符奁,你取其中靛青色的便是!”陆少喑当即在那书册中摸索,果然摸到一个硬梆梆的物事,连忙取出,却是一个巴掌大、半寸厚的木匣。
陆少喑打开木匣,只见匣内盛放着一叠树叶状的纸笺,形似书签。每片叶笺的叶脉正中都绘了一道地龙(按:即蚯蚓)大小的符篆,疾风骤雨,隐隐流光。每片叶笺颜色不一,赤橙黄绿蓝靛紫黑白,色色俱全。
陆少喑当取了一张靛青色的叶笺,按方怀璧所示,将那油灯引燃,又如穿针引线一般,将青蚕丝一一焠火,穿焰而过。
说也奇怪,那青蚕丝质地柔软,坚韧异常,经火一煅,立时便得黎红通透,状若岩浆胎结,触手生温,如暖玉一般,丝毫不觉灼手。
陆少喑心下称异,将焠了火的青蚕丝递到方怀璧手中。方怀璧一手掀住那猫儿皮颈,一手用蚕丝将那猫儿攒腿绑了。那蚕丝与那猫儿皮毛一触,登时滋滋作响,腾起一股刺鼻青烟。
方怀璧将那猫儿绑定,猛往地上一掼。不想那猫儿诡诈,身在空中,突然双眼一睁,死灰复燃,短尾急扫,身形一扭,豁然弹起。
“喵--!”一声凄厉嘶叫,划破两人耳鼓。方怀璧厉声喝道:“好业障,还敢逞凶!”当即五指一抓,将那“南明离火”吸在掌间,用符法加持。
掌力一催,掌心紫焰顿时凝成扁平一束,二指宽、三尺长,火焰吞吐,霞光滟滟,形如一柄紫气腾腾宝剑。
紫焰一立,室内温度顿时飚升,如燃起了熊熊烈火,又如烈日普照。陆少喑汗流浃背,火光之下,只觉空间隐隐扭曲,窗棂上玻璃不住颤动,似要融化一般。
方怀璧剑诀一引,火焰展动,激起重重火幕,向那猫儿拦腰斩去。
那猫儿受人驱役,深谙避强击若之道,当下翻身纵出,错开紫焰,直往陆少喑面门扑去。
陆少喑见那猫儿眼放幽光,凌空扑击之时背脊高高耸起,筋腱紧绷,宛如一头小豹,不禁心下大骇,忙纵身闪出,往床上一滚,避开那猫儿凌空一击。
那猫儿四肢被缚,一击落空,如若落地,无疑便是滚地葫芦,忙见机在衣橱上舍命一撞,尾翼横扫,身子借力翻起,卷成一个毛球,凌空扑下,不偏不倚地落往陆少喑的面门。
陆少喑仰面朝天,见那猫儿如一座小山压至,不禁骇然结舌。
方怀璧救之不及,连忙跃起,向陆少喑怒扑而去,凌空喝道:“法因气而活,掐住它的咽喉,闭了它的气机,它在找新的寄主!”同时左手前勾,右手也熄了“南明离火”,向下擒拿。两手如穿花蝴蝶一般,“七十二路小擒拿手”无所不用其极,终究抢先一步,揪住那猫儿皮颈,反手便是一甩,那猫儿砰的一声,撞上房门。
方怀璧收势不及,不觉扑倒,将陆少喑死死压住。二人滚作一团,恰成倒凤颠鸾之势。
便在此时,门锁转动,却是陆妈在房外听见异响,赶来查看。房门敞开,陆妈骇然失色,只见方、陆二人衣衫不整,滚在一处,床单上血迹斑斑。陆妈呆在当场,瞠目结舌,张大了嘴,久久不能释怀。
方、陆二人对视一眼,也觉气氛不对,不禁面色一红,连忙推开彼此。
忽听一声凄厉猫叫,那猫儿忽从角落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陆妈面门,猫嘴一张,一道黑气从口中梭出。陆妈不及收口,那黑气豁然灌入,那猫儿立马如断了线的风筝,摔将下来,四肢一挺,便即气绝!
方怀璧心中一紧,只见陆妈眼神一迷,跟着双目陡然一亮,如打了鸡血一般,透出无边凶戾,嘴角似笑非笑,缓缓走来,不禁心头一震,失声叫道:“李代桃僵之法!”
忙一个翻身,从“玄机匣”中抢出一口木剑,身形急转,足踏罡斗,口中念念有词,朝着陆妈心口,分心便是一剑。
剑尖及体,一道清光涌出,陆妈哼也未哼,两眼翻白,仰天即倒。
陆少喑不由大惊,一把推出,方怀璧应势跌倒。陆少喑厉声喝道:“你疯了吧,她可是我妈!”方怀璧面如金纸,垂下手中木剑,萎靡道:“‘炎农洞’的人跟咱们耗上了,我又受‘洞明宝鉴’反噬,你妈此刻被蛊虫霍心,若不将这蛊虫及时拔出,后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陆少喑闻言一惊,望了那死猫一眼,猛然打了一个寒战,茫然道:“无论如何你都要救救我妈,我只有这一个妈啊!”方怀璧点了点头,切齿道:“能在方怀璧手下抢人的人,只怕现在还没出生!”
陆少喑闻言稍定,当下二人合力,将陆妈的身子搬正,平躺于地。
方怀璧取过木剑,割破食指,沁出鲜血,在剑刃上起了一道“庚金符”,然后将木剑立在陆妈脐下三分的“关元穴”上,也就是所谓的丹田之上,以庚金肃杀之气,防那蛊虫下行。
方怀璧随即问道:“你们家有没有气球一类的东西?”陆少喑连忙去找,翻箱倒柜,却只找到几个安全套,方怀璧哭笑不得,想了一想,倒也勉强可以从权。
方怀璧又取来毛笔、丹砂,让陆少喑用手掐住陆妈的下颌,拇指和中指轻揉她耳垂下翼,卸开她的颌骨。方怀璧则用毛笔撬开陆妈牙关,令其舌头伸出,用净水调匀丹砂,在她舌苔上绘了一道辟邪破煞的“太岁符”。
然后将安全套拆开,用气吹好,用皮筋将其扎在陆妈鼻子之上,以一道灵符镇了。又连忙了三支线香,慢慢引燃,随后掐灭火头,蓄有余热,将两支点入陆妈耳内,另一支则含在陆妈口中,分为“驱魔”、“引魄”二香。
方怀璧道:“这‘驱魔香’是以丹砂、雄黄、紫檀、霍木、青木、沉水等物制成,能驱邪祟、避百虫。而这‘引魄香’则恰恰相反,是由守宫、穿山甲、夜明砂以及蚂蝗娄液等物杂炼而成,腥秽无比,最引各种毒物虫豸。那蛊虫闻到药香,就如蚂蝗见血一般,必然会口中钻出,但又被舌苔上的‘太岁符’逼住,七窍相通,必要改走鼻窍!”
陆少喑点了点头,等了一阵,果听陆妈腹中一通乱响。那异响先前只在小腹盘旋,随后便缓缓上升,先至胸腔,然后再至食道、咽喉,最终只听那声音越来越响,似在鼻中轰鸣一般。
陆少喑五指一紧,突然,一团黑雾样的东西从陆妈鼻窍蓦地窜出,噗的一声,撞入安全套中。
方怀璧手疾眼快,急忙将那安全套抄起,打了一个死结,只见一只黑色蚕虫在套中死死命蠕动,恶心至极。
方怀璧点了点头,忙道:“拿酒来!”陆少喑忙将准备好的一碗高度白酒递来,方怀璧将那虫豸浸入酒中,端至月下,取出一道灵符,喝道:“燧人取火辨阴阳,虫豸岂在此中藏?旁门左道虽有术,真阳破煞扫邪狂,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将灵符摔入碗中,砰的一声,蓝焰爆出,酒碗中滋滋作响,顿时飘出阵阵黑烟。
待黑烟散尽,陆少喑取来看时,碗中只剩下半个烧卷了的安全套。
与此同时,数里之外,一座楼盘的天台之上,一名男子面色惨白,突然对月喷出一口鲜血。
一旁的女子眉眼带笑,大有幸灾乐祸之意,缓缓叹道:“我早就说过,那东西撼天动地,已经惹来太多人觊觎。莫说崆峒、峨嵋来的高手,便是锦官城内的青羊宫、昭觉寺便不是我们‘炎农洞’惹得起的,又何苦趟这浑水!”
那男子蓦地转过身来,不由分说,一把扼住那女子的咽喉,嘴角咬着女子的耳垂,在她耳边冷冷笑道:“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你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不怕鬼卜将你贬下虿盆?”那女子难以呼吸,满脸惊恐,连忙诺诺点头。
然而,离此不远的一家日本料理的暖阁之中,两名男子正身着和服,相对而坐。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各自闭目冥神,眼观鼻,鼻扣心,如同入定一般。
忽然,阔长的方桌之上,凭空落下一朵腥黄色的菊花,在桌上转了三转,嗤的一声轻响,花瓣生裂,碎了一卓。
这时,其中一人突然睁开双眼,淡淡问道:“你看到了吗?”另一人闭目答道:“看到了,一只蝉和一只螳螂在打架呢!”语气平淡而舒缓,似乎不带任何情感。
随后,二人又自闭目,室内再次陷入了死亡一般的沉寂。
到了次日,陆妈已把昨晚所发生的事忘得干干静静,否则,昨晚那种情况之下,陆、方二人还真不知给她留下了怎样的阴影。
闲暇时分,陆少喑便将那些血书照片拿与方怀璧参详。
方怀璧看了半晌,也没能瞧出个所以然,陆少喑不禁问道:“中国境内到底还有什么人物拿得出手,能够解开这卷中图文?”
方怀璧略一沉吟,道:“方今天下,中原之地鱼龙混杂。虽有不少厉害的左道之士,却算不得什么高人,不过是倚仗奇术,干些谋财害命的勾当。而在香港、台湾则有几位比较厉害降头师坐镇地下赌场,与当地富豪联手,从事地下洗钱活动。相对于此,藏边一带,就要清净许多,布达拉宫之中还有许多不出世的高僧大德,佛法渊深。还有那所谓的转世灵童,也不知所托何方?依我之见,欲要解开此图,必要往藏边一行!”
陆少喑闻言皱眉,不觉嚷道:“我疯了吧,为了这幅破图,我丢了工作不算,现在连身家性命也不要了!”方怀璧眉头高耸,无奈叹道:“只怕咱们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你将这血书藏在家中,已然留下祸胎。如今,这方圆数里飞鸟绝迹、虫豸全无,虽然瞒得过普通人的耳目,却如何瞒得过玄门中人?如此可怖力量,只怕许多左道旁门都欲得之而后快。如此下去,只怕不光你我,连陆爸陆妈都有杀身之祸。昨晚那‘炎农洞’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你可知昨晚那茫茫夜色之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陆少喑闻言一惊,不禁心头发毛,想起昨晚之事,也大感后怕,为难道:“那我将这血书拱手相让,所谓匹夫无罪,那总成了吧!”方怀璧厉声斥道:“你糊涂了,且不说此图威力巨大,如若落到心术不正之人手中,天下会出多大的乱子。就算你肯将此图拱手相让,但左道之士历来视人命如草芥,赶尽杀绝才是他们的作风,又怎会留下活口?”
陆少喑闻言一凛,忙道:“那该如何?”方怀璧斟酌半晌,方道:“依我之见,为了保证陆爸陆妈的安全,可以先让他们到海南或台湾度假,避开这风口浪尖的一段时日。而我们则拿着此图,与二老同时出发,往藏边出发,最好能赶他们度假结束之前,解开图中玄机,或许那时便可挣一线之机!”
陆少喑沉吟半晌,蹭地站起,断然道:“好,我马上去订到海南和拉萨的航班!”方怀璧连忙将他拉住,道:“且不忙,你听我说。一则藏边之行,命途多舛,危险至极,你我两人冒冒失失前去,实与送死无异,我得去寻个得力的助手,以策万全。二则,为了给陆爸陆妈争取更多的时间,我们最好驱车前往,由青海入藏,倒有十来日的行程……而且,那里无人区多,纵然斗将起来,也不至惊世骇俗。”
陆少喑额头微微见汗,时至今日,他放知道事态紧急,已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境地。自打自己拿到这卷血书的时候,便难以独善其身,只怕自此后的每一场较量,都是以全家人的天伦以及方怀璧的性命作为赌注,一个疏失,陆氏满门,就此除名。
陆少喑不由得五指捏紧,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夜,在方怀璧以“隐身符”护持之下,陆少喑不由分说地将陆爸陆妈送上了前往海南的航班。
到了次日正午,方、陆二人也顺利抵达了杭州萧山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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