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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屋外皑皑白雪中一人正坐于遍地草药之间,纤长的手捻了簇青翠在看,眉宇间霁月浮云疏疏朗朗,那姿态气韵不免叫人联想到园中一倚栏雅士在攀枝吟诗,实则细细一看,此人指间青翠不过是株普通的草药,实在与那些阳春白雪的银杏杨柳没丁点关系。
那人轻轻转头,手停滞在半空,对她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草药放下,齿若编贝,“你来了?”
……
关宛莎重重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言语如此无力,说什么都尴尬。
可是,能够再次见到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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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宛莎看了看侯西决手上的草药和腰间的围裙,想起那本来指间应执的朱砂笔和图纸,腰间应珮的玉绶带,心中融融一动,低着头轻语道:“委屈你了。”
多少个日夜,她不是没想过,是侯西决用自由换了那把救命的药,只是她不敢想。
侯西决放下草药,起身缓缓靠近她,目盛浅波望着她,答非所问道:“你瘦了。”唇间吐纳暖暖的气息擦过唇瓣,悠悠,幽幽地散开去。
关宛莎委屈地说:“让你天天吃‘苦不拉几’的果子你也会瘦。”
侯西决眉心淡起涟漪,修长的手刹那之间拢住她的双手握于手心,追问道:“萧绎就给你吃那个!?”
关宛莎怕他误会,抬起头,紧忙解释说:“不不,我一年半前就治好病离开西圣,早和他分开了。”
侯西决轻轻的“哦”了一声,并未见得如何作态,可双眼仿佛在有些暗的车厢内发着光,似笑非笑地道:“所以你们当真没有在一起了?”
关宛莎点了点头,满是遗憾地说:“当然啊,我可后悔极了,要不怎会混到天天吃果子的下场。”
侯西决含笑望着关宛莎,如释重负地突然使力紧紧抱住了关宛莎,闭眼轻松地说:“吃果子好,吃果子最好了。”
关宛莎瞪着眼未动,但是怀抱太紧,她尝试挣脱无果,才嗔道:“混蛋,放开,喘不过气了。你这家伙力气又大了!”
侯西决轻轻松开手臂,牵起她的双手,继续说:“那你这一年半去哪里了?”
关宛莎叹了一口气,怕侯西决误会自己不来找他,可是又不能说被师父抓走的事,她苦思冥想了片刻,眼珠一转编故事说:“我遇到一个很厉害的人,非要教我练武,练成才可以走。后来我把他打败跑掉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道理都不懂,你说他笨不笨!”
侯西决挑了眼尾居高临下睥睨了她一眼,噗嗤一笑,应和道:“是够笨的。”
关宛莎明白他知道自己开玩笑,还哄着自己。她渐渐收了笑,凝望半空忽然表情严肃歉然道:“真的,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我现在非常自责……”
侯西决闻言将额头抵在她的发间,揽着她轻轻拍抚后背,呢喃嘈切道:“你不要多想,我甘之如饴,只是——”
听得他拖了个长音在她发间轻轻一笑,关宛莎有些困惑地瞪圆眼睛。
侯西决继续几分调侃道:“只是我这般忠心可鉴日月可表,君可有赏?”
关宛莎面上一热,对上他那双浸墨染月的乌眸,秀丽的脸容看起来十分的雅致:“有赏,自然有赏!便封你做个‘西圣草药第一太子’,可好?”
侯西决摩挲了下下巴,双目清朗透彻,噘嘴说:“我得认真考虑下……我还是更想做你相公……”
“哈哈哈哈,想得美!”,关宛莎忍不住敞怀大笑。
侯西决笑眼望着关宛莎,抬手按着她的眉心,微笑道:“这样就对了,永远不要皱眉。”
关宛莎低头展颜一笑,心中被羽毛扫过一般,安静而温暖。
她有些不自在地瞥见地上的草药,便弯下腰捡起来,认真端详了下抬眼问道:“这是什么?”
侯西决仔仔细细引经据典地介绍着。
关宛莎拄着腮,看着他唇瓣张合,听着他春风化雨的声音,至于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她全然不在意。
“西西,左茗来了吗?”这时,屋里传来千药婆婆中气十足的声音。
侯西决顿了下,从容地大声回说:“不,不是,是路过的兔子!”
关宛莎完全摸不着头脑,她下意识低头搜寻着脚边。绿眼睛的兔子她是见过的……吓人着呢!
侯西决捂着嘴轻笑,然后一本正经地恢复平静。
千药婆婆重重咳嗽了两声,才感慨道:“现在兔子越发猖狂了,绿眼睛的都有,真是作孽哟。”
关宛莎忽地醒悟过来,捶了侯西决肩膀一拳,大声喊道:“婆婆,他骗你,不是兔子!是我莎莎来啦!”
千药婆婆拄着拐杖从屋内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下她,半天才想起来她是谁,失望地慢悠悠道:“我说是哪个来了,西西居然骗我。”
千药婆婆敲了敲拐杖说:“进屋吧,外面冷。”
关宛莎将手上摸了药材粘到的灰尘,顺手在侯西决袖摆处蹭去,低头笑了笑。
侯西决察觉到,温和笑着抬手在她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
关宛莎掩盖不住做了坏事的好心情,嘻笑着捂着头进了屋。
屋里炭盆噼里啪啦蹦着火星,关宛莎坐在桌旁,端起侯西决倒得热茶,细细吹着嘬了一口。
千药婆婆透过窗子望了一眼外面天色渐暗,耷拉着眼皮,有些不悦埋怨说:“左茗这死丫头怎么还不来,都这么晚了。”
侯西决目光不动声色的朝外微微转了转,笑着说:“或是被耽误了吧。”
正说着,听见一声银铃般的童音:“婆婆,西决哥哥!”
推门而进的是左梵,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夹袄,他后面跟着左茗。左茗帮左梵摘掉斗笠挂在门口,笑着说:“他今天非要和我来,说要和西决学绘画。缠了我好久。”
千药婆婆满脸笑容,慈祥地说:“我就说,怎的今天没到。你不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也不能把我们西西甩掉啊!”
左茗听到婆婆的话,羞着看了一眼侯西决,发现他紧绷的脸容滑过一道微澜,说:“婆婆别老拿我们开玩笑。”
左茗注意到侯西决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她眯着眼睛细瞧,忽地认出来了对方:“莎莎!”她只顾着忙活左梵和婆婆说话,现在才注意。
关宛莎笑着迎上来,端了碟糕饼给左梵,招呼说:“左茗,好久不见!”
左梵接过糕点,一手扯着关宛莎的衣襟说:“你是那个会吹口哨的姐姐!”
左茗淡淡看了看左梵,抬眼看着关宛莎浅笑了下,柔和地说:“你怎么突然来了?”
关宛莎默了一默,认真道:“来找侯西决。”
侯西决闻言慢慢的仰起头,望着眼前一向如“冰山”的女人,她居然可以吐纳出如此温情的话语。
左茗听到她这么说,看了一眼侯西决,迟疑地点了点头说:“哦哦,这样。”
千药婆婆注意到左梵红通通的手,转移话题说:“左梵,过来婆婆这里暖暖。”
左梵忽地抱住关宛莎说:“不嘛!姐姐你教我吹口哨吧!”
关宛莎顺势搂着他的肩膀。
千药婆婆明显不太高兴,只说:“这孩子,就想着玩!都杀了多少只青蛙兔子了。你应该多和西西学知识,上次让你背的书你都背了吗?”
左梵抖了抖,嘟着嘴躲在关宛莎身后。
关宛莎摸了摸他水当当的脸。
左茗帮左梵打掩护,笑了笑说:“背了呢,而且背的特别好,西决还奖励了他一块砚台。”她说着挑眉看向侯西决。
侯西决别开她的视线,嗓音柔和地说:“是,婆婆,小家伙特别聪明。”
“你们两个就继续串通糊弄我这个老太婆吧。”千药婆婆稍稍缓过面色。
左梵松开关宛莎的腰,黑黑润润的眼睛望向侯西决,扑了过去,蹦着说:“西决哥哥,你看我是不是又高了。”
侯西决认真摇头道:“好像没有。”
左梵生气地看向左茗,噘着小嘴说:“姐姐,你骗我,你不是说吃了青椒就可以长高的!”
屋里顿时热闹地响起一片笑声。
关宛莎尴尬地笑了笑,何时他们如此熟了?言语间就是她想要的温暖的家庭。他们说的都无法进她的耳朵,她悲哀的发现,或许自己现在有些嫉妒。
晚饭间,关宛莎听着他们聊着些家常,闷头快速地扒拉饭,吃完便提前离席了。
关宛莎一个人静静坐在院子里,看着漫天的繁星,恍惚觉得自己还在山洞里。其实现在回顾,那段沉寂的岁月倒有些难得。人总活在复杂里,反而怀念单调简单的日子。
她忽然感觉后背一暖,是侯西决将一件袍子轻轻罩在了她的身上。
关宛莎手抬起来攥着袍子,嗅着上面淡淡的药草味,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侯西决从后面向前走了几步,躺在雪地上,呼着白白的哈气说:“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会愿意离开这里。”
他的神情带着几分萧索的落寞,双目望着天空,好像出了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我以为会等到你,可等了两年,你都没有出现。后来我便不想走了,等待是山穷水尽,柳暗花明是你……还好,你终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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