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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西大赛的第一场，洛山赢九十八比八十八，完全没有预先安排好的大胜效果。赤司生气了，我也被削了一顿。那些蠢货，一上场就全都变成熊孩子，我说要攻击力全开，可没说不要防守啊啊。不能亲自下场，我的指挥方式还是需要再调整，否则一但出错，根本就来不及改变。这些一下场就不听人说话的蠢货，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咱们等着瞧。
但在此前──
「赤司！」在只有我们两人的部室中，我瞪着赤司征十郎。
赤司面无表情地脚下用力，被他一脚踩住的阿熊和地板摩擦出惨叫般的声音。
「它好歹是你买的，你就手下留情吧。」看见赤司虐待熊熊的方式，我宁愿他直接打我啊操。
赤司的脚，依然没放过陪了我四个月的阿熊，「是我给的。但既然它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那回去垃圾场也是理所当然的。」棉、棉花都露出来了。
我操，你果然是心理变态的吗？打小熊算甚么英雄？我撇开脸皱着眉，呼出一口气，弯下腰扶着地，随便地坐在了地上。
「知道自己的错误了吗？」变态问。
「我知道你想说甚么。」幸好我昨天有让另一个经理寺泽飒太帮忙，拖过地板。
「说说看。」
我转头望向窗外的阳光和洛山中常见的樱花树和枫树，可惜季节不对，要不一定会很漂亮的。静了一会儿，我答道：「我对队伍的控制能力不够高。」简单来说，就是蠢货们不够听我的话。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太依赖赤司，我没多做这方面的工作，结果当赤司不出手时，我就死掉了。
──但愿我还可以完好地等到樱花绽放的一天。
「明白就好。装蠢的游戏，也该到此为止了。我以为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反省时间。」
「我明白你的意思。」上次已经关过我小黑屋啊，操，「但不可以这样说。我没有相应的实力和背景，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强硬地带队。抱歉，是我的失误，我会尽快找出最适合的方法。」
「那就好，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让我失望，咲。」
「你真的对我以及其他人有期望吗？」我转过头来，支起左脚，手肘撑在上面，嘲讽地望着他，「我们不是奇迹世代，你想要的，我们做不到。很老实地说。」
「不，我也在调整自己的期望值。不过咲还是对我有误解，我并非要再寻找和从前队友一样的队伍，因为，这是没可能的。」
「你这个混蛋真够坦白。」
「咲想听的是这个，我也本来就没有要说谎的打算，这不是甚么不能说的事。」站着的他，低头望着我，异色双瞳在光线的映照下，愈发慑人，「你也根本不是真正在意我是不是对你有期望。」
「我当然不是为了别人的期望而存在的生物，我的状态是不好，却也没有脆弱到这个地步。我会在洛山，是因为洛山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跟你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目标也一致。我也不觉得这有甚么不能说的，这是最基本的目的。但是，」我伸手揪着他的裤子，抬眼望他，「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才学会不要擅自解说我？我和他们玩得好是我自己想要的方式，装不装蠢是我的个人意愿，我做得不够好和这些无关。我无法指挥他们，我不认为是因为我和他们的相处方式有问题，你让我反省我都反省不出甚么来，这是理念不同的问题。你自己心理有问题就好，可别扯上我。」真要我在他们不听话时就打人吗操。
「扯上的意思是，」他弯下腰，「你开始动摇。」
「你努力地动摇我，我也就配合地动摇一下，如何？」我知道我的处理手法无可避免要和赤司所说的方向有重叠，再不同类型的指挥，前提都是要让人能够听话。
「我希望你可以做得更好。咲，你还未达到我的期望，你必须要在没我的情况下也做到带队，我原本以为你做得到的。你需要改变。你在二、三军的比赛中都带得很好，但你在一军中的努力，不够。我说过，天才是不可能和平凡人为伍，他们的程度，只是和你以前的队伍一样，你的重心应该是一军，怜悯不能为你带来任何东西。」
「成绩的话，这的确是我的失误，我会努力改进，但是你太多话了，我没有认为他们需要怜悯。」我垂下眼帘，「想将我改变？我说你是不是想太多？」
「主观来说我没想要将你改变，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希望咲可以更好地完成你的事，而改变你，是其中一个途径。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再放任你一次，姑且当成看不到你的失败，但是，没下一次。」
「我说你，」我望着他脚下的熊，「可以放开阿熊了吗？装蠢是一回事，我的确没在人前抱熊熊的兴趣，但我喜欢熊是真的。还有，没下一次？」我冷着脸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这是我才应该说的。你不会是认为我对你刚才惩罚队员的方式没感想吧。我再说一次，赤司，你过了火。」
「我没可能为了照顾你的感想就每一次都避开你。」
「我不是要避开！」我气极，「面对不认同的事就只做到避开，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我说你，」我再次狠瞪着他，「没下一次！」
「没可能。」
「我说了没下一次！」
「咲，除非他们不再犯错，否则，没可能。」
不听话就打，我想我明白赤司的想法了──我很想站起来打赤司一顿。
气到要爆炸了。
他要我说多少次才明白？
对视半晌，我突然勾起嘴角，「操你妈的赤司征十郎！」话音一落，我揪他裤子的手同时向下拉，赤司的反应再快，还是有点保不住。
真以为我跛了就没你办法了吗，死小子。运动裤太有爱了啊啊，要是西装裤，我还真没他办法。在我拼命地扯赤司裤子、赤司措手不及地连忙回防时，部室的门伴随着吱丫一声，打开。
「高桥……」叶山小太郎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蓦地拔高了八度，「哗哗哗哗！高桥和赤司……」
「闭嘴比较好哦。」实渕的声音也响起。
「对不起，赤司，请你继续和高桥姐做你们爱做的事，高中生是很正常的呢。」三年生矢口翔似乎笑着道。
「出去。」赤司说。
「滚！」我同时说。
门被呯的一声关上，我和赤司继续扯着运动裤。你妈，凭你这样的臭小子就想完爆人，你是不是将世界想得太天真了？脸皮给我练厚点再说话吧！
超──生气。
「咲，」他扯着裤头的手现起了青筋，「给我停下。」
「……」我抬头沉默地望着他，手上攥紧快要被扯拦的运动裤。
有种你就杀了我。
他突然就放手，在他的裤子真的被我扯下的一剎那，转移动手拑住我的下巴，强行将我的下巴抬起，连人都被他扯高了一点，脖子最大限度地向上伸着，刚好是看不到他小内／裤的高度。敢抬我的下巴？我的额角爆起了青筋。我下狠手，用上左脚缠上去，补足手不够长的问题，将他的裤子真的全扯下来到掉在地上的程度。他用力地抬住我的下巴，极度恼火。他没爆青筋，脸容还是很冷静的死样子，但是眼神显然也是生气到快要着火。
「……赤司？高桥？」是根武谷永吉的声音。
差点忘了，正选首发们快到开会的时候。但是，明知道我和赤司在吵架的其他人也不拦着他一点，证明根武谷活该被杀。
「给我出去。」赤司说。
「给我滚！」我说。
部室的门被大力地关上，同时传来根武谷在门后的大叫声：「对不起！」
「以后说话就好好说话，」我用力地咬了一下牙，「有失误，你可以指出，但不要擅自说些甚么多余的话，不要再要人跪，更不要再拿熊来虐待。」阿熊它已经是烂掉肚子，也爆掉了头。
──反映着赤司的变态程度。
我是真的很生气。
「咲。」他的手下用力。
我因为痛感而皱起了眉，他立即松开手，我跌坐在地上。我撇开脸，他那边传来整理衣物的摩擦声，我也动手整理仪容，然后用手撑在地上慢慢磨着爬到墙边，再扶着墙和桌子站起来。刚才因为被扯起，我是在半跪着的姿势，现在右膝盖痛到我流冷汗。
「非常抱歉，我无意弄伤你。」赤司说，「但也不要以为因为你是女生和有伤在身，别人就会无限地纵容你。咲，你需要更强势起来，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认为足够就可以了，而是要让别人都明白到你的想法，这样才是领袖。咲，即使是你，我也不会因此而随意纵容。」
我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挺直了背，冷着脸道：「如果我是因为女性的身份而被优待，我不会觉得高兴。我留在男篮，只是因为在这里有我可以做到的事，不是为了被优待。我很感谢各位的风度，也是真心感激你一直以来的体贴，但如果因为给予了风度而认为这是自己的恩赐，女性就必须处在弱势的地位来感恩戴德，那请你们收回。」我抬高了头，「我即使跛掉的是两只脚，世界上也是有轮子的，不麻烦你。跨不过去我就绕路，爬不上阶梯我就找升降机，没任何困难。」我呼出一口气，平复了声音，「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但我的做法会作出调整。承接刚才所言，一次。你让我再试一次之后我还是失败的话，我会自行退部，不劳你费心。我从来就没说我会做不好自己的事。」
他望着我好一阵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然后转过了身，前去开门，「但你明白要做的事就可以了，那就好。」他先走了出去。
我撇开脸。我也说过头了。
但我还是在膝盖好一点、走到门边时，忍着痛多动数下，将已经被打开的门关上，再重新将门打开一次。
我操！
我和赤司木无表情地继续和首发们开了会，如常散会，第二天一早，我为扯下他裤子的事道歉，他也为弄痛我的事道歉，我道是我不对在先，他说是他用词过激，我们握手言和。
和好了──才怪。
「我明白了，那就是……」我在纸上画出篮球比赛阵势，「一四联防，是我们未试过的，下次可以玩玩看。赤司，你有兴趣下场吗？」
赤司想了想，「准决赛时用吧，我会下场看着。」
「我明白了。」
「麻烦你了，咲。」
「不客气，我应该的。」
我和赤司礼貌地各自道别，离开部室。实渕像平日一样要来送我去美术室，我回绝了。
「谢谢，但我必须要一个人站起来。实渕，真的非常感谢你。」
实渕摸着下巴，「还是在赌气吧。这样好吗？你和小征都没在一起说笑了耶。」
「……那个，」我抽了抽嘴角，「你真的觉得赤司有说笑的时候？」
「气氛，」实渕一手挥着、一手叉着腰在教育我，「那是气氛的问题。你们还正常合作，这才是最大的诡异。」
「不是赌气，」我背好书包，双手抱着画板，「我们是有根本性的理念不同，但是这不妨碍我们有共同目标的事实。这不是很好吗？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这样的组合就能用了，」我缓了笑容，面无表情地道：「是赤司最喜欢的结果，不是吗？他想要的都做到了，也没有对此发言，他是很满意的。」我向他点头，「谢谢，明天见，实渕。」
「所以说两个人都还是在生气啊。嘛，我也没意见，只要能赢就可以了。」
「如果这是你担心的事，我会说绝对不会妨碍正事，这是我最基本的保证。下一场的比赛，我会小心不再有失误。再见。」我向他扬了一下手，转身离去。
──生气到要命。
关西大赛的第二场比赛，在赤司依旧没下场的情况下，洛山赢一百零二比五十六，我们的队伍已经整合好，赤司总算满意，整个篮球队都逃出生天。我作出了一些改变，但我依然认为太强硬不是适当的方法，却又想不到其他出路，亦只好先这样做，赢下这场比赛再说。不过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我很认真地思考着该做的事。
我去了东京找以前帝光女篮的经理人，成田奈奈。
「成田，辛苦你了。」我坐在她学校的篮球场边，看着依然是女篮经理的成田奈奈东奔西跑了一整天。
「我就说了吧，」成田奈奈微微一笑，「因为你们这些不省心的，都害姐换了多少个男朋友了？完全没办法安心约会哦。」
「老实说，」我轻抽了一下嘴角，「是不专心约会的你比较过分。」
「不懂得体谅女朋友的男朋友，死开哦。」她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将饮料递给我，「那，高桥，女经理的一天生活体验，有甚么得着吗？」
我并没有再就成田的私人问题说下去，虽然我不认为真的就这么简单，成田是很重感情的。我道谢后接过饮料，笑道：「觉得我对经理的工作，真的不够了解。」从清点物资到照顾运动员的日常所需，没一件是大事，但漏了一件都会影响整个球队，而我的目光除了放在训练量和场上比赛，就没在这些地方真正着眼过。我拿着饮料，扭开了盖，「谢谢。」有口说别人，我又何尝不是彻头彻尾的实力主义。
「得了呢，你们的德性我还不知道。不需要感谢哦，不要小看了我们经理的觉悟，经理也有经理的岗位哦。」成田奈奈托着头，望着篮球场，「高桥，为什么中学时从来不说你收到国青女篮的邀请？」
我瞥了她一眼。
「只有我一个哦，不要担心。她们那些小蠢货是不知道的啦。」
「会影响军心。」
「高桥，我知道你收到这个邀请时，真的很高兴，有种『看吧，这就是我们的殿下』的感觉。但你没说，我也不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其他队的肌肉笨蛋炫耀啦。」成田奈弯了弯红润的唇，「看吧，你们这些只顾着在场上跑的蠢货，思维模式就是这样，不会将目光投向场外。场下的心情，也是没时间再考虑了吧？那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而不是负担。你问我，我就说经理的责任就是让蠢货们不要死掉哦。加训、加训，每天都加训，不是老娘帮你按摩，你这货还指不定早就残掉了呢。」
我笑了笑，「我是有看着训练量来的。」
「狡辩。」
我笑了出声，「谢谢，成田。」大家都是承认成田的贡献的。不然，一起去玩时，市川朝日她们都不会老是叫上成田奈奈。队友一起去玩，从来就没落下成田的时候。谢谢。
「算了，」成田撇开脸挥了一下手，「总而言之，你要问我作为帝光经理三年的心得，我只有一句话：将所有人都当成蠢货来照顾就行了哦。」
「这，」我木然地望着成田，「不是当妈吗喂。」
「带熊孩子不像是妈妈吗？」
「我不想成立低智商集团幼儿托管中心。」
「……」成田奈奈抽了一下嘴角，「不要木着脸说冷笑话，这是甚么名字？我说的是心态啦，看着队员，总觉得她们在犯蠢然后去操心就可以了。」
「果然是妈妈吧。」
「有妈的孩子会很幸福的哦。」
「不，让他们当草去就好。」
「嘛，有的时候，当然还是要将重要的人当成宝，将自己当草啊。杂草不好吗？偶像剧都说坚强又平凡的草女孩会比较受欢迎的哦。」
「乙女游戏也告诉你，Ｈ和十八禁是恋爱的开端，你怎么不去信？」少女们所相信的，我有时候还是觉得难以理解。
「高桥，」成田奈奈突然跌倒在地，「莫非你真的跟朝日说的一样，是单机恋爱游戏的忠实支持者？我、我们以前去玩、你在加训的时候，其实你都一个人在部室中玩恋爱游戏吗？」她突然擅自燃烧起来，「高桥殿下，跟我一起去联谊吧！我介绍可爱的男孩子给你！不要再玩虚拟的了！」她拉着我的衣服在恳求我。
她的意思是要去玩弄真人吗。我抽着嘴角向后退开，道：「很久没玩了，没时间，也没有成功感。」都打爆了，「我现在玩阿熊比较开心。」
「……您还是跟我一起去联谊吧，虽然殿下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但您真的以为自己是小学生吗？」
──不要突然用敬语啊喂。
「说起这个，」我将目光投向蔚蓝的天空，「成田，你觉得打熊熊的人是甚么年纪？」我开始维持不了自己的判断力，需要找人作参考。
「这个，现在还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吗？敢打你的熊熊还真是勇敢，啊不，欠抽呢。」
「答案。」不要再提其他了操。
「好吧，嗯……幼稚园。」
「成田，」我握住她的手，望着她不擦睫毛膏时清亮得很的眼睛，「我们在一起吧。」
「……矣？」
「不，开玩笑的，请不要管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但为什么我会觉得有一种更憔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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