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平儿和银泉端着茶盘进来,熙凤放下手中的棋子——因为无聊,她在围棋的棋盘上自己分饰两角,玩起了五子棋。
小银勺搅拌着白瓷碗中的雪梨水,熙凤似乎对碗底的青鸟特别感兴趣,即使问话时也没抬头:“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
“是。”银泉顿了顿,组织好语言,这才开口:“我出府后,先去了福悦布庄,请布庄的伙计给准备姑娘要的东西,正巧佟掌柜也在,便把事情托付给了佟掌柜,约好午后来取。而后去了相国寺,烧了香,又给了和尚银子,托他们好好照顾那两盏长明灯,之后在罗汉殿的侧殿,遇到了姑娘所说的罗大娘。”
“罗大娘说,姑娘所要的册子,还没有订好,请姑娘暂且缓她几日。等到了十五,她一准儿将东西准备好。”
“她可说了什么理由?”熙凤问道
“罗大娘说,只因到了年关,上京的人多,有不少该增补的地方,这才耽误了下来。”银泉回到。这几句话无头无脑,她虽然心中不解,但遵着姑娘的吩咐和平儿的提点,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只把罗大娘说的话给记了下来,原原本本回给了姑娘。
“呵。”熙凤嗤笑一声,放下了银勺,银勺与瓷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银泉只当自己哪句话回的不对,不由心内叫苦,只偷眼看平儿,希望平儿能给些提点,谁知平儿此时犹如吴嬷嬷上身,一个眼神也不给自己。
“你继续说。”熙凤吩咐。
银泉定了定神,这才继续道:“罗大娘说,长则一个月,短则十五天,她必将东西准备好,亲自奉给姑娘。若是食言,便,便叫她天打五雷轰,一张嘴生满烂蛆,手上……”
“行了,直接说下面的。”熙凤不耐烦听人诅咒发誓,银泉忙停下。后来的话粗俗不堪,她也实在不愿在熙凤面前学。
“从相国寺出来,我又回了布庄,准备取走佟掌柜给姑娘准备的东西。”说到此,银泉有些支吾,脸上也带了几分红晕:“谁知,竟遇上了荣国府的琏二爷。”
“遇到他?他去那里做什么?”熙凤奇道。再看银泉的脸色和声调,心下好笑,这丫头,八成是被贾琏的桃花眼给勾了魂。
“琏二爷认得我是姑娘身边的人,便问我来做什么,我只说是给姑娘取丝线。琏二爷又问姑娘平日里做什么,玩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往荣国府去,还抢着付了钱。”银泉脸已经红透了。
“你都是怎么回的?”熙凤对此很感兴趣。
“姑娘的事,我自然不敢乱说。只说姑娘一切都好。后来琏二爷又问,过几日,宁国府里的小蓉大爷娶亲,夫人会不会去,我只说不知。”银泉定了定神,这才回到。
她深知此事关系到姑娘的名节。深闺中的事儿,怎么能说给一外姓男子知晓。虽说荣国府是亲戚,但琏二爷也只是白担了个表哥的名。姑娘真正的表哥,乃是荣国府里的珠大爷。因此,无论琏二爷笑的有多好看,她也牢牢记着嬷嬷的教导,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辛苦你了。”又停了半晌,熙凤才慢慢再开口,听不出喜怒:“下去歇着吧。”
银泉心中惴惴,忙看向平儿,平儿只冲她弯了弯嘴角。银泉不知平儿何意,只能依言退下,心中暗自思索,可是在哪一处出了差错。
“你这是怎么了?大冷的天,竟然出了一头汗。”外头,金泉已经回来了,正和锦画锦书两个说笑,白芷青兰不知去了何处。
“银泉姐姐,谢谢你给我们带的礼物。”锦画笑道。
银泉冲她们笑笑:“我先去换衣裳了,晚饭时再来伺候。”
“去吧去吧,这儿有我呢。”金泉挥挥手,并不在意。
“银泉的性子,和燕嬷嬷怎么一点也不像。”许久,熙凤开口,却是这么一句话。
“银泉到底也是燕嬷嬷教导出来的,日后多磨练几次,指不定又是一位燕嬷嬷。”平儿笑着替银泉说话。
“日后再看吧。”熙凤不置可否,抬手将一碗雪梨水倒进案上所养的金橘盆中。平儿眼皮不由跳了下。
姑娘这是不高兴了。
府中人都说,大姑娘最仁慈不过了,从来没有打骂过下人,还专门为生病的仆役们请了医女设了医堂;大姑娘风度最好,一举一动里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大姑娘行事最公正,管家之后,从来没有偏袒过哪一方,也没有故意为难过下人。因此,但凡提到大姑娘,府中人都是赞不绝口的。
下人口中,大姑娘就是传说中的菩萨。
就连本院里的小丫鬟们,也常常如此认为。姑娘性好,姑娘赏赐多,姑娘省事儿,姑娘才不会像二姑娘那样故意折腾人,连姑娘看书写字的时候,都不禁着丫鬟们说笑。姑娘可不是天下第一等好伺候的主子么。
在这天下第一等好伺候的主子面前,平儿不得不时时提着十分心思来应对。应对姑娘时而古怪的脾气,应对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想出来的点子,应对姑娘看不出有什么深意的举动,以及偶尔蹦出的惊人之语。
姑娘是她的天。平儿也只能时时注意着,维护着,让她的天能够永远就这么漂亮的晴朗着。
“我原本看好的是青兰。”熙凤拿了个小剪子,开始修剪起盆栽来。那一盆模样寓意都十分好的苍绿青松,不知会被修成什么奇奇怪怪的样子。
“青兰表面虽然不声不响,但实际上却是个心里有数的。而且青兰不比金泉她们,从小人情冷暖见多了,行事也更妥帖。”平儿忙接着说。
知情识意,平儿或许算不上,但跟了熙凤这么久,对于熙凤的心思,平儿还是能猜上几分。熙凤点点头,对于平儿的解释很满意。这的确是青兰的好处,只可惜——
“可惜青兰现在也守着孝,没法出去走动。”平儿惋惜道。“按说,白芷死了亲娘,守孝守三年算是合情合理,但青兰,她和白芷家也只是攀上关系的远房表亲,跟白芷一起守孝,也不知是哪门子的规矩情分。”
“事出反常,必为妖。”剪下长得最旺的一枝,熙凤道:“且等着吧,不出几日,说不定你就知道了。”又对平儿道:“红药几个,你有空也多提点些。咱们这里,能用的人太少了。”
平儿忙点头:“姑娘放心。”
熙凤见这盆盆栽被自己毁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小剪子,拿帕子擦了擦手:“今儿这点心,去送给银泉吧。”
当着外头侍立的张婶,秀儿面,平儿把熙凤一口未动的点心送给了银泉。张婶的面上青白交加,向平儿等求道:“老婆子今儿糊涂了,忘了昨儿银泉姑娘交代的,还请几位姑娘在大小姐那里为老婆子说几句好话……”
又见青兰过来,张婶忙拉住青兰,面上强露出个笑容:“青兰姑娘,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大小姐那里,你可一定要为老婆子美言几句。”
青兰甩开张婶的手,掀开帘子进门。银泉冷笑:“谁跟你僧面佛面,连姑娘这里你都敢糊弄,以后我们是再不敢去厨房指手画脚了。”也不等张婶再辩白,拉着平儿就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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