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馨忙放开了有挂着平安符的枝干，转身拔腿就跑。
后面的仆妇们立马就去追。
不过五六步，轻松的就把端木馨给逮住了。
见端木馨通身的打扮并非小丫鬟模样，身上披的披风花样虽不是现下京城里时新的样式，料子却不差，是杭绸的，隐隐的猜测是今个儿刚回府的大小姐，也不敢自作主张，忙派人去请沈妈妈来。
端木馨用披风把自己紧紧的裹住，眼睑垂下一声不吭。
不一会儿，一个年约三十左右，身材臃肿白胖的妇人由几个婆子簇拥着过来，把端木馨围堵住的婆子们见了忙屈膝行礼，指着端木馨把情况简单的说明了下。
端木馨猜测着此人就是这些婆子们口中的沈妈妈，估摸着也是王氏的心腹。
此人的确是沈妈妈，她在端木馨的身前站定，就着昏暗的灯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试探的问道：“是大小姐吗？”
端木馨向沈妈妈福了福身子，点点头。
沈妈妈不由问：“黑灯瞎火的，大小姐怎么来了？”
端木馨不说话。
沈妈妈又问：“大小姐是来找夫人的？”
端木馨仍旧不言不语。
沈妈妈耐着性子再问了几句，见她还是不说话，不由皱起了眉头，望向身旁的几个粗使婆子，用眼神询问。
一个机灵的婆子在端木馨刚才站的墙角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平安符，忙取下来，递给沈妈妈，讨好的说道：“沈妈妈，您看这个。”
沈妈妈接过，仔细的辨认了下，发现是永安寺的平安符。还没等她相问，这次端木馨先开口了，着急的伸手想把平安符拿回来，“沈妈妈，这是我为母亲求来的，请您把它挂回去！”
“大小姐大晚上的不睡觉就是为了挂这平安符？”沈妈妈并没有把平安符还给端木馨，而是紧紧的攥在手里，大有端木馨不回答，她就捏碎的趋势。
端木馨只好支支吾吾的回道：“本来我想亲自给母亲的，可祖母说母亲在病中，让我别去叨扰。我不敢违背祖母的话，可又实在放心不下母亲，听说这永安寺的平安符很灵验，就想着趁着天黑，偷偷摸摸的来，把平安符挂在母亲最钟爱的海棠树上。这样一来，即使祖母知道了，我也不算违背她老人家的话，惹她生气。”
说完，抬头望向沈妈妈，特诚恳的道：“沈妈妈，你能不能别把这事告诉母亲？”
沈妈妈不答反问道：“这平安符是哪儿来的？”经王氏无缘无故小产一事，她不得不小心谨慎，搞清楚这东西的来源。
端木馨说道：“是在回来的路上，我拜托车夫平安去永安寺求来的。”
“车夫？”闻言，沈妈妈皱紧了眉头，似有些不悦。
端木馨解释说道：“本来我想亲自去求的，只是……只是，反正请沈妈妈放心，这平安符来路是正的，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派人去问问平安，他的胞弟永安还是照顾永安寺方丈起居的小沙弥。”
“大小姐说得话，我怎会不相信？只是循例问问。”说完，把平安符交给身边的婆子，让其挂回海棠树上去，又转头对端木馨道：“大晚上的夜凉露重，我让婆子送您回去早点歇息吧。”
端木馨迟疑了下，见沈妈妈态度坚决，只好福礼道谢，跟着婆子离开。
等她一走，沈妈妈就命人把平安符给取下来，并派人悄悄的找平安问话，核实端木馨的话是否属实，还在不惊动林老夫人那边情况之下，找来跟着李嬷嬷一起前去别院的几个婆子，仔细的询问了下今天在别院以及在路上所发生的事情。
全面的了解了之后，沈妈妈亲自拿着平安符进了内室，去跟王氏回话。
王氏今年三十有二，鹅蛋脸，皮肤白净，因保养得宜比同年人还年轻五六岁，又因刚小产，身子虚弱无比，不仅没有因而破坏婀娜美态，反而因此更添了几分柔弱之风，惹人怜爱。
见沈妈妈面色沉重的进来，她屏退左右，问道：“发生何事了？”
沈妈妈过去先替王氏仔细的掖了掖被子，这才凑近她的耳畔把她所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并道：“静安阁那位如果没有其他心思，倒是孝心可嘉。”
王氏蹙了蹙眉头，正色说道：“别说什么静安阁不静安阁的这么难听，她在林府一日就是我们林府的大小姐。她从小就在别院里长大，又无人告知她真相，自然以为我是她生母，在旁人那里受了委屈，她不找我找谁？不孝敬我孝敬谁？”
“原本我是不相信报应之说的，可你看我生了语儿之后十多年没有动静，好不容易有了，在今天她回府的日子里却平白无故的没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佛祖都在天上看着呢，况且她又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那李嬷嬷这么刁难她，她也想尽法子给我求来平安符，又因老夫人不让她来见我，她就偷偷的大晚上来，可见是个实诚的。唉，终归是我们要对不起她，她在林府一日，我就护她一日，让她也有几天快活的日子，今后你可别说些不敬重她的话，即使你是从小伺候我的，我也会翻脸！”
“是！”因着从小伺候的情分，从未见王氏如此对她厉色过，知道王氏是动真格了，沈妈妈不敢迟疑，忙不迭的恭敬应下。
王氏又道：“李嬷嬷那个老货，收了我的银子，背地里却给我使绊子，真是不知好歹！”
“夫人，您或许还不知道，现在全府上下私下里都谣传着是大小姐克了您，害得您小产，我估摸着这事就是李嬷嬷搞出来的，为这事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傍晚去厨房拿食盒的时候，还跟厨房的人吵起来了。”
“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王氏不悦的质问道。
沈妈妈深知王氏的性子，最不喜做错事了不认错，还狡辩，遂而也不解释，直接领错。
王氏就说道：“把跟大小姐丫鬟吵嘴的那些人全部扣除两个月的月银，厨房的管事治下不严扣除三个月的月银，如果府里还有人谣传什么克不克的，抓住了就给我杖打三十，不知悔改的直接打卖出去！”
“可老夫人那边怎么说？李嬷嬷身后是老夫人，保不齐这事还是老夫人的意思，要是老夫人问起……这么多年来，老夫人一直对您不满，时不时的在老爷的耳朵边嘀咕，劝着老爷再纳几房妾室，分您的宠，您又在这事上阻着她，恐怕老爷也会向着老夫人，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沈妈妈劝说着王氏道。
不料，王氏却冷笑了几声，说道：“她不怕报应，我可怕得紧！这事就是捅到了老爷那儿去，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老爷又不是她，心肠歹毒，只要不顺着她的就是最亲的人也敢下毒手。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按照我说的来办就是！”
沈妈妈不再说什么，肃然应了下来。
知道王氏是真心想罩着端木馨，沈妈妈又把林老夫人给了端木馨一个教养嬷嬷的事说了，她道：“您看这事要不要悄悄的跟大小姐提个醒？老夫人给的铁定不会真心实意的教大小姐，说不定还会误导她。”
闻言，王氏忧伤的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俗话说‘忠孝两难全’，这事虽跟忠孝没有半点瓜葛，却让我进退两难。”说着，抬头望向沈妈妈，又是一个长叹，“我虽不如老夫人毒辣，可我却有私心，把大小姐教得太好了，太聪慧，于那事就不利，可大小姐着实无辜，你先容我仔细想想。”
说完，王氏半阖上眼，进入了沉思中。
见此，沈妈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她说这事干嘛？夫人再怎么怜惜大小姐，可大小姐毕竟不是从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呀！以后她可得警醒点，万万不可如刚才那般口无遮拦，没有个算计了。
果不其然，过了良久之后，王氏说道：“这事就这样吧，那教养嬷嬷虽不会教大小姐正经的内宅之事，可也不会往差的方面使，门面功夫还是会给教到位的。再者，就单看平安符一事，大小姐也不是没有个主见之人，有些东西，教养嬷嬷再教也是无法改变的，而我也有我的私心，我能护大小姐在林府里安稳度日，可我的私心却不容我插手此事！”
说完，又自我讥讽的问沈妈妈道：“呵呵，你说，我这样的是不是叫做假仁假义？”
沈妈妈忙道：“瞧您这话说的，要是这样的话，这世上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您已经算是仁厚了，要是换做他人，不说不管大小姐的死活，或许还会跟着踩上几脚，视她为不祥之人，恨她入骨。夫人，您就别多想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终归要做出选择的。”
“唉，明日你带着现下京城里新潮的衣服首饰，还有几样可口的点心过去，别让旁人轻看了她，我也就只能在这衣食住行上补偿她了，也算宽慰宽慰我那不安的心。”
“是！有夫人替大小姐撑腰，谁敢？今个儿三小姐还亲自带人去花园里采摘了不少正盛开的迎春花，连同她那最爱的琉璃花樽也给了大小姐，这底下的人都看着呢。”
“这小妮子是看我平日里对妙雪多有夸赞，她心里头吃醋，又比不上妙雪乖巧，所以找同盟来对付妙雪呢。”提起小女儿，王氏沉重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点的笑容。
沈妈妈附和着道：“三小姐心思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记得她小时候……”
耳边听着沈妈妈的话，王氏也不由陷入了陈年的旧事之中。
要不是那事，静安阁的那位也不会被当棋子摆布了，说来说去都是老夫人的错，可她的错却要让旁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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