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后回宫后,又开始漫长的训政。所谓训政其实与先前的垂帘听政相差不大,太后还是死死地将权利撰在手中,大事小事都将向太后请示,皇上基本没有多少决定权。
皇上曾对我说过,太后离宫那段时间,便是他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光。只有那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感觉到轻松与自在,感觉只有那时自己才像个天子。
那几个月我们抚琴吹箫、对月饮酒、吟诗作画,好生自在逍遥。以前我以为爱情就是这样简单的举案齐眉、厮守一生。可是后来皇上让我明白真正的感情不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耳鬓厮磨的日子,更重要的是相知相许。
我和皇上,有时更像是知己。他烦恼忧愁时便找我一吐苦水,从此心情便大好。皇上道是很信任我,经常要我参与批奏疏。甚至一些奏疏的意见他也要询问我的意见。
能帮到皇上我道是乐此不疲,但还是忧虑地退到一旁道:“载湉,后宫不得干政!”
“后宫不得干政?”皇上碎碎地重复这句话,笑出几分讽刺的意味。见我有些不自然便拉过我的手,缓缓说道:“放心,你没有干政!你只是给朕一些建议罢了。朕从来不觉得你的思维见识要比那些个王官大臣的更肤浅。”
听了这番话,我愣住,不知所云。
皇上私办了戚远光,等于断了太后的羽翼,为此太后发了不小的火,而唯一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人便是我,太后不便向皇上发作,便将气全部撒到我身上。
“珍嫔,你说,皇上怎么会突然办了这戚远光?”太后细眯着慧眸,垂头盯着我。
这是审问我还是怀疑我?
“回老佛爷,臣妾不知,听说是贪赃枉法什么的!”我开始有些心虚。
“贪赃枉法?”太后突然怒气爆发,将桌上掀翻,只听见茶杯落地发出的惨状声。
这尊佛爷阴晴不定,这个节骨眼上我更是忌惮几分。
双脚已经开始哆嗦了,我马上跪倒在地。“老佛爷息怒!”
太后双目紧闭,不再说话,在李莲英的指示下我退出了储秀宫。李莲英指点我,太后大多是因为皇上而心情不顺,皇上羽翼日益丰满,越来越不在乎太后的想法。
而太后回宫后,皇上郁郁不得志。本来想在政事上一展宏图大志,可太后事事都横加阻拦,这令皇上觉得自己更像是个傀儡,纵使皇上付出再多的心血,再想有什么作为也是徒然的。两母子之间的嫌隙也就越来越大。
自从太后回宫,我深切地感觉到皇上睡眠较少,常常夜惊醒,噩梦连连。
往日皇上起来上朝后,我定会为他梳洗,就像寻常百姓家一个妇人而已。为他整理朝服、梳理皇发,一切都井井有条。
半夜里,我翻身想要抚摸身边人居然扑了个空,顿时惊醒了。抬眼望去,皇上站在窗户边,我想他定又为今日早朝的事伤神,长此以往,这样会很伤身的。
沁兰告诉我其实可以从饮食上帮助皇上调理身体,比如说饮食上可以多食用清淡有利身心的,而皇上平时所饮的茶是醒脑提神的,这对皇上现在的状况是很不利的。
桂花香味清香迷人,经常饮用可净化身心,平衡神经系统,特别能祛除体内湿气,舒畅精神,安心宁神。桂花树宫中很常见,只是这个季节,却不是桂花开苞的季节。
沁兰说去年她采了好多备用的桂花,用食盐腌制,更加醇香,如果用山泉水热水泡开,味道更好。
这时我犯困了,这山泉水向来珍贵,宫中供应较少,如果用露水,会不会更好。
沁兰恍然大悟道,清晨的露水经过一夜的凝聚,荷花池中的最为好。于是我和沁兰约好五更时前往荷花池畔收集露水。
我们将多余的露水倒入缸内,已备下次使用。
我准备好茶水后,前往养心殿,只见殿内还在商议,我便到西暖阁等候皇上。
无聊之极,便被墙上这幅字画所吸引:“为君者,必先有爱民之心,而后忧民之意,爱之深,顾忧之切,忧之切,故民一饥,曰我饥之,一民寒,曰我寒之。”我记得皇上曾经说过,这是他十五岁时所写,以前倒是觉得没什么,现在看来,这字迹娟秀,坚挺有力。
天下之人皆以为皇上是个傀儡,可是却不知道皇上也有自己的不得已。近几十年来,一路的败仗,赔款、割地,民生怨道,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一切与他无关。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只见养心殿仍闭门商议中,似乎只有太监能够随意出入。
我灵机一动,叫住门外路过小太监。
“把你的衣服脱下!”
“啊?娘娘,这……”不知名的小太监一时愣住,似乎被吓得不轻。
沁兰似乎懂得我心思,一阵好语相劝,那名太监才肯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待清理干净以后,我迅速将衣服换上,将头发放下编起来,戴上帽子,往镜子中一瞧,活脱脱地少年美差。
“这便是整个紫禁城最俊俏的官爷了!”沁兰低头笑道。
这丫头,就爱贫嘴,怕是被我宠坏了。
我端着茶正要从后堂进入养心殿中,却被一侍卫拦下。正当我支支吾吾之际,哲瀚走来,见是我,便替我说了几句好话。
我有几分愧疚,别过脸去,还是得感谢今日相助。
上朝的景象我还是第一次见,只见朝臣们依次站着,纷纷上前启奏。而皇上坐在龙椅之上,手托住头部,一脸不耐烦,仿佛是什么事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皇上身后隔着一排薄薄的帘子,依稀还能看到太后坐在椅子上的情景。
皇上丝毫没有意识我的到来,未免被大臣们看出端倪,我低头走过去,将皇上案前的茶水换成我精心准备的桂花茶。
“回皇上,老臣认为驻美公使张荫恒居心叵测,老臣认为……”
“够了!”皇上大发雷霆,将案上的茶杯打翻,这一举动着实吓我一跳。
我一不留神,手中的杯子便倒在案上,水洒到了皇上衣上。
安公公见状刚要开口,意识到是我,着实愣住,立刻闭嘴了。
皇上抬头凝重的表情瞬间脸色稍缓,望着我有喜有忧。我低头笑着将皇上掀翻的茶杯处理了,又为他续上茶水。
伺候完皇上我便到一旁候着,皇上偶尔会投来关切的目光,这样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好了,关于张荫恒的事情待我请示过皇额娘后再议,若无事退朝吧!”
众朝臣纷纷散去,我本来想直接奔过去,可是看着帘后还无动静,只好退到门口。
皇上拉下了脸,走到帘子前恭敬地作揖“皇额娘!”
“皇帝,你进来!”太后威严有志的声音。
皇上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便进去了。
似乎过了一炷香时间皇上才扶着太后出来,我怕太后看出端倪,便低下头,太后似乎注意到我了,一个劲地往我这边看。
“好生俊俏的小太监!”
皇上一愣,笑道“是啊,儿臣也觉得!”
“好了,皇帝,今儿个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哀家自个回去便是!”
“恭送老佛爷!”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
待太后走远后,我长舒一口气,吐了吐舌道:“吓死我了!”
皇上灿然一笑,用手一勾我的鼻梁,“你呀,就是调皮!”
我撒娇道:“哪有,你就知道欺负我!”
身旁的公公看不过眼,便干咳了两声,“皇上,晚膳已备好!”
“也好,今日就让珍嫔陪朕一同用膳。”皇上牵着我的手大步走入西暖阁。
晚膳后,我见皇上马上批起奏疏来,颇有几分心疼,便将桂花茶泡上。
“这茶清香可口,倒是与众不同!”皇上握住茶杯,细细品鉴道。
我为他拿来扇子为他扇风,如今已快入六月,天气逐渐炎热,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太后等人去了颐和园,也正因为这样,我和皇上感情才能那么顺利发展。
“是吗?据说桂花茶能安神助眠,臣妾见皇上夜不能寐,便用露水泡开,味道可能更浓郁!”
瞬时,皇上眼中化为一滩温柔的泓水,紧紧握住我的手,动情说道:“原来这是你清晨所采的露水,珍儿,你如此待朕,朕将拿你如何是好?”
我眼眶湿润了,“如若皇上要回报珍儿,便要爱珍儿始终如一!这便足以!”
“朕一生有你足已!”
他说的是真的吗,如果只是个梦,我倒是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皇上定定地看着我,眼里缱倦万千,将我拉坐在他的腿上,轻轻地抚摸我的脸,双唇抖动,吻上我的唇,我亦闭上眼,享受此刻的幸福。
“启禀皇上,已经备好马!”匆匆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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