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五日,是当今圣上开始选秀的大喜之日。春意正浓,阳光明媚,卜算子曾说过,今日是千载难逢地黄道吉日,是否能在众秀女中脱颖而出,从此飞上枝头成为凤凰,全凭这几日的造化。
宫闱四合,帝苑巍峨,朱颜墙影,黛色玉瓦……皇家气派之景一直在我的视线里蔓延。
神武门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专送秀女的马车,众秀女有条不紊地排队进入眼前的皇城。她们之中,或天真无暇,或心机颇深,有的笑意嫣然,有的泪珠连连,与家人分离难话别。
我本是罪臣之女单羽儿,而今的身份是户部左侍郎府的五小姐他他拉.唐珍,陪同我前来选秀的还有侍郎府的四小姐他他拉.舒瑾,当然,此刻她是我的姐姐。按理来说舒瑾比唐珍大两岁多,可是却和单羽儿年龄相当,所以我习惯性叫她舒瑾。据说她和唐珍从小一起在广州长大,感情好得不得了。
在侍郎府这几个月,我从唐珍的日记中了解到她的过去,却也渐渐喜欢上这个心性纯厚善良的姐姐,更是与她建立了深厚的姐妹情谊。是她,让我感受到久违的姐妹情,而侍郎府的阿玛、额娘都对我疼爱有加,所以我暗暗地下了个决定,无论如何,我将全力以赴护舒瑾周全。以后,我再也不是单羽儿,而是唐珍。
前来送我的是额娘,额娘脸色极为憔悴,如水的眼红肿着,仿佛几日未合眼,却难遮挡住妖娆的风姿。额娘语重心长地叮嘱惹得我和舒瑾纷纷落泪。
瞬间水长如龙的队伍在熙攘噪杂的氛围里散去,眼看到我们进入的时候了,额娘拉住我和舒瑾的手,极为不舍。我们报上族籍和名字,宫女打扮的年长姑姑看了我们一眼,放行了。
额娘站在神武门外慈祥而又恋恋不舍地看着我和舒瑾,我和舒瑾向门外的额娘挥挥手,擦拭着繁如雨下的泪珠。
夜风习习,树涛阵阵,明月初生。
我环手抱腿坐在石阶下,遥望着天空的片片青云与弯月。云浮移动,繁星点点,我就这样痴痴看着。
这时婢女沁兰从屋中取出一件披风披在我身上,体贴温柔地说道:“小姐,夜凉了,回房中吧!”
沁兰是我在侍郎府中的贴身婢女,为人乖巧懂事又聪明伶俐,阿玛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通了各层通道,将它们带进了宫。与之同行的还有舒瑾的贴身婢女—妙芙。这妙芙本是伺候我和舒瑾的,但自从沁兰来到府中后,便专心侍奉舒瑾。
我回头报之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去看看四小姐睡下没,把今天所赐的丝织品送到她那吧!”沁兰低头不再做声,想必怕可惜了那两匹布。
我顿了顿,起身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身边没了气息,我知道沁兰已退下。
我仰望苍穹,那已不似当初的纯净明亮,道是镶嵌了层层灰暗。
多云的天,人悬浮着。
选秀经过层层筛选,少数的几个秀女被留下来,分住在延庆殿的各偏房中。明天是当今皇上与太后亲自审阅,不过我不担心选不上,反是有些害怕被选上,若是落选,那我做的一切的一切不就前功尽弃?如此矛盾的思绪纠缠着我很久很久。
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害怕被选上,从此再也没有自己喜欢的生活。太后安排我进宫,只怕选秀之事已经十拿九稳,只是我突然有些恐慌。
婉转悠扬的笛声石破天惊般透过树林,打破我混乱的思绪。我环顾四下,四周寂静无人,灯火已尽,唯独我房里还闪着微弱的烛火。
笛声脆鸣,常人听罢只觉得悠扬悦耳,可谁能知晓音中透着寒意与凄凉。我自小酷爱书画、通音律,对其中之意并不难揣测。这富丽堂皇的宫中的伤心人不计其数,又有谁在暗自消遣?
我打着灯笼寻音而去,不知不觉穿过小树林,前方是雕栏玉砌的亭子,笛声却凭空消失了,没有了音响。
看到“雨花亭”几个大字,我惊愕了,原来已经到了御花园,养心殿就在御花园右后方,此刻我步步为退,也顾不得许多,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突然,一个高大黑影在我防不胜防时猛然抱住了我,我不知来人,此时惊恐方分,记得早上管事姑姑曾嘱托新晋秀女不要肆意在皇宫乱走,而几个宫女也私下告诉我们树林深处不少宫女曾遭无故奸杀,死相恐怖。
黑衣人并没放开我的意思,反而越是抱紧了我,他轻轻吻着我的发髻,“为什么不辞而别?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吗?”哽咽的声音近乎哭泣。
我一惊,灯掉在地上,这气息这声音如此熟悉,是他。
我转过身,双手颤抖地抚摸着他的脸,一年不见,依然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风度翩翩。可是憔悴了许多,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人。我心中千般思恋,万般委屈涌上了心头,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怎么是你?”
“是我!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苦!”他拉住我的手,想要一诉衷肠。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马上挣脱开,转身无情地说道。
“我想你,每时每刻……”他两手缠在我的后背,深深抱紧了我。
一年前,爹爹因差错而导致全府上下一百多人口被捕入狱,当时我人在广州,很快广州的单府也遭了央,我因为外出才能逃脱这囹圄之罪。当时唯一想到去向鄂济伯父求救,鄂济氏为正红旗,是大清有头有脸的人物,早期被委以重任,到广州担任两广总督。
鄂济伯父并未嫌弃爹爹是汉人,反而与他是结义,唯一的孩子哲瀚也是与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我想他应该救出爹爹。在总督府邸我没见到哲瀚,鄂济伯父给了我一袋银票,要我签下与哲瀚的退婚书,与他一刀两段,不再纠缠。我懂鄂济伯父的顾忌,更痛恨他临危自保的做法,当即将钱财愤怒地撒在大厅上,并发誓和哲瀚不复相见,否则不得好死。而后我躲在墙边哭泣,任跑出府来寻我的哲瀚喊破喉咙。
忆起这些我心如绞痛,想起对鄂济伯父的承诺,我用力推开了他。
他不解地看着我,想要寻求太多答案。
我背过身去擦拭已夺眶而出的泪水,故作绝情道:“你走吧,做好你的大少爷,这里一切与你无关,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你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他怒吼道。
“为什么不可以?我一朝被选,从此变成凤凰伴在君王侧,儿女情长算什么?看不到摸不着,我要的那个男人他会给我我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权利至上,你能给我什么?”我冷笑着反唇相讥道。
若非如此,他怎能彻底死心。
他离开这里,与他与我都是好事。从此,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也可以过好他的生活。
“啪”的一声,我只觉左脸火辣辣的疼,不出我所料,他果然发怒了,可是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以打我的方式发泄,以前何其疼爱我,宠溺我的哲瀚哥哥居然动手打我。
我疑惑哀怨地看着他,他看着自己的右手也难以置信,双手开始不住地颤抖,连忙握住我的双手,一直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
我抽出双手,转身离去,撂下话“你走吧,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不适合你,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
“那你呢”我几乎听到他心碎的声音。
我顿住了脚,“只要你别再来,我会很好!”绝情,索性就绝情到底。我不是不知私会妃嫔的罪过,这不仅害了他,也会毁了我,我一人死不足惜,可是爹爹怎么办,我真能看着他枉死。
“你以为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你根本就不是……”哲瀚近乎崩溃,嘶喊着。
“这不劳你费心!”我忙打断了他的话,移花接木这招没几个人知道的,其实内心特别恐慌,为这,我害死一个无辜的人,每回午夜梦回,我总是梦到她来索命。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记住东西能够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否则,早晚会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我狠狠地丢下那句话,未想自己可比想想中的绝情。而此时的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心中绞痛甚堪。
没有一丝风,也绝了一缕声音,我肯定他已走远。心中隐隐作痛,终于忍不住蹲下来轻轻地哭泣。
突然一团白影向林中急蹿而来,我猝不及防,忙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的雨花亭里站着个人,天色较黑,根本无法看清楚他的容颜,凭借他的服饰他是太监,定是郁闷出来溜达的。
“谁?”我朝那人大喊道。
那人默言。
“你看到了什么?”
“……”
“听到了什么?”
“……”
“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许对外泄露半个字,否则……后果自负。”我威胁亭里的人,故意将否则二字说得特别重,好让他有自知之明。
然而他依然沉默不言,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显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虽然我们都看不清对方,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看我,我也看着他,威胁人最有气魄的不是话语,是眼神,我相信我的眼神足够让他畏惧。
我们就在黑夜里对视,两个陌生人,想必有些可笑。风依稀来无影去无踪,只有树叶沙沙作响。
见他从未吐过半字,我心顿时疑惑了,难道他是聋子?或者他根本什么也没听到,是我太过心虚?又或者……我充满寒意地望一眼他,四周的氛围阴森得吓人,我浑身哆嗦着执起灯火匆匆往便往来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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