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苑一侧的揽月居中,年氏正闭目躺在贵妃榻上,两个小侍女一左一右蹲在两边轮番换着她额头上的湿帕为其降温。
榻边小几上搁着一座鎏金博山香炉,此刻正焚了上等的百合香,缕缕轻烟带着令人心怡的轻香自炉中悠悠逸出,于无声无息间遍布屋中每一个角落。
这百合香以沉水香、丁子香、鸡骨香等二十余种香料以古法配制而成,制成之后必须以白蜜相和然后放入瓷器中再封以蜡纸封住,使其不至于泄了香气。
相传此古法已经失传,哪怕是最高明的制香师也调配不出真正的百合香。年羹尧知道妹妹素性喜香,不知从何处购来百合香残缺的古方,交由京城最有名的制香师研制,终是部分还原了这种古香。
府中众人一见胤禛,连忙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胤禛叹口气,摆摆手示意让大家都起来。
接着步到正在开方子的太医蒋正庭身旁询问“怎么样?”
蒋正庭起身辑了一礼“启禀王爷,侧福晋乃寒气侵体,汗出不入,方才引发的高热。”
“这样的节气怎么会寒气侵体?”胤禛不解,继而问向年氏的贴身大丫鬟兰芝。
兰芝此刻早已哭成了泪人一般,跪到地上只是呜咽。
“王爷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话!”那拉氏轻斥了她一句。
兰芝这才抬起头,抽噎着道“主子本来近日身子已经大好了,不想今日在花园里碰巧遇到小世子失足落水,主子一急,便下了水,小世子是脱险了,可主子她却......!”兰芝说到这里,再一次哭天抹泪的嚎起来。
一旁的嘉宝不禁暗自道了一句“好手段!”
刚刚在与胤禛来的路上,嘉宝就已想到此事一定不简单,当时正是晌午,太阳正足,虽说池边有微风,但年氏从入水到出水不过短短几分钟,不要说上岸就披了衣服离开,就是再等上一会子,也不至于什么寒气侵体,显然这高热来的甚是蹊跷。
不过也不难理解,她年惜若是什么样的人,以她那副性子,不要说别人找她麻烦,她不找别人麻烦就已经是万幸了!
白日里的事那样惨烈,她已明了李氏想治她于死地的心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她怎会无动于衷?
不过她也不傻,那件事抖出来对她也没好处,毕竟当时没人在场,李氏要是咬死了往她身上赖,恐怕大家,包括胤禛也还是会相信李氏多一些,天下有哪个做娘的会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往水里跳呢?
但毕竟是落了水,李氏作为母亲自然难逃看护不周之责,而她年惜若却是为了救你胤禛的儿子而受了寒气发了高热,你心里是不是要生出一些怜惜和感激?
想到这里,嘉宝心中一阵释然,默默的站到一旁只等看好戏。
果然,胤禛听到弘时落水几个字,面色一沉。眼底划过一抹嘉宝从未见过的阴郁。
而站在那拉氏身边的李秀蓉早已如同置身冰窖之中,握着帕子的双手抖个不停。
送走蒋太医,胤禛震怒不已,狠狠一掌拍在酸枝木桌几上震得茶盏高高跳起,溅了他一手水迹,怒目向李氏喝道:“怎么回事?弘时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李氏面色煞白,登时跪到地上哭诉“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没有看住弘时.....!”李氏拿着帕子一边擦泪一边道“原是好好的跟着年妹子喂鱼,哪成想就掉到水里去了!”
那拉氏也是一脸怨嗔之色“那弘时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胤禛也死死盯着她,等待着答案。
其实李氏在弘时之前还生育过一个小世子,只是没到半岁便夭折了,再加上那拉氏生的弘晖,胤禛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所以对弘时他自是万般在意,真的是心头肉。
“回福晋的话,弘时没事,从园子里回来后,臣妾给他吃了压惊的药,这会子已经睡下了。”李氏擦擦眼泪道。
胤禛呼出一口长气,似是放松下来。这才想起年氏,望着她因高烧不退绯红的面颊,生出一丝感激。
嘉宝看在眼里,不屑一笑。
堂堂雍亲王,权倾朝野,却在后宅之中让自己的一群女人这样算计,不知他若是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想。
胤禛正要过去看看年氏,却不想被那拉氏叫住。
“王爷,咱们府上子嗣单薄,现下只弘时和宁月这么两个宝贝,尤其是弘时,不要说咱们夫妻,就连额娘她老人家也喜欢的什么似的,所以臣妾以为弘时落水一事应该彻查,没有旁的最好,倘若是有人存心谋害,这次不成,必有下次,为了防患于未然,必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那拉氏跪在地上,一副凛然端肃之色。
那拉氏提到的宁月是宋格格所生的小郡主,也是胤禛现下唯一的女儿。宋格格在嘉宝入府前就已去世,宁月如今养在那拉氏房中。
众人听闻那拉氏之言皆是一惊。
李氏则是大愕。
看着胤禛刚刚的神色,虽有责厉之意,却也没打算深究,而那拉氏却一反常态,按照她往日的为人之道,这个当口儿,自是一面劝解胤禛,一面走过场的责备李氏两句,再嘱咐年氏屋中之人好生照料,也就谴了众人散了。
今日这般却是为何?
胤禛收回步子,扶起那拉氏,思忖片刻后觉的她的话有些道理,便道“那就劳烦你了。”
那拉氏再施一礼“弘时也是臣妾的孩儿,臣妾义不容辞!”
说罢,转身端起神色向李嬷嬷和高福道“关闭府门,将府中诸人尽数带到这里,一个都不许少!”
李嬷嬷和高福应了,各带了几个婆子小厮下去了。
再看屋内众人,神色各异,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向宽和仁厚的福晋发了威,不知有谁要遭殃!
真的是为了弘时的安危?除了胤禛,恐怕谁也不信。
此刻,李氏已经是瑟瑟发抖,她自知那拉氏此举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自己今日必定凶多吉少。
年氏则躺在榻上暗骂,老女人发什么疯,不然此刻胤禛一定已经守在自己的身边温柔抚慰了,不过她也隐隐的担心,自己服用的烟叶子要与这屋内的百合熏香配在一起,才会引发高热,这么折腾下去,一会子香没了,可怎么好。
嘉宝则站在众人身后,低头绞弄着手里的帕子,不经意间抬头,望到胤禛的眼睛。
四目相对,嘉宝感觉到他的无奈和怅然,她撇起嘴角,向他灿然一笑。
人一拨一拨的被带进来,嘉宝趁乱踱出年氏的屋子,苏培盛和几个小厮还有各房各院的丫头小厮婆子们都守在外面。
嘉宝走过苏培盛身旁,向他使了个眼色,苏培盛立即会意,跟在嘉宝身后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宝福晋您有什么吩咐?”苏培盛打了一个千儿。
嘉宝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无人,轻道“年福晋和小世子都没事了,眼下只是福晋为了避疑按例排查,王爷明早还要早朝,你一会子编个由头,让王爷先行回去休息吧!”
“我怎么没想到呢!”苏培盛闻言微微一愣,继而一拍脑门儿,颇有些茅塞顿开之意“还是宝福晋心思细密,奴才这儿正惦记着王爷连着两夜处理公文,今个儿要是再不睡,明早怎么上朝呢!”
嘉宝听后微微一笑,赶紧撵了他快去。
苏培盛嘿嘿一声,三步并做两步跑进了屋子。
不多时,就见他打着灯笼引着胤禛走了出来。
嘉宝躲在一边见他们走远,才又悄悄回了年氏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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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下,胤禛一面走一面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
苏培盛连忙扶着“主子,小心脚下。”
胤禛瞥了他一眼,道“你这差今个儿倒是当明白了!”
苏培盛知道胤禛其实是因为自己以兵部来了三百里加急折子的由头让他脱身,才夸奖自己,便一脸陪笑道“其实是宝福晋吩咐奴才这么做的!”
“宝儿?”胤禛心头一暖,脚步也不由快了几分。
“爷,咱回哪儿?”苏培盛追了两步问道。
“废话,当然是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啊???”苏培盛心想您是从西苑来的,可宝福晋这会子还在年福晋那里没回来,您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怎么?耳朵聋啦?”胤禛回头一侧目。
“嗻!”苏培盛赶紧应了,又朝着刚跟上来的几个随身小厮招手“快,快,去西苑,叫那里的奴才赶紧备些点心!”
“不用了,告诉西苑的人,就要宝福晋做的糖糕就好!”胤禛摆摆手,大步向西苑走去。
即使她不在,他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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