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们走远后嘉宝方直起身，一抬眼看到笔直跪在那里的曦月轻叹一声又心疼又生气地道：“她要说就由得她去说，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平白让自己受这一番苦。看你以后还敢鲁莽。”
曦月赶紧摇头，嗫嗫道：“奴婢再也不敢给姑娘惹麻烦了。”
瞧她那一脸委屈又不敢说的样子，嘉宝心头一软，蹲下来抚着她长长的发辫道：“我不是怕麻烦，也不是不知道你是替我出头，但逞一时口舌之利对事情本身并无帮助，反易被人抓住话柄，惹来灾祸。在这府中不比外面，做任何事都要瞻前顾后，万不可贪一时痛快。眼下我在王府里毫无根基，唯一能够信任依靠的就只有你了，若你有事，我又该如何？”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听曦月大为感动，知道嘉宝是真拿她当自己人才会说出这一番话，当下郑重道：“奴婢记下了，奴婢发誓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
“那就好。”嘉宝这才放下心来，顿一顿又颇为担心地道：“跪的疼吗？”
这条小径是用六棱石子铺成，最是防滑不过，但人若跪在上面，石子的菱角就会刺进肉里，有尖锐些的甚至能扎破衣裤弄出血来。幸而此刻还是寒天，穿了棉衣棉裤，不像单薄衣衫时硌得那么疼，但痛楚是难免的。
曦月摇头道：“不疼，奴婢又不是第一次跪，早习惯了，倒是姑娘受了奴婢拖累，要跟着站在这里吹风，您赶紧去亭子中坐着，奴婢保证一定会好好跪着，绝不动一下更不会站起来。”唯恐嘉宝不信，她又举起手发誓。
嘉宝怜爱的握过她的手，笑道＂不妨事，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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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水缓缓划过，转眼已是三月初二，夜幕浓重如墨，过了这夜，明日就是嘉宝的洞房花烛。
听说这个日子是德妃与那拉氏商议之后订下的，就像那拉氏那日所言，府里子嗣稀薄，选个上吉之日行礼，意在婚后多子多福。
此刻夜已深，千折百转的心事让她毫无睡意，人生匆匆若几何？穿到这里来，是她的宿命，她早已认命，此刻所想的只是在这庭院深深的王府里不要迷失了自己。
辗转反侧了几回，嘉宝披上外衣，踱步去了院子里散心。
西苑的花园此刻静极了，只有淡淡的月光照亮了石板路。路面上铺着七彩流光的石子，在月光下闪烁着潋滟的光泽。
嘉宝站在四棱窗前静静凝望浓黑如墨的夜空，在不知几千几万丈高的夜空深处，明月静悬，星光闪耀。
“这么晚了又不睡。”
清淡的声音轻吐在头顶，是似曾相识的嗓音。
嘉宝蓦然一愣，反应了好半晌，才难以置信地抬眸。
这个位置，这个角度，刚好背着光，身前人的整张脸都笼罩在一层阴翳里。然而，她还是即刻就认出了他。
王爷？
王府禁地，深夜阑珊，他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瞪大了眼睛，然后赶紧左右看过，见四周并无人，才略微松了口气。
胤禛帮她把微乱的发丝抿到耳后，轻声道：“你有心事？”
嘉宝没听清楚，不由怔怔地发问：“什么？”
“你有心事！”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眸色轻暖而专注，“可以说给我听么？”
嘉宝的脸颊倏地红了，低头攥着裙角，口音细细，“没有什么的，只是白日里贪睡，晚上便没了睡意。”
我的心事？你会懂么？那是对归期无限的感伤。
胤禛轻轻挑起唇角，眼睛里含着笑，只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却是不说话。
嘉宝低着头，他的呼吸温温的，轻拂在发顶，两个人此时挨得很近，他的手还揽在她的腰上，嘉宝背后靠在假山上，动了一下，小声吐出几个字：“硌得慌……”说完，赧然地咬了咬唇。
胤禛蓦地笑出声，将她轻轻一带，离开假山一侧。然后拉起她的手，两个人徐徐走进花园旁边的回廊里。
“这段日子，在府中一切可都好？”他扶着她的肩，示意她坐在红漆侧栏上，自己则坐在她的身侧。巨大的廊柱挡住了两人的身影，从下面丝毫看不出端倪。
嘉宝点点头，“跟着嫫嫫学规矩和技艺，每日都要上早课，教习师傅念叨得有些烦。”
胤禛抚了抚她的乌发，“那有没有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
嘉宝攥着裙角的手指顿了一下，须臾，轻轻摇了摇头，“只有教习和训导，其余便是和新来的下人们之间的相处，平素几乎不常见到外人。”她说罢，又给他讲了一些平素的小事。
胤禛低着头听，听得很认真。
都道是深宫王府险恶。选秀时，储秀宫的掌司经常说，能从乾西四所里走出去的女子，容貌是第一步，才情是第二步，但更重要的却是手段和心机。
她初入王府，涉世尚浅，不愿卷入是非的心思，仅是想想，却终究难以办到。
然而都是胭脂堆里的事儿，如何做，但求对得起自己的心，何必在此时扫他的兴呢……
讲完一些事，她忽然想起来问他：“对了，王爷怎么会在这里？”刚刚他所待的位置，恰好正对着她的寝阁，应该是来特意看她。
胤禛伸出手，将落在她发间的花瓣摘下来，手指触着发丝，轻轻痒痒的感觉。
“你忘了，我去书房要路经这里？没想到这般时辰，你屋子的灯还亮着。”
简单的一句话，让嘉宝的心里不禁涌入暖流。她抿着唇，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大多数穿越过来的女孩儿都是无依无靠，他今夜轻暖的话语让她觉得格外安心。只是，这般夜深人静的光景，若被人知晓两人在行礼前偷偷见面，恐怕.....
这时，就听胤禛又低低地补充了一句：“不要怕，这里只有我们俩。”
＂哦！＂嘉宝的面颊再次绯红。
年轻的王爷笑起来＂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么？＂
嘉宝羞涩的垂下头＂总比嫁给别人好！＂
＂哈哈......！＂胤禛无所顾忌的爽朗大笑。
月光很静，轻柔地洒下来。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静静地坐着。月光将两人的背影投射在回廊外的大理石地面上，远远望去，就像是互相依偎在一起。
片刻，胤禛在她耳畔轻声道：“府里不比外面，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儿。如果遇到什么事情，无法解决，就来找我。”
嘉宝轻然颔首。
此时的夜色已经很浓，嘉宝抬头望了望天边的一轮新月，侧眸看他，“王爷是不是该回去了？”
清淡的月光照着她的侧脸，香脸轻匀，弯弯眉黛，眸间遮不住的流光，一瓣檀唇微微扬着，脸颊边还有浅浅的笑窝，月色下，清美得不可思议。
胤禛拉着她的手“我想看着你走。”
“那我们一起走。”
胤禛说“好”，轻轻松开嘉宝的手。然后两人同时转过身，朝着各自的方向离开。
花园离着去中苑的角门还有一段距离，嘉宝低着头缓缓走过去，一直走到自己的寝阁前，忽然顿住脚步，而后，轻然回眸。
那静立在蒙蒙月光下的，一抹清俊卓然的身影，同时也面对着她的方向，像是一直这么目送着她的背影，笑意清浅，直到她回过头来，他都从未离开过。
嘉宝也跟着笑了，眼睛忽然变得很亮很亮。
康熙四十三年三月初三，黄道上吉日。
行遍各种仪式，已是月上柳梢的黄昏时分。
大半伺候的奴才下人早已回去，只余寥寥十数人立在喜房两侧。
房内掌上了灯，自喜房门口齐齐两排河阳花烛，洋洋数百支，支支如手臂粗，烛中灌有沉香屑，火焰明亮，香气清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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