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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后，跟上午类似的流程，监考让他们都站在走廊暂时等着，收卷结束才分发准考证。几个考证熟识或者初识的考生依旧在争论答案，战况似乎比语文还要激烈，毕竟有具体数据的答案核对起来方便。还有特地把答案背过或写在手心、橡皮、纸巾上带出来，就为跟小伙伴分享的。考点外依旧是人头躜动，但是吸取教训没有试图穿越封锁线的勇士了。
今天的结果，会关系到他们未来的学业，工作，甚至婚姻家庭，说严重点就是足以撼动人生。在如此关键的转折点曲奇倒没有什么紧迫感，毕竟她之前就主张高考无用，后来即使答应曲默，奋战高考力争高分，凭心而论她依旧不觉得一场考试能改变什么。
过去已经注定，未来如何可能也有了安排，谁都无法保证下一秒会怎么样是否还活着，能改变宿命的只有自己，不是吗？
随人群走出校门，曲默依旧在僻静的角落里，与其说等着他只是换个地点仍旧做自己的事情而已。对于翻书这种事情，在家里和在车里对曲默来说没什么区别。
敲敲玻璃，曲默闻声摇下车窗抬头看曲奇，“比早上快四十分钟。”
“对啊，数学比语文少半小时。”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曲奇有些惊讶的问，“你看表了？”
难道自己错怪这货了？其实在考试期间他也在焦灼的等待？脑袋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曲奇有些歉疚，暗暗决定以后要多多展现自己的兄妹爱。
“不，”曲默往旁边靠了点给曲奇腾出位置，低下头视线又回到手中的新编成语词典上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根据阅读速度判断的。”
“你……”收回前言！对这货展现同胞爱都是极大的浪费！
几分钟后陈朗走过来，就看到曲奇板着脸，浑身散发出‘全天下都欠我钱’的气场。
“她怎么了？”陈朗问曲默。
“她打扰我看书，觉得自责。”曲默一本正经的作答。
“你妹才打扰你看书呢！”
“……”陈朗眨眼，来来回回看了两人半天，有些疑惑的问，“难道你不是他妹？”
再次气结的曲奇拿再次起抽纸扔向陈朗，怒吼，“给姐姐我滚上来开车啊！”
晚饭是曲默付账的，作为报复曲奇点了满满一桌并非最好但是最贵的菜想看某人肉疼的表情。
结果曲默没有任何压力的刷卡，别说肉疼，眼皮都没眨。
意识到他回国以来买房买车，出门次数掰手指都能算清还特地请了司机付薪水养着，手里的信用卡就没有刷爆的时候。重点是八个月里，他都没有工作过！所以这货哪来的钱？被包养吗？
怀着这个疑虑曲奇私下里偷偷跟陈朗商量，得到的答案是可能是他国外家境富裕养父母。
外国会把已经成年养子当小白脸养吗？曲奇很是怀疑的盯着疑似吃软饭的曲默。
“唔……”曲默接收到她鄙视的表情，想了想认真的解释，“我有在工作。”
“以前？”
“一直。”
“……”你当我瞎吗？
原本曲奇打算秉持奥运精神追问到底，但是还没开始逼问就被陈朗拦住了。想到高考完还有漫长的暑假，要找机会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曲姑娘就大发慈悲挥挥手放过曲默，悠哉悠哉跟陈朗愉快的进行饭后散步。
至于曲默，他是能坐着就绝对不会站起来的类型，只要有时间就开始看书或者倒腾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散步这种消遣时间的运动对他来说太奢侈了。
目送他们双双离去，曲默独自回到家中打开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摊开书本，上面的文字却变得索然无味。
垂下眼睑，曲默安静的沉思了半分钟，站起来合上书本，走到堆满资料当中还有个巨大的玻璃仪器浸泡着淡褐色液体的卧室里，从地上的找了半天翻出来本破旧的笔记。
捧起笔记本走回客厅，门铃声惊动了曲默的沉思。打开门，外面站着个陌生的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深深鞠躬，双手递上白色的文件袋。
“曲医生，这是后天早上九点的机票，应该可以吧？”
“嗯。”接过文件袋，曲默想了想，对他说，“帮我联系院方，回去半个月内手术。”
“这么急？听说没发病啊…”小声嘀咕了几句，偷觑曲默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望着他的眼神，来人立刻停下碎碎念恭敬的回答，“好的，我这就去。曲医生还有其他要求吗？”
曲默微微摇头，那人也没有要进门的意思，立刻告辞了。
屋内安静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曲默看着手中的文件袋和笔记本，眼神里竟然露出一丝丝困扰。
六月初的晚风清冷，迎面拂来还夹杂着青草的香气。曲奇拉陈朗并肩走在街上，还各捧着一杯草莓奶茶，粉红色的包装好像将而未落的夕阳。
途中偶尔经过考点附近咖啡或者快餐店，三三两两聚集着还在突击理综知识点或者背英语单词的考生。对于这种临阵磨枪的行为，曲奇表示在考前看书发现遗漏好多知识会觉得心慌气短，接下来紧张的没勇气上考场。陈朗知道她只是找借口，也没有最后关头试压的想法，依旧慢吞吞的压马路。
在喝光草莓奶茶后，曲奇觉得嘴上有些寂寞，侧过身问陈朗，“你们班上去F市的多吗？”
“据我所知，没有。”毕竟两个城市距离太远，来回很不方便，综合考虑往来交通和消费问题，大多数同学还是倾向于本省的学校。“你们班呢？”
“让我想想啊…”迅速回想毕业前那些偶尔听来的课间的闲谈，似乎没有听到提及F市的信息，“好像只有左司昭说会跟我去F大，美女哦~开心吧！”
“美女早就被你下手了吧，我怎么能随便介入？”即使觉得有些孤单，但是想到他们到F市近乎‘相依为命’的状态，陈朗有些狡猾的开心起来，抿唇浅浅的笑了。
“啧啧，听到是美女瞧你乐的。”
感慨两句世风日下，陈朗没有接话的意思，这个话题也就过去了。
跟这个男生已经相处六年，他温柔细心却始终恪守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主动试图逾越，朝夕相处间也没有任何让曲奇厌腻的地方。所以才愿意慢慢靠近去同所大学吧，曲奇想，也许温水煮青蛙就是陈朗的目的，等青蛙反应过来，已经因为贪恋温暖无法逃离了。
也许这世上有自投罗网的青蛙呢？毕竟独自面对世界的寒冷时，需要莫大的勇气，而她自己并没有那份担当。
那天他们对未来还有无限幻想，甚至规划好四年的大学生活。以为挨过黑色的高考就是鸟语花香春光明媚。但是夏天过去，只有肃杀的秋风吹残满地落叶。
高考第二天，曲奇起床迷迷糊糊的洗漱，擦干净后对着镜子梳头发。在她拿着梳子轻轻划拉几下后，米白色瓷质洗漱台铺了薄薄一层掉落的发丝，曲奇用手抓住发梢用力抓了两下，又掉下好几根头发。
“糟糕啊，这样下去我会秃顶吧？”想到这两天频繁掉落的头发，花季少女隐隐觉得有些担忧。
虽然都说青丝三千，掉几根还会再长出来，也架不住来几次大规模横扫千军啊。
最后曲奇没有再梳，像昨天那样松松的把头发扎起来，收拾掉洗漱台的头发，又对着镜子拨了几下刘海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出门。由于稍微磨蹭了几分钟，陈朗已经买好早餐在外面啃柠檬，看到曲奇，睁大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扫视。
“我说…你确定就这样去高考可以吗？”
才几个小时没见女生整个人都憔悴许多，昨晚明明没听到隔壁有动静，难道她带耳机熬夜看动漫了？
“怎么没见过吗？我觉得我很好啊！”曲奇大大咧咧拉开凳子坐下，扎开豆浆对着陈朗翻白眼。
“你好歹把头发梳好吧？”没见过顶着乱七八糟头毛去考试的女生，陈朗正准备往下说，看曲奇阴森森瞪着自己，立刻识相的闭嘴继续吃柠檬。
幸好，高考没有针对仪容仪表方面的评分。
第二天首场是占总分比重最大的理综，可以说小半个高考都压在这漫长的两个半小时。原本语文过后应该已经没有她苦手的部分，但因为早上的小小插曲，让她突兀的紧张起来完全没有昨天的从容。
还好经过两科考试大体流程已经熟悉，拿到卷子粗略看过后，感觉并没有什么难题曲奇稍微平静下来拿起笔开始答题。
时间分分秒秒随着笔尖游走，越到后面曲奇越感觉得心应手，仿佛省去思考直接可以写出答案。
答完物理和化学部分，曲奇稍微有些松懈，接下来只需要答完生物部分再涂好选择题，理综就可以完美交卷。时间还很足够，曲奇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有些出神的想如果这样就可以主宰命运，是否每个人都能成为自己的神明？
有只麻雀落在窗台，透过玻璃在曲奇耳边叽叽喳喳。曲奇挑眉笑着看了那小东西一眼，正准备继续答接下来的部分。
瞬间，她唇角的弧度僵在那个角度，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瞬间，什么麻雀，什么鸟叫，包括整个考场和试卷在曲奇眼前一片漆黑，耳畔似乎有噪杂的声音低鸣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能确定的只是整个脑袋晕晕乎乎头痛欲裂。曲奇慌张起来用力的抱着脑袋把自己埋在桌子上伪装成睡觉的模样，用力间似乎又感觉头发被揪下来很多根。
之后曲奇清醒的时候，睁眼就看到监考轻轻敲着桌子的手，对上老师担忧的眼神，曲奇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那位老师没有怀疑什么以为她只是在普通的睡觉，低声提醒，“距离交卷还有五分钟，答完的同学认真检查。”
五分钟？曲奇忙看向桌上的试卷，生物和最后选修题部分干干净净，提醒她刚刚经历的所有都不是梦境。剩余时间明显无法让她完成试卷，曲奇只觉得自己脑袋跟试卷同样变得空白，只能凭身体本能以最快的速度填涂好选择题部分，期间三次涂错让她变得更加慌张起来。
万幸在结束铃声响起来之前曲奇顺利涂完答题卡，在几位监考指示下失魂落魄般走到走廊上，迷茫的看着来来往往谈笑嬉闹的人。渐渐从混乱中清醒过来接受现实，有那么几分钟想要怒吼的曲奇用力捏紧拳头攥在身侧，把所有不甘的念头强忍在心里。
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完从考场到校门口的距离，当坐在车里看见曲默的时候，曲奇觉得满心委屈非常想扑进他怀里大哭。
但是，她又忍住了。努力着，慢慢露出笑颜。
陈朗带着有些懊恼的表情钻进来，叹着气转过身对曲奇说，“生物遗传题我算了好久，结果还是错了。你呢？”
“切，姐姐我当然没你那么笨。”伸长胳膊揉揉他的头发，像哄小孩似的安慰，“乖啦，下午英语好好发挥吧少年！”
对身高没什么要求的陈朗任她揉着毛，似乎被安慰后心情也没有好很多，闷闷的应声后转过去系安全带。
将钥匙插入锁孔中，陈朗望着后视镜里的曲奇好像想起什么问，“对了，我听说你们考场有个女生好像晕过去了，你没被吓尿吧？”
“……”曲奇愣了整整两分钟，对上镜中陈朗疑惑的眼神，拿起手边的抽纸冲驾驶座扔过去，“我是谁啊怎么可能被吓到，别瞎操心！快开车吧，混蛋！”
这才是正常状态啊，似乎被激发什么糟糕属性的陈朗同学满意的把抽纸放回原位，载着他们绝尘而去。
“下午还考试吗？”
午饭过后打发陈朗去买草莓奶茶，曲奇正考虑是否小睡片刻，就听从早上开始就安安静静的曲默这么问。
平常曲默很安静，但偶尔也会主动说几句，尤其是在吐槽曲奇时尤其活跃。但今天，他安静到都没有翻书声，存在感更是稀薄到近乎没有。
“考啊，你觉得麻烦就别等了，反正是也结束了。”让这货莫名其妙守在校门口那么久，想必他早就厌烦了。嘛嘛，就给他提前解放吧。“等会我打车回去，你可以回去了！”
闻言曲默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定定望着她，“你下午要考试？”
“肯定啊，难道你替我？”英国回来考个英语高分没什么问题，但是准考证上有照片吧他以为监考瞎吗？等等这句话好像谁说过…
懒得再理他，曲奇决定还是愉快的午睡吧，转身就要往房间走，还没迈出步子就听背后曲默的声音传过来。
“现在的你的身体，已经没办法撑过下午了。”
已经没办法撑过下午了。
曲奇瞪大眼睛，手颤抖的扶着门框，强装镇定努力让声线平静，“你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别说谎。”
三个字，好像压垮骆驼的最后稻草般，让曲奇终于卸下所有防备扶着门框蹲下来。她崩溃着抱着头呢喃着，“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想要考完啊…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办…你说我会这样死掉吗？”
垂眸望着蜷缩着颤抖的女孩，曲默冷静地告诉她，“不，你会活下来。”
言语中平淡的好像并非承诺，只是说出必然结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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