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会当日,护城河的两边将会搭建起临时的集市,有的卖些胭脂首饰,有的卖些吃食,还有的就是些逗趣的小玩意儿了。
百花集会的传统是规定姑娘们当晚需佩戴自己挑选的面具,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规矩就变成了参加百花集会的所有人都需佩戴面具。如此,倒也添了不少趣致。姑娘公子们带着面具,都不似以往那么羞怯,这么多年来却也谱出了不少风流韵事。
好几日没有出门,趁着集会之前,董千和知心来城东的珍宝阁,准备挑几件称心的首饰。老板见来人是董千,殷勤地将店里最好的宝贝一一展示。
“这翡翠玛瑙手镯可是鲜艳通透,贵气十足。这串黑珍珠项链,粒粒饱满,全部出自东海,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还有这和田玉的戒指,水晶的耳坠。”掌柜兀自地介绍着,董千却被一个木兰花状的簪子吸引了,簪子是用绿松石制成的,花朵嵌在玉托上,栩栩如生,十分精致。最要紧的是董千觉得这簪子仿佛与她十分有眼缘,仿佛在哪见过一般。
“老板,我要这个簪子”董千朝知心示意,她赶紧拿出钱包准备付账。“这,董小姐。偏生不巧,这簪子是柳府的丫鬟送来了图谱托我们加工的,倒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伙计拿出来摆在了柜台上”掌柜边说边抬头看向门口“诶,这不正主已经来取货了。”
董千顺着老板的目光看去,来人不是柳家小姐又是谁。董千觉着这辈子怎么就跟柳意犯冲,偏偏她喜欢的簪子却是柳意的。她想不蒸馒头也要蒸口气,心下一念,便想着今日非买走此簪不可。
“掌柜的,你打开门来做生意,簪子摆在这,我怎么就不能买了。”董千睁大杏眼,直直地看着老板,却又开始耍起赖来。这老板也是大男人,被美人如此盯着,霎时有些不知所措。却说这董千原本就生的花容月貌,神女之姿,虽说才学可能不是最顶尖的,但论及相貌,这董千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原来是董妹妹”柳意款款走来,对董千倒是分外亲切。可董千却万万看不得柳意这幅摸样,总觉得她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柳意看着董千手里的玉簪,不禁皱了皱眉头,这玉簪不是前几日叶公子画了图样,她命丫鬟送来加工的那支么?她心中不悦,面上却不动声色。
“咦,董妹妹,你手上拿着的玉簪瞧着怎么十分眼熟,看着像是我前几日让丫鬟来打造的那一支。”柳意也不说明,只是想隐晦地让董千知难而退
“呀,原来这玉簪是柳姐姐的啊,我瞧着十分有眼缘,不知道姐姐能不能让着我。”她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斜着的小脑袋上,大大的眼珠用无辜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柳意。
董千是打定主意要和柳意抢这玉簪了,即使使出这种撒娇卖乖的手段也在所不惜。要知道这招她可是百试百灵,还没有谁拒绝过她这样的情况下的请求。
柳意心里不郁,但她并不愿意因为这件事而和董千有什么龃龉。两家是世交,长辈的关系一直是极好的。董千平时本就看她不顺眼,若此次再与她争执,恐怕她会因此而对自己心生怨恨。也罢,只好先辜负叶公子的一番心意,回头再让掌柜打一支新的玉簪。只是怕今后是不能拿出来戴了。
“我道是什么事,既董妹妹看上了这支簪子,便当是姐姐送给妹妹好了。如此,老板也不用为难了。”柳意最终还是妥协了。
心里正打着小鼓,两边都不敢得罪的掌柜感激地看了柳意一眼。柳意对他颔首并微微一笑。“既然姐姐这么说,那董千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柳氏既肯想让,董千是再高兴不过了。当下便着知心把钱交给了掌柜。临走之前她还不忘对柳意作了个揖,嘴上道“千千谢谢姐姐好意”便拿着东西离开了。
董千本就是个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去的主,为了这百花集会,早几日就开始吩咐屋里的绣女准备起面具来。董千的这个面具是用美玉打造,雕琢的却是一个素净的美人。美人额正中有一颗朱砂,在夜色下,远瞧着倒像是那聊斋中的女鬼。这模样是董千亲自描了着人送去的,再图的可不就是一个与众不同么。
是夜,用过晚饭,董千只悄悄带了怜儿就来到了集市。真真是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不止是宾客,就连商贩也都纷纷更风,带起了面具。董千今夜特意将头发放下,只用那新买的簪子简单挽了个髻。又着一身轻纱白衣,夜风袭来,裙摆飞扬。配上那别致的面具,活脱脱是个冷艳的女鬼,十分销魂。
这董千可没闲着,逮着今日没人认得出她,便要做些平时做不得的事才好。只见她从东边窜到西边,哪里还有什么千金小姐的样子,虽说她平时也不见得是大家闺秀的作风,但和今日这无拘无束却也是比不得的。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知心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尤其是看到了好吃的,那是半步也舍不得挪开的。眼瞧着面前时令的桂花白糖糕,清香扑鼻,一时分神,就和她家主子被人群冲散了。董千玩的自在,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早已不见了知心的踪影,四目望去,已是河缇的尽头,人烟也稀少了些。正想着回头去找知心,不想转身却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眼前此人十分英伟,虽被面具挡住了脸,举手投足的贵气却是掩饰不住。连董千这般的人物见了都不免在心里暗暗赞叹。且说这人戴的是一面青铜做的面具,面具上的人物正是天师钟馗。
董千暗自觉得好笑,自己带着女鬼的面具却偏生遇到了钟馗,莫说不是缘分,心下一计,便想逗逗他。“小女子初来此地投奔亲戚,本想来这凑热闹。不想与同伴走散,因急于寻回同伴,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原谅”说完还福了福身子。可不知是不是方才跑的太急的缘故,下一秒身子却突然有些摇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姑娘小心”只见此男子上前一跨步,顺势将董千抱在了怀里,嘴角还噙着一丝微笑。
董千心想这次玩的有些过了,眼瞧着是被人占了便宜。她微微睁开眼,透过面具,只见一双深邃清亮的眸子,此时正也透过面具看着她的双眼。她心中一动,顿觉这眼神十分地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只是面颊却竟然有些微微发红,
“多谢公子相救”来不及多想,董千不着痕迹地从男子的怀中挣脱开来。
“我听着姑娘的口音倒是不像外地人,且身上的衣裳首饰看上去都价值不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家小姐在逗在下呢。”面具下的嘴角依然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董千心里本就隐隐有些不安。眼看着小把戏又要被人拆穿,一时有些慌乱,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不敢正面回答那位公子的话,而是一步步地慢慢后退,直到看到了右侧的小巷后,一溜烟地跑了。谁能想到堂堂的董家大小姐竟然会沦落到要跑路哟,董千心里感叹到。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真怕眼前的公子冲上前将她的面具揭下,那她的脸可就丢大了。因为她心中已经断定,这个戴着钟馗面具的公子,就是叶浔!
黑暗处,一翩翩公子,白衣飘飘却是十足的风流。只见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簪子,却神色一滞,微微有些愠色。叶浔记得,这分明是当日给柳意打造的那支玉簪,怎么会在这位女子身上。他望着女子离去的身影,又回想起她种种奇怪的举动,若有所思。
却说董千,自从百花集会之后,便有些魂不守舍。那日她倒在那男子怀里的情形,与她马场差点遇袭那次如出一辙。尤其是那双好看迷人笑起来有些像月亮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她恨自己怎么没有早一步发现。那夜所遇男子,看他周身的气质,出生必定十分精贵。可这楚州城的世家公子,董千都十分熟悉,除了那个她只见过几次,却气场十分不合的骚包叶公子。她早该猜到是他!
只是从这百花集会回家之后,她愈发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眼神,这种奇异的感觉是她过去十六年从来没有遇到过却让她莫名感到害怕的。
这人有心事的时候,最好就是找些其他的事情来做。董千叫知心把她最爱的九霄连环琴搬来,十指拨动,琴声悠扬如流水,缓缓道出的都是那小女儿的情思。董千虽在文学上造诣不深,却在那风雅之事上颇有慧根。她自幼便爱抚弄丝竹之物,虽少有人知,但她却是当朝琴圣李玉的关门弟子。这大圣遗音琴便是李玉所赠。正印证了她一贯的理念,风雅之事总是要配合着心情来做才最是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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