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漫染有些漫无目的地在街中穿行,有的人笑得很开心,有的人背着行李望着两边的店铺觉得很新鲜,有的孩子手里拿着糖葫芦牵着娘的手开心地陪着她娘说话,有的人挑着卖菜的担子对身边的娘子说着今天卖菜时的趣事……
漫染望着她们,她觉得心里空空的……不知凤羽什么时候追上来的,拉着漫染的袖子,微微喘气:“姐,你做什么啊,那是娘朝思暮想的爹爹啊……”
漫染抱住凤羽,声音很轻地说:“不,咱们的爹爹,一定是很爱娘的,不是为了权力而低头的懦弱男子。”
“姐……”
漫染松开凤羽,抬眼四下望了望,看到桥对面河边的桂记酒家,笑着说:“看,那家有师傅最爱喝的桂花酿,我们去喝酒吧,不然心情好难过。”
她拉着凤羽的手,笑得有些傻地往桥那边走。
凤羽说:“姐,你比起凤羽,你还有王爷啊……”
漫染停住脚步,转头看到她们身后的秋言和绿翘,她笑,“是啊,我还有王爷呢,王爷很疼爱我,王爷不会像爹爹那般对待娘那般对我的……”
“可是,凤羽,我还是很难过啊……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漫染眼里含着泪,望着凤羽。
漫染想,也许是为了娘,因为娘到死都不知道她爱的那个男子绝情起来,有多绝情;也许是为了凤羽,如果能在爹爹面前做个孝顺的女儿般,她们就能认祖归亲,这样凤羽就不会被六殿下寝宫里的出身高贵的丫头看不起了……现在,她帮不到凤羽,她不能为凤羽求一个名份,哪怕是个妾……
凤羽迟疑地想了一下说:“那姐,我们去喝酒吧。”
漫染同意地点头。
将近午时,桂记酒家的一楼坐满了来店吃饭喝酒的客人,小二望着漫染和凤羽一身不俗的衣物,便招呼着她们去二楼雅坐。
漫染牵着凤羽的手往二楼走去,竟然很难得得看到师傅正在和两位年轻的男子聊着什么,师傅的嘴角,在外人面前,一直挂着放荡不羁的洒脱笑意,笑得那般假,可就这样的笑容,漫染能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不记得有多久,没看到师傅笑了……
就连那天她新婚,他好像也没笑,连假笑,都笑不出来。
凤羽拉着漫染跟着店小二坐在靠边的窗前,离夜揽天他们只有一桌之遥。
他已经发现了一直望着她的漫染。
身边的一位少爷说:“盟主的样貌真是走到哪,都是桃花不断啊……”另一位男子也爽爽笑道:“是啊,看那两位也是相貌不凡的女子,没想到也入盟主的蛊。”
夜揽天苦笑着喝了一杯酒,自嘲道:“不蛮二位少庄主,那两位姑娘里,有位是本尊的心上人,可惜,流水有情,落花无意啊……”
“哦?”两位立马很认真地打量着凤羽和漫染。
然后指着凤羽说:“莫不是那长相倾城的女子?”
另一位不同意地说:“我看盟主是看上了那身粉衣的女子,你看,她虽然神情有些魂飞天外,可是眼睛清澈无比,眼角又带着丝丝忧郁,皮肤又如此地雪白……倒是跟盟主很相配啊。”
“如此……甚是甚是,那位粉色衣服的气质比素蓝衣服姑娘确实雅了点。”另一位认同地点头。
夜揽天若有所失地望了一眼把眼睛望向窗外的花漫染,然后也把神情望向远处的去朵,讽刺地说:“两位庄主太抬爱了,那位可是宸王的侧妃。”
“哦?……那位就是十一岁时就已被宸王定下的正妃,因右相大人而把正妃的位置给了右相三小姐的宸王?”两位低低窃语了一会,帮夜揽天倒了一杯酒:“盟主真是风趣,刚给我们二人开了这么个玩笑。”
“呵呵,闲来无事,逗二位一笑罢了。”夜揽天心思有些飘乎地望着只隔一桌的漫染。
“凤羽,我师傅最常买的一种酒就是这桂花酿,我真没觉得有什么好喝的,一点也不容易醉。”
漫染一边往杯里倒酒,一边说着:“我师傅,你还没见过是不是,凤羽,你想见我师傅吗?”
凤羽喝着凉开水,一脸忧思地说:“姐,我很担心爹爹……”
“住口,他要是死了,就死了,管你什么事。”三杯下肚,没吃一点饭的漫染就开始有种飘飘的感觉,这种感觉好美,只有喝醉了,才会发现,除了王爷,什么都没值得她难过的事……
可是,为什么师傅的脸,一直在她眼前晃呢?这个师傅,真是很让她费解啊……
“刚刚见了爹爹,你就说死啊死的,多不吉利。”凤羽嗔怪地看着漫染。
“吉利?”漫染又倒了一杯酒,转头望着天空的远方,云朵慢慢地飘着前进,刚刚还一块云,慢慢地就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不知道云朵分开了,还会不会相念,还会不会再聚到一起。漫染想起了她有生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在她生辰这一天,一直陪着她不让她孤单的娘走了……“娘为什么要选在漫染生辰这一天死去呢?多不吉利……”
“姐……”
“害得漫染再也不能去过自己的生辰,每一年的那天,是娘生漫染的这一天,是漫染当人的这一天,又是漫染最害怕的一天,这一天,娘死了……”
漫染一杯一杯地倒着酒,然后一杯一杯地喝着:“我们成了孤儿,成了没娘的孩子,我们就成了丫头……哪怕被高高在上的皇子看上,也成了我们攀龙附凤的机会,为什么,我们这么低贱呢?”
“姐……你别喝了,你喝多了,秋言……”
秋言夺下了漫染的酒,漫染伸出手去拉凤羽的手,一脸悲伤地说:“凤羽对不起,姐姐甚至帮不了你……”
“姐,我没事,真的。”
“如果当时,我狠心把你赶走了又会怎样呢?”
“姐,你别说了,秋言、绿翘,扶住姐姐,我们回去吧。”她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秋言和绿翘便扶起有些晕头转向的漫染,走到夜揽天身边,漫染喊了声:“师傅,师傅……桂花酿原来是能喝晕的,漫染晕了,竟然看到好多个师傅在动……”
夜揽天身边的人呆呆地望着漫染和夜揽天。
夜揽天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他想回她:好徒儿,你这次说错了,这酒,越喝,师傅越清醒……
“师傅……”秋言和绿翘小心地扶着漫染下楼,然后望着面无表情,美的惊心动魄的夜揽天,胡乱猜疑。
凤羽也亦是有些疑虑地看着夜揽天,夜揽天回望了一眼凤羽,给了她一个莫测的眼神,凤羽全身微微一颤地往楼下走了。
远远的,她都下楼了,他还能听到她软软地喊:“师傅……师傅……”
那是他认为是这世间最美的声音。
对面的两位少庄主望着表情越来越凝重的盟主,突然就浅浅笑了一笑,笑得天地失色,美的连作为男人的他们都惊了,心咚咚地跳得飞快……
窗外柳树上一只麻雀也看到夜揽天的笑容,脚底一软,往地上栽倒。直到摔在地上,还眼冒金星地望着桂记酒家二楼夜揽天在的位置。
马车寂寥地行走在杂草丛生的道路上,不时的几声鸟叫,显得这处都效格外地清冷。
马车停下来,都城本地的赶车人朝马喊了一声,马停下,他朝已拉开帘子的季重岩说:“季大人,到了,这片都是乱葬岗的竹林。”
季重岩抱着长相思跳下马车,身后的季祈然担忧地望着连跳马车都吃力的爹爹,咬了咬牙,跳下马车对车夫说了声:“在这等下我们。”
“好的。”车夫答应着。
季祈然便快步去跟直直往一处显眼的冢走去的季重岩。
那块石碑,却用血写着:花半夏。左下角用血红的小字写着:女儿花漫染、木凤羽
他的眼前,就立马地模糊起来,显然这处坟被花漫染和木凤羽很好地打理着,碑前还有一个苹果,一看就是有人把供奉的吃食拿走了。坟前很干净,只有一把已半干的葵花。
他往前又走了两步弯腰把长相思放在地上,一只腿跪在地上,一只腿弯着,去抚摸那碑上的血字,这一定是漫染的血,她写的时候,一定是为了显眼,让自己的爹爹能早点找到。
可到如今,她却开始恨他了,恨他连去寻找她们母女的勇气都没有……
长公主是个很贤惠的娘子,她越让他去找,他的心里,越不敢……那样一个长相美丽又贤惠的公主,他爱上了,所以,他不敢找,他在心里,希望半夏已嫁为人妇……
他还记得,当她已是都城第一才女时,他还是个落魄的生书,只因自己的爹爹是个小小县令就知足常乐,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
半夏是个很清新的姑娘,她一身水蓝色的衣裙,站在桥边,望着河水的模样,让远远的他看得呆了,那样娇艳的侧目,在注意到被人盯着时,朝他会心一笑。
她是那样爱笑的姑娘。
不似他们的女儿,从见他,到离开,从未吝啬地给过他一个笑容。
她就算告诉他她要走时,都在笑,都在努力地对他笑。
“你那么孝顺,就跟着你父母过好了。他们明知我们在一起,还去说谎告诉公主你尚未婚配,那他们是如何看待我及我肚子里的孩子呢?”极清冷的声音,却依旧笑着,笑得那样明媚,笑得那样忧伤。
一道已经接下的圣旨,那是她永远没有能力驳回的权力,她输了,输给这个男人的爱,输给这个男人的孝顺,亦输给这个世上最高的王权。
“半夏,你别走,我会求公主,让她接受你的。”
“呵呵,傻重岩,你还是这么单纯……”
“你也很单纯啊……”他爱的,就是她那一脸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姑娘啊。
“有了梨儿之后,半夏还如何单纯呢?”
她依旧在笑,笑得那么明艳,笑得那么纯净,他看不出,她这笑,是不是装出来的。
“半夏……”
“如果半夏离开你,就不会让我的孩子再跟着你姓季……”她笑得淡淡的,摸着肚子说:“季青梨……花青梨……好像花青梨不太好听哎……重岩,你说是吧……”
“嗯……”他怔怔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说:“半夏,你不是爱玩吗,那你带着梨儿去玩,玩够了再回来,我随时欢迎你回来好不好?”
“好啊……重岩说话算数吗?”
她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看着她的笑,甚至以为,她真的接受了他的建议。
“算数。等想回来了就回来。”
“好啊,哈哈……”
……咳咳……
季重岩想在身上摸手绢,却想到手绢刚才已经吐上血了,他没忍住,张口就是喷了一口血,血溅在夏字上,他拿袖口擦,嘴里喃喃着:“我知道你怪我,我知道,我终于想通了,你越笑,越证明你心里越难过……你真傻啊……你为什么不能像咱们的女儿一样当着我的面来骂我呢?半夏,半夏,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再见我是不是……你可有想过这一天……虽然我爱上长公主,那又怎样,你在我心里,是一根刺,是煎熬,你知不知道……半夏……”他抱那块石碑,就好像抱住了半夏冰冷的身子,他突然抬眼望着天说:“很好……我终于解脱了……半夏,我就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来生,我还能不能再遇到你……”
她给了他意气风发的诗词,她也给了他生活积极的态度,她亦给了他一片光明的人生,却也给了他一世黑暗的爱……
“爹……爹……”季祈然看着季重岩疯疯癫癫地说了好多话,然后突然抱住了石碑,他虽然很想说:爹你缅怀一下就可以了,不用太难过,毕竟人都死了……却突然看他抬头望天笑了笑,然后就不动了,他跑过去,扶住他,他就倒在了他身上,季祈然拿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已经不跳了……
“爹……”季祈然难过地大喊了一声。
(https://www.tbxsvv.cc/html/64/64825/3378072.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