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曾爽儿睁开眼。
眼前是灰白老旧的天花板,几样简单的半旧家具。墙角处有一白瓷花盆,长着半人高的滴水观音,在冬日的晨光中,垂头丧气地举着蔫黄的叶片儿。
陌生的环境,让曾爽儿有些迷惑,她伸手摁了摁额头,听到门外隐隐有学生的喧哗声,才想起她已经搬到学校宿舍里来了。
离婚等于是否定了自己一个很重要的人生选择,这是一个谁都不愿,但有时候不得不做的选择。
曾爽儿慢慢地坐了起来。从此,她再也不用慌张地洗漱,再也不用匆忙地搭林子超的车上班,再也不用计较他与谁共进早餐。
从此,都是熟悉的陌生人。
起床,洗脸,吃饭,清晨的一套流水化作业完毕,居然才七点半。
看看时间尚早,曾爽儿给李茉莉打个电话。
李茉莉接了电话就开始抱怨:“曾爽儿,我的手痛死了,等手好了,我非得和黄中华离婚不可。”
“手疼和离婚有关系吗?”曾爽儿握着电话问。
李茉莉这个调子,显然是离不了的。文艺一点说,她和李茉莉就象一个硬币的正反面,不同外表下共用着同样的灵魂。
通俗一点介绍,她们都属于外表坚硬强悍,死鸭子嘴硬型。
“手疼,签不了离婚协议啊。”李茉莉在电话那头吃吃地笑。
“那可对不住了,这次我可先你一步了。”曾爽儿认认真真地说:“我已经离了。”
“真的?!前晚上,三更半夜,林子超还给我打电话,满世界找你呢。”李茉莉不可置信地惊呼:“今儿你就离了?!说实话,林子超那样的渣男,早该一脚蹬了。我马上过来找你,等着我啊……”
李茉莉挂了电话,还不到十分钟呢,竟然喜气洋洋地站在曾爽儿宿舍门口,怦怦地敲门了。直是急不可耐。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李大胆儿,你说你盼我离婚,到底盼了多久了?”曾爽儿一把将李茉莉拉了进来。
“啧啧,忍字心头一把刀啊,早离早好啊。忍着忍着就变态了。”李茉莉语气中带着兴奋:“曾爽儿,你不知道啊,当你跟踪林子超,监视,窃听他的时候,我一直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啊。就怕你3D动作片看多了,心理变态,扭曲啊。”
“去你的!”曾爽儿笑骂:“李茉莉,你丫还好意思提监控,视频?!我问你,让你给我买的高保真窃听器,是在哪弄的?!”
“怎么?要谢我?!”李茉莉眉开眼笑:“曾爽儿,那高保真音效,外带扩音功能,是不是听得特爽,特带劲儿?!”
“特爽!特带劲儿!”曾爽儿真诚说:“带劲到我们校领导都听到了!”
“哈哈,必须的!”李茉莉刚笑了两声,突然反应过来,她不可思议地道:“爽……爽儿……你……你……你说什么……全……全……全校领导都听见了?!”
“嗯,扩音功能确实好。”曾爽儿声音无比沉痛:“只能扩大,不能缩小,更无法关闭。”
“怎么可能?我可是在正品专卖店买的,信誉保证啊。”李茉莉话音刚落,曾爽儿毫不客气地将她扑倒在床上,对着她的胳肢窝,双手齐下。
曾爽儿的模样实在太凶残,况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迫不得已,李茉莉举着缝了五针的手,哀哀求饶:“爽儿,虽然是在网上买的,可是我绝对在皇冠店买的,好评如潮啊。”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去你丫的好评。”曾爽儿手掌从胳膊处伸了进去。
“啊……爽儿……我、镇店之宝……你……你……你买给方旭的那件衣服……我……我给你打九折……”李茉莉在沙发上扭着身子,拼命尖叫。
曾爽儿不依不饶,继续发力。
“啊……不……不……爽儿……”李茉莉又哭又笑,叫得的声音都变调了:“我给你打八折……不……不……对折!”
“成交!”曾爽儿松手起身,扯好衣服,淡淡地说:“不过,我暂时也没有钱还你。”
“啊?”李茉莉即使还在大脑缺氧缺氧状态,也听出问题来了,她不可思议地问:“你说什么,曾爽儿,你不会是尽身出户吧。”
“呃,”曾爽儿低头,她恐怕丢尽了天下女人的脸。
“让别的女人睡你床,花你的钱,用你的老公?”李茉莉猛地从床上跳起,举着她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愣不得戳掉曾爽儿的眼珠子。“曾爽儿,你丫够阔绰,够大方啊!”
李茉莉杀气腾腾下楼:“不行,不能轻易便宜那对狗男女!”
“你以为林子超家万贯家财啊。”曾爽儿白了李茉莉一眼:“我们今天去把衣服拿回来就行了。”
“当然要拿回来。”李茉莉缠着绷带的大手一挥:“走!”
宿舍楼下,竟然还停着李茉莉的福特嘉年华,曾爽儿看着缠着绷带的手掌,彻底凌乱了。
李茉莉的车技也如人一样,是出了名的彪悍。
隔着车玻璃,曾爽儿看见一个穿桔黄色衣服的清洁工扫起一个方便袋,风一下又把它从簸箕上卷走了。
林子超是被猛烈地踹门声惊醒的,他打着哈欠,打开门时,依然还是一副睡眼惺松的模样。
李茉莉倒是二话没说,用身子撞开林子超,冲了进去,真是直捣巢穴。
林子超也顾不上李茉莉,瞪着眼睛,看着门外的曾爽儿,有些恍惚。
“我来拿一些衣服。”曾爽儿客气而生疏地说。既然离婚了,那她的贴身衣物放在林子超这里,多少也觉得有些别扭。
“噢。”林子超明白,闪身礼让。才一夜,两人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样子。
“啊!”曾爽儿刚走进客厅,突然听到一声惊叫。
紧接着一个女人跑了出来,她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只套了一件睡衣。曾爽儿定睛一看,不禁呆住了,竟然是安迪!
“别跑,你丫给我站住!”后面传来李茉莉的一声怒喝。随后李茉莉追了出来,左手正高高扬着一把扫帚:“别跑,我非得打死你不可!”
曾爽儿彻底惊呆了。
安迪衣衫不整,显然仓促起床。她赤手空拳,跟本不敢战。而李茉莉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只左手握着一把不知从哪寻来的扫帚,自然力有不济。
两个女人半斤对八两。一个跑,一个追,都气红了眼,绕着客厅你追我赶,不停地绕着圈圈。
“林子超,我X你个肉夹馍,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疯婆娘赶出去。”安迪边跑边骂,她还在在睡梦中,就被人戳了起来,肺都气炸了。
“你还不快滚快进去。”林子超也急了。曾爽儿都来了,安迪不躲起来,竟然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
安迪也看到了曾爽儿,捂着脸,跑到了洗手间。
林子超尴尬地站在客厅中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李大胆儿,你不怕伤口裂开啊。”曾爽儿上前抱住李茉莉,夺过她的扫帚,真是哭笑不得。
林子超这才反应过来,既然他和曾爽儿已离了婚,他也索性进去哄安迪。
“哼,”李茉莉犹自不甘心,却被曾爽儿硬拖到了衣柜面前。
曾爽儿挑了几件常穿的衣物,又将所有贴身小衣全都收了起来打包好。原本满满当当柜子里就如被人摘了心肝脾肺一般,突然空荡起来。
梳妆台里,亦没有什么贵重的手饰。
唯一值钱是只铂金钻戒。结婚时买的,花了林子超整整三个月的工资。
曾爽儿将戒指握在手心,犹豫了一下,放回了原处。
物品和人亦一样。即使再珍贵,再不舍,倘若留着只能给自己添堵,还不如弃了的好。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曾爽儿收拾好东西,客气地与林子超道别。她嘴角弯弯,眼里含笑,哪里有半分歉意。
“嗯,”林子超点点头。
“那个李大胆儿,刚刚还上门打了,你就这么轻易让她们走了。”安迪气恼不已。她穿着睡衣,蓬头垢面不停地骂骂咧咧,卸了妆的脸,黑得吓人。
林子超悲哀地发现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原来,近距离的安迪比曾爽儿的瑕疵并不少。
不,并不原点。
他宁愿看到曾爽儿提鞋赤脚钻到车里的慌张,也不愿意见到安迪泼妇骂街的粗俗模样。
想到这里,林子超猛然醒悟,抱了一丝希望急忙追了出去。
可李茉莉哪给他机会,油门一踩,将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林子超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安迪正在卧室里呜呜地哭。真是让人心烦意乱。
他一抬头,看到曾爽儿正身穿婚纱,手捧玫瑰,站在床头的相框里,对着他笑意盈盈,硬生生笑得他心里流血千里。
这个早晨,真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阴冷,曾爽儿透过车窗,看到整个郢城都笼罩在阴湿的雨里,灰蒙蒙的天空,迟迟不见着阳光,让人感到莫名的沮丧。
车已经快到艺校了,李茉莉仍气愤难平:“唉,曾爽儿,你不知道,我进去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在被子里做黄粱美梦呢。”
“我就偷偷溜到洗手间,找了根扫帚,就把她给戳了起来。”李茉莉得意地笑扬手:“哼,要不是我手伤了,我非得抓烂她的脸不可。”
“唉,何必呢,我们都离婚了。”曾爽儿看着车窗外,虽然日子难捱,但冬天总会过去,春天总会到来。
“你们昨天才离婚,他们今天就……”李茉莉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鼻音:“那床头还挂着你的婚纱照呢。”
“哎,哎,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大胆儿,是想哭吗?”曾爽儿打住她的话:“别煽情啊,我可受不了。”
李茉莉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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