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梅小小的抗核日记 > 多米诺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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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既然都要决定去医院了,还是去三甲医院吧......”

    三甲医院?很厉害的样子么?难道还有一甲二甲医院?梅小小听完寝室妹子的忠告,脑子里却飘出这么一长串疑问。请大神们再一次原谅梅小小的无知吧。

    梅小小不仅心里无知,她还将她的无知明明白白的摆在了桌面上。她非得软磨硬泡让室友给她解释下何谓三甲。室友做好了长篇大论的准备,梅小小却不知好歹的说了句,我就问你一句:“最好的医院是三甲不?”

    室友没反应过来,只是傻傻的点了点头。梅小小又接着问:“四院是什么级别?”

    “三乙。”

    “胸科类?”

    “三甲。”

    “哪个好?”

    室友还没回答,梅小小就自顾自的忙手中的活去了,嘴里还不忘念叨着:“三乙,三乙也不错吧。”梅小小可不想为了一点点的等级差别,就去挤漫长的公交车,人还没到医院估计晕车吐得死去活来,一条小命早就交代在公交车上了——这笔买卖不划算。

    说梅小小胆小怯懦也好,说梅小小高瞻远瞩也罢,梅小小预测的事情果然就像一样一个又一个有秩序的接踵而来。她庆幸自己的聪明才智——梅小小远远的站在门诊部的一个边边角角,看着寝室里的女汉子阿君为她跑前跑后。

    就在这空当,梅小小无聊转身就看见了一个特大的布告栏,里面写着四院的介绍。要是平时,梅小小肯定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当时梅小小想,她终于理解厕所的广告为什么那么火了,理解了何为厕所文化。为了打发时间,她竟然将那么多的密密麻麻地小字儿一个不落的全部看完了。

    看完简介,梅小小就觉得从眼前刮来一股凉风,僵直了大约有半秒钟,梅小小突然就不淡定了,她立马飞奔着去找排队挂号的女汉子阿君——她想要离开四院。

    “我不要来这看病了!”梅小小当头一句,就弄的阿君不知所措。

    “可是,号已经挂好了,排队好不容易呢......”梅小小看着那张室友手中随风飘扬的挂号单,一块四,牙齿一咬:“算了,看就看吧!”然后摆出了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阿君不解,但还是细心的带她到了耳鼻喉科的门外。陪了一路,总不能连看病也让人陪着,毕竟,生病的人是她,什么症状的,也只有她自己才能说清楚。一个好好的看病,倒让梅小小弄出了一副生离死别的悲壮意味。

    她说:“我进去了昂,你不许走。”转而一步一回头——“你真的不许走!”梅小小就像刚上学的小孩子,可着劲儿的抓着妈妈的手,妈妈你要陪着我,你不许走......

    阿君突然使了劲儿,趁梅小小不注意,推她进了门。再墨迹,大夫可就下班儿了。

    科室里,大夫正在为病人看病。梅小小被室友推进来,突兀的站在门口,享受着门内所有人的注目礼,她别扭的清了清嗓子,嘴角微微的扯了扯,依旧难掩尴尬。

    “你干嘛呢?”一个端着盘子的护士先发制人。

    “哦,我,我来看病。”她有些不好意思,说着朝门口看去,罪魁祸首早就逃之夭夭。

    “你坐这等着吧。”护士走了过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梅小小不好意思的抚了抚刘海,蹑手蹑脚的坐了上去。直到听着大夫跟家属继续互动的声音,梅小小才松了口气,心里默默的将阿君踩了千万遍。

    踩完阿君,梅小小悄悄抬头观察医生,哎,真是年轻。再低头看看自己,二十岁的人了还在做啃老的米虫,这一点,是梅小小不愿意提及的。思修老师不是说,十八岁就是民事行为能力人了么?她又开始质疑起自己,思修老师是这么说的吗?想了半天,心里又下定了决心,回去再不能逃课了。

    “到你了!喂,你看病么?”

    梅小小又发呆了。

    “我看!”她连忙递给医生挂号单,乖乖的坐在医生面前的一把椅子上。

    梅小小是个很喜欢抱怨的人。比如说逛超市遇到态度不好的收银员,她会抱怨;去餐馆吃饭遇到态度不好的服务员,她会抱怨;去银行存取钱遇到态度不好的工作人员,她会抱怨;去学校遇到态度不好的老师,她还是会抱怨......

    起初抱怨的时候,梅妈妈还会教育她,你为什么总要抱怨?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梅小小抱怨的多了,梅妈妈也就当过耳旁风了,左耳听听右耳出出。

    这不,梅小小又想抱怨了!

    她分明记得先前这医生的态度很和蔼可亲的,什么您之前恢复的怎么样?什么您要多注意休息啊,什么您慢走之类的。可是怎么到自己身上,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梅小小是个敏感多疑的人,梅妈妈总说梅小小总喜欢疑神疑鬼的,难道这次又是自己敏感了?

    “你怎么了?”

    “嗓子里老是有痰。”

    “之前看过吗?吃过什么药?这样几个月了?”

    “吃过感冒药跟消炎药,我妈问过大夫,说是咽炎。之前总是咳嗽,干咳了三个月左右。现在倒是不咳嗽了,但是有痰,已经两三个月了。”

    “你坐过来我看。”

    说着医生拿了根镊子一样的东西,开了灯对准了梅小小的脸。一下子出现的光刺得梅小小眯上了眼睛。“张嘴!”医生说着,手里的镊子就已经进了梅小小的口腔,他一边使劲的用镊子压着舌苔,一边对梅小小说:“发声。”

    “啊......”因为嘴里的异物感,梅小小的“啊”说的很不清楚,黏黏糊糊的。医生张大了嘴,做了个姿势:“像我这样,发声。”说着,医生就发了一长串“啊”......

    梅小小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就很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笑的身子抖了一下,然后镊子戳到了喉咙的深处,刺激的梅小小咳嗽了起来。

    梅小小明显觉得医生的眼神仿佛在说,叫你笑,活该了吧。梅小小安分了,她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忍住笑意,配合着医生。

    整个病房里,满满的都是“啊”,一个分贝,两个分贝,三个分贝......

    然后继续“啊”,一个频率,两个频率,三个频率......

    梅小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自己的分贝跟频率调到医生满意的程度。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共振吧。梅小小想。

    想起曾经物理课上学共振的时候,物理老师举了个例子,大致意思就是说当很多人齐步过桥的时候可能会引起桥的共振,振幅达到极限桥有可能就会断裂。

    蓼萧就不断的捂着嘴颤抖着身子发笑。

    梅小小不解,小声问:“有什么好笑的啊?”

    蓼萧就一遍又一遍的在梅小小耳边嘀咕:“你想啊,一架桥在你眼前就那么上下哗哗的摆动......”

    配合着蓼萧的手舞足蹈,梅小小想着想着,也竟然鬼使神差的笑个不停。物理老师一个眼神扫过来:“我哪里讲错了吗?笑成这样?”

    梅小小赶紧拨浪鼓似的摇摇头:“没有没有。”

    也难为一向严肃的物理老师那天没有训斥梅小小。事后蓼萧对梅小小说:“那是因为我罩着你!”

    梅小小瞪他一眼:“就你物理牛!”蓼萧双手一摊:“你牛,你牛,好了吧。”听着蓼萧阴阳怪气的拖长的尾音,梅小小总会象征性的踹他一脚,或者爆他一个栗子。

    梅小小也是无奈,心里嗤笑一声,以前也没发现自己是一个这么痴情的人啊,对于蓼萧的回忆毫无防备,仿若脑子里买了一颗不定时炸弹,时不时的跑出来炸一声。

    镊子在梅小小的嗓子里捣鼓了半天,一侧的灯终于灭了。医生一边在电脑上开着单子,一边说:“上呼吸道感染,喉咙发肿,是咽炎。”

    梅小小心里偷着乐了一下:咽炎啊,那不就是小病么。总算不是气管啊肺啊什么的坏了。梅小小还记得以前上高中的时候班里有好多学生是咽炎,整天课堂上会被他们搞出些小小的动静。不得不说,蓼萧也是其中的一员,好像喉咙里总是堵着东西。那个时候梅小小还悄悄的骂过他们,整天咳咳的,搞得她上课想睡个觉都不行。

    那时候蓼萧就会骂她:“整天就知道睡觉!还能上进点儿不?”

    现在梅小小的心里轻松又复杂:一个班几个人得病的概率,说明什么?说明这病不吓人呗。可是最近,又会频繁的想起蓼萧。

    梅小小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就不会在意一些小事情,就比如现在,医生给她开了个雾化。要是换做平时的梅小小,她铁定不干,医院坑钱之类的话又该冒泡了。可是今天心情好,梅小小说:“雾化就雾化吧。”虽然她根本不知道雾化是个什么东西。

    很显然,梅小小过于乐观的估计了自己的耐受力跟好心情的持续性。当在窗口交费拿药的时候,她就不开心了。这药是金子做的么?那么贵?她冲着舍友有点儿使小性子。

    “治病还怕花钱?”

    “我不是怕花钱,我只是怕被坑钱......”

    当梅小小拿着药的时候,就差没把药跟缴费单合起来看出洞。她实在是搞不懂,两盒药就能花两百几?她隐隐的觉得,她又被医院坑了。该死的医院。

    她拿着药跟单子找到了刚刚的大夫,大夫说:“雾化从今天开始,一天一次,连续七天。”

    梅小小有些出神,片刻她咬了咬牙,有点儿义愤填膺的对着大夫:“大夫,这药很贵么?”大夫扫了一眼梅小小手中的药,说:“这药不贵。”

    梅小小已经做好了想要跟大夫好好理论一番的架势,可这火还没烧起来,就被医生接下来的话浇灭了。他接过梅小小手中的单子,指着上面的字说:“这药是不贵,可是你没看见还有针剂么?”

    梅小小低头看了看,果然有两种针剂,针剂的屁股后面赫然写着两位数。她一下子就不在乎钱了,眼睛只直直的盯着针剂二字。

    针剂?难道这是要给我打针?!

    梅小小仿佛看见了一个口上蒙着大口罩的护士手拿巨大的针管朝她走来,微微朝她一笑,然后轻轻推了推针管,紧接着从可怕的针头里飙出一股液体......

    梅小小想到这里就浑身发冷,她脱口而出:“大夫,我不要打针!”

    如果说梅小小是因为玻璃心害怕打针,那就大错特错了。没有打过麻药的人不知道那种痛苦,没有在眼皮上打过麻药的人更加不知道那种痛苦。

    很多事情是不能用文字跟图片来记录的,比如人的感觉——嗅觉,触觉,味觉,听觉......梅小小总觉得那些还是太过苍白,她始终信奉着一句话,没有经历,就没有发言权。

    梅小小至死不打针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梅爸爸。所以她的屁股上从来没有挨过针扎,也就没有针眼儿。不知这算是不幸还是万幸。

    说起梅爸爸,文化大革命期间的农村能有多好的医疗条件,尤其是被誉为全国贫困县的梅爸爸的家乡。

    那个时候梅爸爸还是穿开裆裤的年纪,不知道红卫兵,不知道四人帮,不知道隔四旧。梅爸爸只知道终日在山坡上打打杀杀或者下河打打水仗,日子也过得飞快。

    铁打的身子也有扛不住的时候,梅爸爸发烧了。没有温度计也没有小诊所,那个时候流行的也仅仅是所谓的赤脚医生。一个村只有一个,宝贝似的都当神仙一样的供着。

    梅爸爸高烧的厉害,本想着熬到第二天再去找大夫来看,可是梅爸爸已经被烧得说起了胡话。救命的时候总是没有什么顾忌的,赤脚医生赶到梅爸爸家的时候,衣服的扣子还没有扣好。她是方圆十几里唯一的女大夫。

    一支针剂,就那么扎到了梅爸爸的屁股上,梅爸爸退烧了。可是,梅爸爸的腿,也伤了。

    没有经过专业培训的乡村大夫,误伤了梅爸爸屁股上的神经,所以梅爸爸的腿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合并在一起了。走起路来,滑稽的跟鸭子一模一样。

    小的时候梅小小不懂事,梅爸爸接梅小小放学回家的时候,梅爸爸屁股后总会跟着一群小屁孩,他们一边笑着,一边模仿着梅爸爸走路。梅小小嫌弃梅爸爸给自己丢人,从那之后,再也不跟梅爸爸并肩走一起了。她总会摆摆手,对梅爸爸说:“你走在前面,跟我保持可视距离。不要老回头看我......”

    梅爸爸也只是笑笑,也不问梅小小的“可视距离”是从哪儿学来的,他也真的就不再给梅小小丢脸了。因为梅爸爸再不去学校门口接梅小小了。

    现在梅小小想起来,鼻子是有点酸的。酸到能让她流泪吗?也不能,毕竟记忆太久远了,她只能模糊的想起梅爸爸滑稽的走路姿势跟不太魁梧的背影。再清晰一点,还能听见一些小屁孩的笑声。

    所以,梅爸爸从小就不会带梅小小打屁股针。梅小小也就没有一般小孩子长大后可以回忆的那些可怖的经历。

    有些人可能就要笑了,也许会说,因为车祸频频发生,就害怕上马路吗?因为吃饭会噎着,就不去吃饭了么?倒也不是因噎废食,梅小小认为,吃饭过马路是不能避免的事情,打针能避免,为什么非要去做?再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不是口头的做秀。

    习惯跟经验是最自以为是的可怕的东西。

    透过那层厚厚的镜片,梅小小看到了大夫眼神中丝丝的无语:“谁要给你打针?”

    梅小小指着单子上的针剂:“这不是么?”大夫白了她一眼:“这是做雾化用的,给你吸的,就像吸烟一样。”看着梅小小惊魂未定的小眼神,大夫又补充了一句:“不疼。”

    梅小小的胸口里忽然就舒畅了许多,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两只小月牙。

    做雾化的两种针剂名字太专业了,梅小小老是记不住。口服药叫清开灵分散片,一日三次。有时候梅小小也会因为看电影之类的忘记吃药,她也不在意,因为她发现,雾化真是个好东西。

    痰正在以梅小小能觉察到的速度快速的减少,第三天的时候,嗓子里已经畅通无阻了。偶尔会有一两口潜伏的白色散兵,那也丝毫影响不了梅小小的好心情。

    可是梅小小却发现,一个明显的症状又爆发了,梅小小的嗓子里开始有越来越明显的异物感。

    “大夫,我这两天为什么嗓子里老有东西,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所以不是说你有咽炎么......”

    梅小小一愣,脑子转的飞快:儿子,你是不是感觉喉咙有异物,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是啊,早上刷牙还恶心干呕。那是慢性咽炎的症状......对啊,梅小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不就是咽炎么,她冲着医生尴尬的笑了笑。

    第一次做雾化梅小小就排了个大长队,她在医院的走廊上踱来踱去,心里烦躁不堪。她本以为自己去的够早了,大中午的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想着赶紧做完雾化回来补个觉再去上课,这下子,别想去教室了。

    虽然梅小小去了教室不一定会乖乖听课,或许她有可能连教室都不会去,可是她就是讨厌这样。浪费时间不就是图财害命么?

    人均资源总是这么的少,梅小小心里碎碎念着。

    两台雾化机就那么马不停蹄的工作着,两个多小时之后,终于等到梅小小了。护士拿了个一次性的可压缩的塑料管儿递给梅小小,指着墙上的钟表:“现在是两点零五分,两点二十就可以结束了。”

    梅小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将管子插到了嘴里,一股浓重的雾从管口冒出来,呛着了梅小小,鼻子里口里全是带着苦味的水。梅小小没有带卫生纸,她只能忍着异样的感觉任由水珠一滴两滴的沿着鼻孔滴落,打湿了自己大衣的前襟。

    另一台雾化机前坐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女人,虽然吸着雾化,嘴巴下面却戴着一个消毒口罩。梅小小立马就对这个女人没了好感,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梅小小对于口罩的态度几近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不会戴。梅妈妈那个时候怕梅小小冬天的时候冻着,总会将大大的口罩扣在梅小小巴掌大的脸上,梅小小转眼就会摘了。梅妈妈起初还会给她讲道理,说冬天的风茬特别厉,要保护脸蛋......

    呼吸都不顺畅了为什么要戴那么个碍事的玩意儿?梅妈妈总是说不过梅小小。

    有人会喜欢束缚住自己自由的东西么?

    反正梅小小不喜欢。比如说口罩,帽子,围巾,手套,还有袜子......当然,衣服跟裤子是不在此列的,向往自由也总要在正常人的范围内,梅小小这点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梅小小不喜欢别人叫她神经病却喜欢让自己的头发随风飘扬,喜欢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的空气,喜欢让自己的手嗅到自然的味道,如果有条件,她也喜欢用脚感受大地的温度......

    她恨不得动用浑身所有的感官,跟这世界来个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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