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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紧的攥着手心里的一包纸巾,纸巾上印着那张喜洋洋欠揍的脸。
因为就在不久前,梅小小在等车的时候又吐了。肠胃在一起打结的时候,头顶上飘来一只白嫩的手将一包喜洋洋的纸巾塞到了梅小小的手里。梅小小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看着天使上了出租车,一串温热的汽车尾气迎面扑来。
梅小小之前的阴霾情绪一扫而光。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她一路拿着动车天使姐姐给的垃圾袋,揣着出租车天使姐姐给的纸巾,也就平安的到了学校。
她一下车就发现好多好多来自蓼萧的未接电话。
“梅小小,你太过分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问错人了吧?这话我也想问你——不要以为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你没有能力解决好,凭什么去骚扰我妈妈!”梅小小心里咬牙切齿,我也只是回敬了你,不是吗?
蓼萧的声音软了下来:“可是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就可以去跟我妈妈嚼舌根吗?那我发条短信给你妈又有什么错?”
他的声音突然凌厉:“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们就永远没了在一起的可能?”
“说的好像我不发你就会跟我在一起一样的——如今的你看我处处是错,处处不对劲,你不要逼我,逼得我到时候做出什么事来,我可说不好。”
“你乖一点。”
“呵呵,我不耽误你的前程,我说过了,放手给你自由,让你飞。有首歌不还唱的好么?你的手一挥,说要往北飞——”耳边是一阵嘟嘟的忙音,蓼萧,我可以祝你前程似锦吗?
梅小小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如今肺不好了,呼吸质量也严重下降了许多。
寝室里早就放好了舍友提前买好的麻辣烫跟紫菜鸡蛋汤。
海卷一通,梅小小吃的打了个饱嗝。她懒懒的躺在床上,浑身的疲惫正在一点点的抽离。食物果然是最好的良药,尤其是这种滚烫的带着暖暖味道的食物。
梅小小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缓足了劲后开始动用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从外婆的丧礼一直讲到回学校,跌宕起伏,声情并茂——她故意隐藏了一路以来跟蓼萧的八卦纠葛,谁都知道当初说分手的时候她闷着被子在宿舍里哭了一天,当时同锦市还下了一场暴雨。
那个时候阿君买了一份牛肉粉丝跟一特大只冰淇淋:“梅小小,你面子真大,失个恋整个同锦都给你下大暴雨了!”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她去找蓼萧复合,四个字:自取其辱!梅小小不信这个邪,在滨江的大街上游荡到凌晨两点,在N个电话的炮轰后被人拉入了黑名单,最后蓼萧踩着一双人字拖匆匆而来又匆匆逃离——他真的是逃离,就说了一句话:“别来找我了!”
她当时还纳闷,穿着一双人字拖怎么可以跑那么快!原来只是不爱了。从那以后蓼萧就是整个寝室的禁词。
可是梅小小总是一根筋,她想是她不对,是她作死。可是她忘了蓼萧狠起心来,比她厉害。
她总是会若即若离的想起蓼萧,以前是时时刻刻的想,后来是见缝插针的想——估计以后,就想不起来了吧。不知为什么,梅小小总觉得心里有个地方会隐隐作痛。
女生本来就是一群喜欢八卦的生物,她们乐得听,梅小小也乐意说。
过山车一般的情节持续到凌晨,梅小小也再没有咳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来的有些迟,寝室里已经乒乒乓乓的想起了水盆协奏曲。梅小小呆在自己的小帐子里,嗓子却发不出声了,胸口里堵着脓脓的一口痰,随着梅小小的呼吸发出了哼哧哼哧的粗重的喘息声。
“丫的,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梅小小忍不住说了一句粗话。她整个脸都憋红了,卯足了劲,一口发黄的浓痰终于憋了出来。新鲜的空气立马充满了整个胸腔,就像是久逢甘霖的小草,梅小小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教室里再也听不见梅小小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了,取而代之的,是梅小小每天都要必备的塑料袋。嗓子里的痰就像是永远都割不完的一茬又一茬的韭菜,她咳痰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痰疯长的速度。
难得梅小小还有如此的闲情雅致,脑中飘过一长串《美食在舌尖》的解说词:
又到了痰液开始疯长的季节。丰富的二氧化碳和氧气紧锣密鼓的在肺里进行交换,再加上适宜的温度,痰菌们开始活跃,准备着床......舍友还打趣梅小小,你恶不恶心啊?梅小小总会狠狠地将她们鄙视一番,难不成你们已经不食人间烟火了?
医院是个让人滋生恐惧的地方,比宇宙中的黑洞还恐怖。梅小小一直坚持着自己的这一想法。
不咳嗽让梅小小开心了不少,至少她再也不用担心咳嗽的下一刻会不会来一口血,那样的场景还是只适合于存在于大荧幕。
可是痰依旧让她苦恼。浑身戴个塑料袋是怎么回事?老要低头朝里吐几口,周围那怪异的眼神......
她耐不住性子终于拨通了梅妈妈的电话:“妈,嗓子里老有痰,你帮我问问大夫......”
梅妈妈一边骂着梅小小不听话,一边却又详细询问着梅小小的症状:“真的不咳嗽了?真的不吐血了?真的只有痰?......”
梅小小提高了嗓门,坚定的吼道:“真的只有痰!”
梅妈妈的办事效率是不容置疑的,当天打来电话告诉了梅小小结果,梅妈妈说:“大夫说听症状有点像咽炎。我买好药了,已经快递上去了,一定要按时吃。”
梅小小在梅妈妈下一句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就适时的阻止了她——梅小小真的不需要梅妈妈千里路上赶来同锦市却只为了一个小小的咽炎。
大人们用喜欢小题大做,梅小小想。
关于吃药。
提起吃药,梅小小一直就像个刺儿头。不喜欢吃药没有原因,就像有的人不喜欢吃黄瓜,有的人不喜欢吃番茄。梅小小就是不喜欢吃药。再者说,就凭它叫药,又有谁喜欢吃?避之为恐不及。
也难怪乎梅妈妈不辞辛苦大老远寄药,不管梅小小吃与不吃,她手里最起码是有药的。梅妈妈可是记得,梅小小在她眼皮子底下就不安分,钙片什么的藏的到处都是。
梅小小家里,甚至有梅小小藏了一两年而没有被发现的药,梅小小更不会告诉梅妈妈,她曾经将钙片维生素什么的捣碎掺到了毛毛的食物里。反过头来还一脸的委屈:“妈,我这两天怎么又感觉我缺钙了......”
哦,对了,毛毛是梅小小家的一只宠物狗。
三天过后,梅小小终于收到了梅妈妈的包裹。她一边不以为意的拆着盒子,一边在全宿舍羡慕的眼光下欠揍的得瑟着。梅妈妈疼梅小小是全宿舍出了名的。
盒子里大包小包的药装了不少,附加的还有梅妈妈亲手写的爱心小提示,什么药怎么吃什么时候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有时候,人就会不知好歹,就如现在的梅小小。“我妈还是这么啰嗦!”她将那个梅妈妈准备好的单子揉成一个小纸团,扔在了床头。
寝室的胖胖姑娘看不下去了:“梅小小,以后我要生你这么个女儿,直接掐死!”
梅小小啐了她一口,翻了个白眼:“就你?......”
“就我!”
“切!”
“你切什么切,我一屁股就能坐死你。”
这谁不信啊,胖胖可不是白叫的。她总说:“你有一米六?那你有一百六十斤么?”
这时候梅小小就会瘪瘪嘴:“我哪个都不到一百六,好烦恼哦!”
就这样寝室里开始了一片欢乐的撕打。
也有人问过梅小小,为什么梅小小宁可打电话让梅妈妈问医生,自己都不肯去看医生,关于这个问题,梅小小是仔细思考过的。
梅小小给出的答案是这样的,一是因为排外,二是因为恋家。
梅小小一直被认做文艺女青年,所以这样的答案显然求问者是不懂的(不懂是因为梅小小一厢情愿)。按理说,同锦市是个大地方,大夫的医术肯定要比高山省小县城的赤脚医生强的多,梅小小电话求医的做法,显然是舍近求远,拜低踩高的。
梅小小只能开玩笑一般的说一句:“你不懂。”
的确,别人都不懂。
梅小小啊梅小小,你就故作清高吧!
梅小小在众多药中发现了一个名叫“痰净”的药(药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痰净!嗯,霸气侧漏,一针见血。梅小小顿生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感觉,就是它了。
梅小小还没有吃药就开始幻想着痰菌们被连根拔起的喜庆景象。电视里那些宣传药的广告怎么做的来着?对,就是那种一网打尽的快感!
一天,两天,三天......
“痰净”吃了不少,梅小小塑料袋也没少用。她每天拿着塑料袋吐痰的景象还是随处可见,吃痰净没有痰净,却让梅小小再也不相信广告了。
尤其是那种动画的胶囊。一群骗子!
梅妈妈终于爆发了!
她听着梅小小因为浓痰而导致的粗重的喘息声,她就忍不住的想骂梅小小。
她说:“梅小小,也不知道妈妈给你寄上去的药你到底吃没?”
“吃了,我吃了啊!寝室里总不可能有毛毛吧!”
“没有毛毛万一有其他花花啊,黑黑什么的!”
“妈!学校里不给养宠物的。”
“总这么拖着,妈妈会有自己的办法的!”梅妈妈没有听出来梅小小声音的不对劲,挂了电话,梅小小站在窗边发呆。梅妈妈不知道,蓼萧的外号,就是花花。
梅小小转学到蓼萧所在班级的第一天,他就勾搭上了梅小小。就在自行车停放处,梅小小推了车子校门口走的时候,一粒石子碰到了她的脚边,又被弹了出去。
她转过身,就看见蓼萧咧开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她想,这男生牙齿真白!她礼貌性的微微一笑,问了句:“有事吗?”
蓼萧将身后的简波推到梅小小面前:“是他让我叫你的!”
从那以后她就记得了这两个形影不离的学霸。当然学霸也是日后才知道的。
后来梅小小才知道,哪有什么简波的事,从头到尾就只有蓼萧——他从小就这样,周围总是簇拥着一大群女生,所以有个外号,花花。
老陈第一次开班会的时候还说:“蓼萧你就不能像简波一样安分一点?每天下课都跟一群女生混,有什么出息。你啊,就是一张油画,简波就是一张白纸......”
从那以后,梅小小叫蓼萧花花,叫简波小白。
梅小小又想远了。
梅妈妈这次坚决的态度让梅小小再也打不了太极,她终于愿意动身去医院了,她想,校医院也总归是医院,她只想下次跟梅妈妈讲电话的时候有个可以推脱的说辞。梅小小思忖着,第一次踏进校医院的大门。
校医院的大门并没有那么的好进,梅小小辗转着绕了好多弯路再加上询问了下清扫校园的大叔,她才在大叔含糊不清的话语中和手势下辨明了医院的位置。
那实在是不能称得上医院的地方。一座不知道始建于何年代的二层小楼,头顶上顶着校医院三个大字,梅小小的额前不知道划过几道黑线,没有“校”,没有“医”,就连“院”字的耳朵也没有了。唯一能证明它还算牛掰的地方,是那异于周围建筑的独特的造型,校医院的额头是圆的。
什么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梅小小心里骂着。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交了六毛钱的挂号费,对于梅小小这种打死都不进医院的人来说,挂号实在是一种新奇又多余的事情。
她看着手中刚找来的四毛钱,眉毛拧的更厉害了!挂号就挂号,为什么要收六毛钱?为什么不是五毛钱?为什么不是一块钱?为什么偏偏是六毛钱?
说梅小小矫情,梅小小自己都认了。她很讨厌毛毛钱,更讨厌硬币!梅小小的身上从来不会带两种钱,一个是面值小于五毛的纸币,再有一个就是所有的硬币。
梅小小有本书,名字叫做《经济学菜鸟入门》。经济学的大神们原谅梅小小吧,梅小小这种低智商的,也就只能看得懂这种浅显的书了。
这本书,还是之前蓼萧送给梅小小的——他说:“无论怎样,你至少要了解一点。我是学金融的,不求你像我一样,最起码不白痴。”
如今物是人非,却没想看过的东西倒是真的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她是不是要感谢蓼萧,她的狠心她的倔强她的坚强她的一切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梅小小深刻的记得,里面有一章是讲钱币的优劣性。书里说了,硬币因为重量影响流通,所以他它属于劣币。梅小小在没上大学之前只是一个小县城里的普通人。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那种一毛两毛的纸币就已经在市面上很难看到了。
有一次逛完超市结算的时候,要找两毛钱,收银员直接甩给梅小小一块泡泡糖。从此以后,梅小小总会说:“不用找钱了,给我个泡泡糖吧!”
有时候梅小小其实还是很怀念五六岁拿着一毛钱走天下的年代。那个时候的梅小小手里最大的钞票面额,也就是紫红色的五毛钱,有时候运气好,会讹来一张砖红色的一块钱。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的时候,一块钱还没有进ru如今的草绿毛爷爷的时代。那个时候的一毛钱还是随处可见,还有面值是贰毛跟贰块的纸币,绿绿的倒是像今天一块钱的模样。
梅小小如果有幸得了一块钱,就会大摇大摆的拿着这一块钱,进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一毛钱一包的果汁,或者一毛钱一板8颗装的牛奶糖。她在众多鼻子周围还挂着鼻涕的小鬼的注视下,嘚瑟的接过小卖部老板找来的九毛钱。五六岁的年纪,单纯的就是那么一点快乐。
现在的梅小小想起来,还是会甜甜的发笑。
梅小小为什么会将所有的硬币跟面额低于五毛的纸币直接判死刑,因为在梅小小眼中,它们显然已经是劣币了。
拒绝小面值纸币的原因是因为有万能的泡泡糖,而拒绝硬币,理由更加的简单,因为在梅小小所在的县城里,几乎没有一户商家会承认硬币的购买力。硬币只能拿来作为小孩子拓纸印花的道具——
梅小小还记得,她会将硬币上面覆盖一层纸,然后拿着铅笔在上面轻轻染色,不一会功夫就会出现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或者一个熠熠生辉的国徽。
梅小小揣着四毛的硬币不情愿的进了门诊室。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象征性的问了梅小小几句后就说:“可能是炎症引起的,给你开点儿消炎的药回去吃一吃吧。”
然后,又是掏钱,找钱,领药。
梅小小高兴的事情是,校医院不是个坑人的地方,那盒链红霉素才两块六,难过的是,她又被找了四个一毛的硬币。
她看着硬币上2009的字样,所有的不快均被惊疑所代替,09年还有硬币生产吗?疑问过后,便是一脸的嫌弃,呸,你这种劣币就不该活在这种世上!梅小小又说了脏话。
链红霉素起作用了么?好像起了,又好像没起。梅小小吐痰的频率没有以前频繁了,可是嗓子依旧堵得厉害。等到链红霉素吃完了,梅小小的胸口还是堵着一团,闷闷的,仿佛填着一团棉絮,使不上劲,不能咳,不能咽,就那么纠缠在喉咙口。
有时候梅小小真想对自己开膛破肚,真想亲眼看一看堵在胸口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像溺在水中的被水草缠住的人,梅小小就想像溺水者扯水草一般的将它们连根从胸腔扯出来,可是,她也只能想想。
梅小小的耐性终于被浓稠的痰液慢慢磨光了。她开始主动的跑校医院,主动的挂号,主动的询问,主动的吃药,她也没有心情再计较因为挂号找来的四毛的硬币。只要能祛痰,即使是一点点,多要几个毛毛硬币,梅小小也认了。
可是,那个面瘫的白大褂校医终于发话了——
“梅小小?你就是跑来好多次的那个女生吧?这样,我建议你去大医院拍个胸片吧,老这样消炎,而不是办法。”
“不能治么?”梅小小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白大褂的脸沉了:“我们这边做不了检查,耽误了自己负责!”
寝室的一群八卦女明显的观察到了梅小小的情绪变化,那么一个怕寂寞的人,从校医院回来后就一直趴在电脑前浏览各种网页。她们的识趣让整个寝室的气氛变得异常的诡异。这种诡异,傻傻的梅小小却没有发现。
“你们知道离咱们学校最近的医院是哪儿么?”梅小小依旧盯着屏幕,没有看到众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异。也只是一瞬,八卦女们又恢复了本性。
“我知道啊,四医院离得最近......”
“那医院去过么?看呼吸道疾病厉害么?坐车远么?......”
“呼吸道之类的去胸科医院比较好吧......”
“呼吸道为什么要去胸科?”
“我也不懂......”
众说纷纭。
当梅小小看到网上给出的去胸科医院那个蜘蛛网一样的路线图时,她就果断放弃了胸科医院,你再是个大神,梅大大我也不稀罕!好吧,梅小小最近老喜欢爆一两句粗话了。再当梅小小知道四院步行只需要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后,整个人都面色红润有光泽了。
前文提到过的,梅小小可是个坐火车都吃十二片晕车药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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