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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农户，每家都养年猪。摇光知道家里穷，地里农活多，很听父母的话。一整个夏天，他都会和妹妹们给小猪拔草。
苦曲，水蒿，串串草，甜菜等，是猪最爱吃的。背上背篼，拿上柳篮，顶着烈日，兄妹几个就愉快上路了。土路上，疾驰的小轿车会卷起尘土，迷眼呛人。他们会骂两句，骂了还羡慕下。什么时候，我们家也富裕起来。
到了地头，放下背篼。提着柳篮，钻进绿油油的豌豆。齐腰的豌豆杆，蹲下去，人就看不见了。挑着猪爱吃的草，拔一把，往篮子里扔一把。篮子满了，就提到地边，倒进背篼。
小手，偶尔被地里的刺或长刺的植物叶片扎伤。要是流血了，就敷点土，到太阳底下晒晒。或者，捏挤一种叫白刺根草的叶茎，绿水滴到伤口处，血往往也就止住了。
天晴还好，花一个半小时也就拔满一背篼草。要是遇上下雨，两个脚在泥水里浸泡，一抬脚，一团烂泥，地里走起来踉踉跄跄。整个人也灌湿了。衣服上溅满泥巴。两只鞋成了泥鞋，脚成了泥脚。路滑再摔一跤，保准是泥人。
但摇光从来不抱怨什么。他只想尽力帮父母一把，希望家里富裕起来。
下午放学，他会跟同学去村边的山上挖柴胡或前胡草。一米的个头，是班里最小的了。跟着班里的大个子，几乎每晚都去挖药。扔下书包，左手垮个柳篮，抓个馒头。右手扛起锄头，就往约好的地方赶。人齐了，略商量，就上山坡挖了。柴胡草叶子窄小狭细，跟野草很相似。刚开始，把野草也会当药挖到篮子。咬过叶子，尝过苦味，仔细观察叶片纹路，才分清了。
晚上八点，村里灯光闪闪进家门。虽然只卖七、八毛钱，他也很高兴。钱全部都贴补家用。买包食盐，火柴，调料。星期六，星期天挖的多，卖一块二的话，家里人会给一毛钱，等星期一到学校买大包冰袋吃。这对他来说，也是很奢侈的花销了。
他尽量不向父母要钱。为此，还碰到许多难堪的事。
没钱买教案本，被数学老师赶出教室。蹲在草丛里藏了一下午，晚上回去还挨了父亲一顿骂。摇光想，父亲刚给他买了作业本，他不好再开口要钱。
没有中华字典。班上一个叫柳峰的同学和他有点亲戚关系，家里开着小商店，就给他送了本字典。没有语文作业本，也曾给过一本。当摇光在崭新的作业本上写字时，他的眼眶有些湿。
更有一次，班里几个一起挖药的同学欠了学费，被老师赶出教室。大家知道家里没钱，索性在雨天大柳树下避雨。听着班上同学在唱歌，心里真不是滋味。
因为学费，摇光挨过汪老师，“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的雅训。在五年级，妹妹欠了学费，一个老师找他来要。说了句没钱，竟被狠扇巴掌。
摇光对那些打他，侮辱他的老师心存恨意。这些难堪，牢牢刻在小摇光的内心深处。他充满羞愧、惧怕。
同时，他心里也藏着许多勇敢与快乐。
流行古装剧，他们便扮演古代的人物玩。
中午都没人休息，一吃完饭，撂下白瓷碗，就往操场跑。男孩子各自找根中意的木棍当兵器。在大孩子的指挥下，打着拿毛笔写的“太平天国”的纸旗，所有人自愿分两拨开打。冲下小土丘堆成的学校主席台，喊杀声震天。过瘾啊！
高年级后，我们自己组织打。全村的男孩子按照地域三分天下，颇有《三国演义》的感觉。村正南是旗场，魏国，杨凌峰首领；东是蜀国，首领众多。北面是摇光率领的吴国。
“蜀国”人心不齐，不怎么打。摇光经常和柳峰打。吃过饭，提上火炉，敲打着没有底的破铁脸盆，大小喽啰就来桥上聚集。摇光发给他们棍子，做好战斗部署。
可很多次，兵微将寡，会被他们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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