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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川，不过是黄土高原西部边缘，毫不起眼的一个偏远小村落。摇光，就出生在哪儿。
放大了看，这个村子的确小。但就全乡来说，它也是有着近三百户人家的大村落。四周青山围抱，山上田地大小不一。没有云南梯田好看，也有两分梯田的韵致。
村东头和南头流下的两股清流，在庙门前头的大桥下聚到了一起。静静穿过下半村，流过摇光家门前，出村而去。庙门，是人们公认的村子中心。全村最大的庙，最热的新闻，最多闲逛的人，大戏台，外地的货郎，卖菜水的人，都聚在那儿。
1991年的七月，摇光就出生在海拔2000多米，群山怀抱中的这个小村庄。据老爹说，他的爷爷是村里有名的木匠，绘画，雕刻都拿手。住的房子和家具，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全盛时期，家里还开过磨坊。村里人把他们家叫：“杨家磨来”，这一点从摇光长大后，村里人还这么叫他得到了验证。
不过，爷爷、奶奶好像有什么病。一次吃了羊肉，旧病发作，两个老人就都走了。后来，兄弟几个分了家，老大和老三分了出去，老二和老四就合住在老院里。摇光爹，就是几兄弟里的老四。
摇光这个名字，父母觉得不太好。总让人联想到赌博。骰子一摇，家财都败光了，不吉利。可外公说，这是他查黄历取的名字，是北斗七星中一颗星星的名字。天上心宿的名，能不好嘛！在他的一再坚持下，只好没再改名。
七岁之前，摇光什么也不记得。许多事情，是借助外婆和爹妈的回忆保存的。他们总会提起院里的一棵老杏树。杏子又大又甜，多的来不及吃。**过去，黄黄的落了一院。小摇光特别喜欢这场面，一把他抱到杏树低下，就会一个人高高兴兴坐在柳条儿编的圆形浅边大白菜篮里，不哭不闹的玩一整天。
意外的一次哭，是爬在家里养的小黑猪背上玩。小猪吃着黄黄的杏子，饱后洒了泡尿，就跑开了。结果把摇光掉到尿里，脸上沾满泥，衣服也弄湿了。当然，哭过后，他还是跟小猪玩的挺好。拿着地里锄草用的小铲子，伴着猪尿，和起稀泥来。
每当母亲说起小时候的囧事，大妹、二妹便笑话他。弄得摇光不好意思。
最难的事情要数给摇光喂饭。家里哭着不吃，母亲便抱到家门口的河岸哄着吃。看，那是什么，摇光？来，吃一口。哦，是柳树啊。看，树上是什么鸟？摇光伸出右手十指，嗫嚅着。话还没说出，又被喂了口。经常是花一个钟头，夹杂着他的啼哭，一口一哄的吃完一顿饭。
摇光三岁，家里特忙又没有吃的，便去外婆家住了两年。外婆家在村东头大庙南坡底下，离热闹的庙门不远。外婆和外爷都是短小精悍一类。外婆不论天晴下雨，都戴着顶帽子。陈旧，满是灰尘的帽子。鬓角白发凌乱地压在帽檐下。脸上满是皱纹，跟干枯的橘子似的。衣服只是靠几根骨头在支撑，空荡荡的感觉。看起来很瘦，但是每天一刻不停地干活。晚上躺在被窝，她会给自己煮些柴胡，前胡等草药混杂的茶。要是夜里腰疼咳嗽的睡不住，就喝两口。
外婆家有棵很棒的李子树。摇光要是想吃，外公便赶快溜下炕沿，搬个木凳，拿着拐棍去敲李子。对谁都板着脸的外公，竟让摇光骑在脖子上，腰上，给他当马玩耍。
有一次，母亲来看摇光。腰间绑着外爷拿烟叶罐做的腰鼓，两手拿着木棍做的鼓槌，摇光正兴高采烈的在炕上给外爷打腰鼓玩。突然，他一屁股坐到炕上，不动了。外爷怎么劝都没用。等母亲笑着从纸糊窗户边走进了门，外爷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发现窗外有人，所以不跳了。真是机灵啊！外公对母亲夸赞地说。
大人们顶喜欢谈摇光的小时候。琐碎的小事，他们可记得一清二楚。长大的摇光，也很喜欢听他记忆中空白的，上小学之前的事情。听的次数多了，有些事情自然留下了烙印。
属于摇光的记忆，从七岁开始。
三个属羊，一起玩耍的小伙伴相继上了学前班，懵懵懂懂的听老师讲课。期中考试，三人中数学最高的是21分，下来就是摇光的8分，和另一个伙伴的9分。摇光只是记得，数学老师表情严肃的骂了他们一顿。
那时的学前班与一年级在一个教室。老师先给学前班教拼音字母，接着又给一年级上加减运算。摇光也听不懂，只是按照老师黑板上写的，一行行抄写哪些蝌蚪似的字母。
到了冬天放假，他和小伙伴一起到河岸旁拣个别人用完油漆丢掉的铁罐。在靠近底部的下方中央，用小刀割出个小正方形的洞，作为进风口。然后在顶部的两旁各钻一个小孔，用一个沾着锈迹的铁丝穿过两孔。两边一固定，铁丝中间拉成弧线，就成了手提的柄。火炉子算是做成了。
弄些干柴草，点燃后从铁罐上面灌进去。一个把火炉提高点，另一个赶紧趴下，把嘴凑到下面的进风口使劲地吹起来。不一会儿，浓烟就从下面的小孔与没有盖子的上面蹿了出来。呛得吹火的人眼泪直流。一场火烧旺，每个人的脸就成了黑蛋蛋。吹火是轮流，运气不好的，还会把眉毛头发燎黄，回去遭家人的骂。
可是大家玩的很开心。骂归骂，第二天爹妈一个不注意，又溜出门玩去了。
到了一年级，摇光害怕起上数学课来。课讲完后，老师会随机叫几个同学上黑板做题，我们俗称为“调板”。貌似随便叫的，可好学生是很少被叫到的。被调板的，往往是成绩比较差的。而摇光，正好是数学老师频繁光顾的对象。
“杨摇光，第二题！”数学老师又叫他上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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