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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门。高达数百丈的青砖城门威武雄壮,天下第一城,大魏京都。
城楼之上精兵雄壮威风凛凛,红铜鎏金的十丈高城门,南来北往西域南疆的百姓,却是惊诧的堵在了那里,瞧着城门上方挂着的人影,议论纷纷。
铁链子从城楼上垂下三尺,拴着一名青衫人影。七尺长发敷面,嘴里塞着一包糠,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无一完好,周身肌肤破碎露出白骨森森,仅仅能从窈窕身段辨别出是个女子。
女子在那里挂了五个时辰了,夏日晒得她浑身脱水收缩,像个布偶。她的上方城墙上,写着“妖女青鸢”四个血书大字。这让百姓不仅没有怜惜,反而庆幸妖女得诛,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祈祷着仙人庇护国运,民生昌隆。
不远处的宫城钟楼上。也有两抹人影在静静瞧着。当先的男子面戴昆仑青玉面具,一位乃是女子,十七八岁,体态纤长,玲珑有致,精巧的瓜子脸上一双如水桃花眼,琼鼻檀口,蛾眉蝤蛴,一袭玉白鲛绡衫子,髻中一枝碧玉珊瑚钗。
她打量了下城门上悬挂的女子,掩唇莞尔:“虽说是妖女,但模样不错,公子莫不想做牡丹花下鬼,****也比这血腥景儿耐瞧。”
昆仑公子眉梢一挑,并没有看向玲珑多姿的佳人,眸底一贯的冰冷平淡:“今儿沈岐那毒,让人浑身僵硬,剂量多时甚至无法言语,有意思。”
轻飘飘的一句话,最后三个字却带了一丝赞赏的意味,这让程小湖些些两颊绯红:“小湖原本受人所托,为花街**所制,只对女子有效,名唤傀儡娘。公子若喜欢,拿什么赏我?”
昆仑公子眸色愈深,依旧没应答程小湖,目光投到城墙角落的阴暗处,唇角莫名上勾。
那里,一伙玄衣人影正焦急的瞧着城楼上的人影,一个汉子疑道:“妖女青鸢?怎么俺瞧着像是鸢姑娘?”另外一个赤膊男子眯眼眺望,应道:“长发覆面,看不清。可是鸢姑娘怎么可能是青鸢呢?若真是,当年申屠老爷第一个就灭了她。”一伙儿女也暗自点头,道上奉为二主的鸢姑娘是青鸢,这也未免太骇人了。
于是一伙人释然的笑了,只当夏日晒得头晕,回去还要把这笑话讲给鸢姑娘听听。忽听得一个悠悠的声音穿来:“救去郊外。”
诸人吓得回头,见得是一位白衣男子,面色白皙如邢窑白瓷。可是却没人敢轻视,刷刷的跪倒一片:“拜见大公子!”
申癸,申屠之子,道上尊称大公子。他没有理会诸人叩拜,只是轻飘飘的重复那句话:“救去郊外。”声音冷得一派淡漠。
领头的赤膊男子尴尬的咧了咧嘴:“大公子,这可是妖女青鸢,还是皇家下的令。那沈家修阳大公子因为把妖女带进沈府,事后被熙德长公主剜去了一只眼珠子哩。”
申癸勾了勾嘴角,似乎重病还咳嗽了几声,他拿出两枚令牌,一枚刻“鸢”,一枚刻“屠”。他沉默不言,诸人却在见到两枚令牌,脸色恭敬的一变,忽地伏地叩首:“遵屠鸢旨意。”瞬时,刷刷数十条黑影向着城楼飘忽而去,没有一丝犹豫。
沈府的寿宴热热闹闹的大庆三天。事后传出青鸢现身的流言,又有人亲眼看到她被人从城门救走。但没人去追查,那个从马后被解下时就气息只进不出的女子,没有人认为她还能活下去。
反倒是沈府沈修阳,因为和青鸢的接触,被熙德长公主剜去了一只眼。却没人敢生一分怨。
不过,最让酒肆里的说书人津津乐道的,是沈府寿宴,昆仑公子的亲临,沈岐的地位在朝中只升不降,皇帝隔日即加封沈岐,一品光禄青紫大夫,惹得诸官眼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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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了长安西郊。清渠缓缓流过,树影横斜,灌丛幽微。这儿远离闹市,四下悄寂。
一片泥地上躺着一个纤细身影,青衫破碎,发髻散乱,遍身污垢,身上每处肌肤都流着血,让她整个人都宛如泡在了血池里。正是青鸢。手骨被一截铁链整个刺穿,周身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一只野豺上前来,拱拱嗅嗅,冒着绿光的眼射出危险的精光。它仰天长啸一声,躺着涎水的獠牙正欲刺下去,忽地一把袖箭刺来,顿时化为了几团血块。
“小姐…”桓夜跪在地上,顾不得擦去野豺溅上的血沫,颤抖着扶起青鸢。他探了探青鸢鼻口,见得还有气,便是眸色一闪,一滴泪滚到唇角。
似乎是感应到呼唤,青鸢的指尖动了动,半晌,才虚弱的睁开一条缝儿,眼眶里都是干涸的血迹:“桓夜,莫哭,阎王爷把我放了回来。”
玩笑的话,桓夜却笑不出来,只是手忙脚乱地脱下自己的外袍,把青鸢裹起来,他甚至不敢去包扎青鸢的伤口,只怕是查看一下,都会让他发疯。
“李家,沈家,赵家,沈家都该死。”桓夜的双眸蓦地冷透,闪现着嗜血的狠色。伤了他的小姐,就算是八大世家,仙人庇护,他也能弑仙灭神。
“桓夜呐,一宫一阁一轩楼到底何处?仙人是为何样?”青鸢蜷缩在桓夜怀里,疼痛让她说话困难,身子不住颤抖。可是这一连串的疑问,却让桓夜瞬间哑口失言。
紫微宫,缈山阁,虚海楼,虽然人人信奉,却是毫无踪迹。可是道家符箓法诀,八条山川龙脉蜿蜒,却是真真实实有的。
见得桓夜沉默,青鸢凄然一笑:“八大世家,终归是守护龙脉,昆仑暗中庇护。如果屠鸢一怒,血流成河。彼时仙人天罚,我还无力抗争。”
浑身剧痛让青鸢不由的停了一会儿,才有力气说下去:“曾有八大家的族人中了鹤顶红,身子都僵了。族里供奉的道士还给救了回来。我屠鸢能杀他一千遍一万遍,都比不过人家背后的道士一纸仙法。”
桓夜身子一抖,抱住女子的指尖微微用力,隐约发白:“桓夜无能,不修道法,只会拳脚功夫,都不能护小姐周全。”
青鸢微微眉梢上挑,眸底含了一分异样:“仙人一怒,哀鸿遍野。你的身法再高超,屠鸢再威严,在仙人眼中也不过是蝼蚁。所以,桓夜。”
青衫女子,像一个脱了线的傀儡,软塌塌的躺在桓夜怀里。偏偏眸子亮得堪比云间明月,夭夭灼灼吸去了世间所有的光华。让桓夜一时说不出话,只得静静凝视着她,等待下文。
“以九州为棋盘,以万民为棋子,来下盘棋罢。”
九州为局,万民为子。这一盘棋局,对弈的是仙,是天意。若天下灰烬,则仙人必出。赢者千里枯骨,输者天塌地裂。
片刻的寂静。
“好。”桓夜一声轻应,神色从容。
青鸢燕尾般的睫毛倦怠的扑闪,放佛看到了几年后九州塌陷,仙宫崩溃,却只化为了她唇角一抹浅笑:“具体怎么做,我还要思量下。欠的账都记下,有朝一日,吃了本姑娘的都得吐出来。”
几个贱人,若是以往青鸢召屠鸢片刻就杀了。如今却为了这步棋,要苦苦忍耐这噬骨之辱。
桓夜疼惜地深深凝视着青鸢,眸色有了一分敬意。
他正欲回答,忽闻得清淡的草药香,一个声音飘来:“不如夫子去把突厥引进来,战火踏遍九州,自然能引出昆仑山上的乌龟仙人。”
方陵朔一席貔貅福字白编绫衫子,懒懒地倚坐在青石边,俊美无双的容颜泅了层夜色,愈发耀目如明月,放佛吸去了世间所有光华,说出来的话霸气得像个玩笑。
青鸢别过头,一声冷笑:“寿宴请帖,子虚乌有,夫子如何解释?”
桓夜眸色一冷,几枚三尖主刀从袖中飞射而出,毫不留情地向方陵朔而去。
“一说话就动手,无趣无趣。”方陵朔身形一闪,轻松躲过几枚暗器,举止间,闲庭信步。
“若是蓄意让小姐受辱,诛。若是无心,桓夜自当赔罪。”桓夜死死地盯住方陵朔,只待他一句真话,掌中的暗器又要射出去。
蔷薇似的薄唇划出好看的弧度,方陵朔幽深的眸色闪着熠熠星光。“谁知道呐。”他扶额一叹,依旧悠闲的神态,让青鸢气得齿间打颤。
“敢问夫子,青鸢何罪!”青鸢蓦地两眼闪现精光,全然不似已经奄奄一息的伤号。纤细的身影轻盈地溜出桓夜怀抱,手握匕首,足点花枝,如风般往方陵朔刺去。
“第二次刺杀夫子,真不是好徒儿。”方陵朔躲避着青鸢的匕首,还不忘戏笑两句。
因为重伤,青鸢的身形有些不稳。但匕首划破空气,虎虎生风,让她的双眸渐渐泛红,一丝冷笑如冥府红莲,妖娆绽放。
“天意慈悲,弃我无辜,当诛!”嘶哑的声音透着峻岭般坚定,夜色般的纯净。最后两个字落下,青鸢的匕首愈发疯狂,千疮百孔的身子已无力承担,鲜血从唇角溢出,手腕已不听使唤,甚至两眼视物不清,眼前一片血雾。便是没有留意到身侧的峭崖。瞧着方陵朔躲到边缘,她想也没想,便一个飞身刺过去。
“小姐小心!”桓夜失声大叫,凄厉的声音撕裂了夜色。
方陵朔闻言大惊,想转身搂住青鸢,可是孱弱的青鸢,已经步法凌乱,让他一下失了手。
“鸢鸢!”他终于失了镇定。
女子轻盈的身影像云雀一般,在峭崖边晃了几晃,一个重心不稳,已急速地向下栽去。
夜色浓重,云雾缭绕,顷刻就没了踪影。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没有任何往来的人瞧见。只听得凄然的呼唤,彻夜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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