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说吧。刘志苕又拿出一贯爽快的性格。
及羽是您的老朋友，他现在的处境很困难，您应该帮助他。肖影感到没有必要绕圈子了，就单刀直入地把问题摊开。
我没早和你说吗，目前学院的困难还很多，
我们爱莫能助。为了使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刘志君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打印材料，你看看这份材料就知道了，目前无论从教学设备、师资力量、实验手段，我们自己都还有些捉襟见肘之感。
肖影把材料往旁边椎推，她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心想，当年我当厂长秘书，这些官样文章见得多了，你不耍用这些东西来搪塞我。她笑着说：刘院长，什么东西您都以统计进去，唯有一点被您忽略了。
你指的是什么？
知识分子的爱国热情和振兴中华的赤诚肖影充满感情地说，最近，我拜访了凡位老教授，她数出了凡个人的名字，他们对及羽励精固治、改革工厂的雄心壮志，非常感兴趑。他们说，今天中国的出路在于改革。而改革非有一批仁人志士开路不！及羽就是这样的开路先锋。每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应该支持这种改革，因此，他们都于伸出援助的手，现在，关键就在于您开不开绿灯了。据我所知，您并不是个思想僵化的人。早在五十年代我们同窗共读时，我就认为您不是个默守成规的人。您还记得我们那次东湖之游吗？
刘志君怎么能够忘记！就在他们大学毕业的那年，举行一次别开生面的毕业典礼，全班同学来到东湖，进行一次划船比赛，象征在人生长河中，要力争上游、开顶风船。比赛结果，她和肖影两个女同学的成绩竟超越二十八个须眉男子。在弃舟登岸、攀上东山顶峰的时候，她们相约在此后的生活海洋中，永远中流击水、破浪前进，为振兴中华而献身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肖影又用这件往事来提示她，其用心不是很明确吗？
我也知道，看见刘志君不作声，肖影继续说道，您和及羽曾有过很深的友谊，现在，你们也都没有忘旧……
你说这些干什么？刘志君警惕起来，她连忙打断肖影的话，我和他早已一刀两断了。不，志君同志。剪不断，理还乱。肖影执着地说，我们都是女人，感情的窗帘，隔不开我们女人的眼睛。我理解你的心。正因为理解你，也理解及羽，我才想剖心相告，我的老同学，你现在虽巳四十七岁，在人生的长河中博击多半辈子了，但是，有一条基本东西你还没学会：你不善于做女人，或者你没使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你应该明白，男人是需要真正的女人去爱他、关心他、体贴他，并在事业上给他以真正的支持对一个事业心强的男人，尤须如此。我的老同学，请你相信我的话吧，我是一片真心为你好。
肖影词诚意恳，声泪俱下。这种恳切之言，刘志君是生平第一次听到。多少年了，她经常在懊恼地反躬自问，当年她做了什么错事了，使得及羽会割断他们之间并非一天结下的感情韧丝？想来想去，唯一的结论是：李秀娟那漂亮的脸蛋儿羸得了及羽那颗见异思迁的心。但她从未很好地思索过自己应该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女人。而只有会做女人的人，才能做一个好妻子。我需要的是妻子，而不是政治指导员！这是他们分手前最后一次谈话中及羽说的。当时，刘志君并未明白这话所具有的深邃内涵。今天，一经肖影点拨，她有点开窍了：啊，造物主空赋予我一个女儿身，却没有賦予我一颗女儿心哪。
志君同志，我的老大姐，肖影意犹未尽，作一个女人并不容易呐。及羽这个人，要求是很高的。
旣然你这样理解他，为什么不和他结合，又要离开工厂呢？刘志君那颗冷凝的心，开始被肖影的赤诚所溶化，她也把心中的疑团向肖影敞开。她问话的口气，简直象一个小学生请教她的老师只
生活不是按人们的主观意志来安排的。肖影似乎真地扮演起生活的严峻教师，我理解及羽，但在事业上，却因为我的存在束缚了他的手脚。而对他这样的男人，没有事业，就失去了精神支柱。在事业的追求中，如果他出师未捷便先倒了下去，在他的身后，就要倒下一大批有志改革之士我是决不愿看到这种后果的。志君同志，我们这个民族，沉疴压身，精英损失得太多，现在，再也不应该失去他们了。至于我，我有我的理想，我的信念，我的追求。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仍然是我！说到这儿，刘志君看到，这个风流女人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庄严和一种极为圣洁的光彩，更加显示出她女性的美来。刘志君不由得想，怪不得她对男人具有那么大的魅力，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也一定会狂热地爱上她的。
好了，我说的话已经够多了，能已经引起你的反感了，但是请你记住，这是我的临别赠言，说错了，就请原谅我。说罢，肖影站了起来，飘然而去。
刘志君怔怔地坐在那儿，一动也未动。肖影的这个不平常的举动和话语，在她那已经平静的心匍中，掀起了澎湃的波涛，激起了一阵阵浪花。她的胸口，就象那涨满潮水的海岸，被海浪猛烈地冲荡着。她原来以为自己这个具有刚毅性格的女性躯体，竟被冲击得东倒西歪。她凡乎要晕倒了……
最后的一次约会——仍在黄昏后
临下班时，及羽接到刘志君一个电话：今晚六点半，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好吗？依然是那种刻板的、没有任何色彩的声调。
好。及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在什么地方？
还在老地方。还没等及羽回话，电话撂了。
老地方这三个字，对及羽来说，有着特殊的含义，二十多年前，它是及羽和刘志君约会地址的代号，就是在北方工学院旁边的一条林荫小道上。这条小道通过田埂，穿过小桦树林，通向遥远的密林。在他们恋展到**的时候，经常在黄昏之后来这儿约会，沿着这条小道，走啊，走……当然，后来就生那桩使及羽疚愧而又无挽回的事。在分手的时候，也是在这条小路上。刘志君这个曾被同学们谑称有铁石心肠的女性，却是含着怨忿的眼泪与他告别的。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到那个老地方。现在，刘志君又选择此处作为见面的地点，意味着什么呢？
昨晚，他的老战友高明来到他的家里，两人促膝谈心，直到深夜。话题一直是围绕工厂那个恼人的技术储备问题。他们一致认为现在工厂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改革的成败，在此一举。搞好了，从此展翅高飞；搞不好，一败涂地。用髙明的话来说：咱们就得卷行李滚蛋。
问题不仅仅在我们滚蛋不滚蛋，及羽深思地说，而是反对改革的人就会在我们身上大做文章，把咱们的失敗当作一块泰山石，挡住其他改革者前进的路。
分析的对。高明连连点头，既然你看得这么清楚，你就作点自我牺牲吧，把刘志君这股东风借来。
这不好，老高，及羽摇头说，那岂不是拿爱情作交易了吗？我、刘志君都不是这样的人，都不能干。
你怎么能这样理解呢？高明不以为然地说，你们不是有前科吗？刘志君旧情难忘，你呢，一直负疚在心，如果好事能成，岂不两全其美？当然，你心里能还装着别的……
别胡说！还装着什么？
肖影。还想瞒我！髙明一弹中的。
已经不能了，人家就要，飞了。及羽叹了一口气。
对此，高明也略闻风声。因为田明还专门给他打来了电话，让他为肖影的调离开一点方便之门。省委书记还特别嘱咐高明，好好劝告一下及羽，不要因小失大。肖影的存在，对东方机器厂的工作，已带来很为不利的影响，人言畏，不不畏呀。田明这样说。
想开一点吧，老及，高明劝慰及羽道，我们都不是年轻小伙子了，把爱情看得至高无上。你已年过半百，为了事业，作点牺牲吧。
及羽还能说什么呢。我们这个无所不包的万花筒般的社会，有时却不大能容人。在某种特定条件下，会把某些不一驯服者象油坊榨油似地把你压扁，不管你是何等人物尖子。闭眼不看现实是不行的。因此，他什么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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