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喑!秦伟呀!你怎么那样不了解我呢?你为什么要写来那样一封无情的信呢,甚至连我的信也不收了?一路之上,她的脑子总围着他转,现在眼看就要见面了,他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火车停了。她走下车来。
慧竹!有人叫了一声。
抬头一看,是爸爸站在站台上。堪瘦的面孔,现出慈祥的但是严峻的笑容。后边站着秦伟,看上去他很平静,好看的黑眼珠上,闪出无法捉摸的光。慧竹刚欲用目光去探寻,可他立即垂下眼睑来。
慧竹来不及多想,她扑向父亲。
爸爸!
父女俩紧紧地拥抱起来。
然后又转向秦伟。秦伟大方地向她伸出手来,说:
您好!
慧竹紧紧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握着。但秦伟却迅速地把手缩回来,巧妙地借口说:
嗬!拿这么多东西!给我!一把夺过去了。
慧竹的心被揪了一下。为了掩饰内心的馗尬,赶忙转脸问父亲:
爸爸,你怎么不声不响跑到这儿来了?怎么,来这儿还要敲锣打鼓放礼炮?将军笑着,端详着女儿的脸。几年不见,女儿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姑娘了。颀长的身材,丰腴的面颊,细眉下那双大大的眼睛,和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不过,在眼睛深处,隐藏着困惑、迷惘、不安的内蕴。我从西到东,转了一大圈儿,吕明继续说,最后转这儿来了。原想赶来看看你怎样生活的,谁知你却跑回家里去了
都怪我妈!慧竹不无怨尤地说。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你学历史的不懂。
这个?父亲诙谐地说,你自己没有责任?
一句话把女儿问住了。
一吕伯伯,出站吧!秦伟从旁提醒说。父女俩这才注意到,站台上的人已走光了。三人连忙出了站。秦伟把慧竹的衣物放在自行车上,有意推车先走了,父女俩在后边继续着刚才的对话。
为什么在家里迟迟不回?父亲问。
妈妈非要等你回去。女儿答。
又是妈妈!父亲不满地看了女儿一眼,你是个三岁孩子吗?妈妈捆住你的手脚了?
我自己也想等你回去!慧竹低下头,说出心里话。可是,你却留在这儿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吗?
你不是专意来看我的?
专来看你?将军不满地看女儿一眼,就知道你自己!临来时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您交给我什么任务了?慧竹不解地问。
哼!将军用鼻子哼了一声你呀,你,又连连摇了摇头,我要你代我寻找那位曾经救过我的老乡,你难道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哦!是这事,慧竹终于想起来了,不过,她立刻把妈妈传授给她的理由摆了出来,同时又加上自己的意思: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夕数惊,我哪有那种余力呀?
还是一棵柔弱的小草,将军自语般地说,眼睛又不由重新端详一下女儿孱弱的身材和那病态的白皙,以及一颦一笑的音容,心里又不禁想道:她从母亲那儿继承的东西太多了,经不起风吹雨打呀!他又下意识地望了望匍匐在地的在秋风中瑟瑟抖动的枯草,同时看了看屹立在枯草丛上那遒劲挺拔的松柏,深有感触地将心声吐露出来了。低头走路的慧竹,闻声不由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爸爸肃穆的神色;那哀怨的眸子,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苦衷。将军的心又软下来了:这毕竟是自己唯一的爱女啊!这些午在自己罹难的困苦日子里,走过来也是相当艰难的,不应过多的责备她。他立即又换了一种较为愉快的声调说:用不着你帮助,我自己完成了!
您找到了?慧竹惊呀地望着爸爸。
将军点点头。他高兴地反问女儿:
你能猜出是谁吗?
谁?
就是秦伟的爸爸!
啊?这能是真的?慧竹睁大了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还骗你?将军看了女儿一眼,这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
您是怎么找到的?
这又得感谢你了。父亲笑了。
感谢我?
是啊:由于你的原因,我一来就住在秦伟家里。和老太太一唠,一下子对上了号!秦伟父亲生前告诉过她这件事的经过。真是太巧了!将军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眉飞色舞地说,就等你回来大团圆哩,谁知你却恋在北京了……
没告诉你吗?人家在等你回去!女儿喂起嘴唇在撒娇,好多事都等你回去定,可你倒好……
到底是个孩子,你拿她有什么办法!将军看了看女儿那娇嫩的面庞,不禁谅解地想一可是,他马上又否定了这种谅解:你还能认为她是个孩子吗?稍停一会儿,他又严肃地说道:
是你自己的事,等我回去做什么呢?大学毕业了,又闹了几年革命,风风雨雨的,该长点见识了。难道生活对你教育得还不够吗?看来吕明有
些激动,声音越来越高,不过,他很快又把声音放低下来,我打完电报又后悔了:干吗对你干涉得这么多呢?可是一看到秦伟这孩子的品性,又感到很有必要了;怕你妈从中阻挠,所以又给她挂了个长途。慧竹,不怪爸爸多管闲事吧?
瞧你说的!爸爸,女儿从爸爸的话语中,体会到深沉的父爱,不由地说:感谢你,爸爸,我既然这样,就别你、我的了!去,和他好好诙谈!
慧竹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便急速地赶上了秦伟。
你千吗要走得这么快?慧竹气喘吁吁地闻。
咱们的脚步迈不到一块儿去呀!秦伟笑着说。
—句话把慧竹顶回去了,她不知说些什么好。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她又问:
你为什么拒收我的信?
电报我己经看懂了,何必再看信呢?
你应该知道,我根本不知道那封电报!蕙竹委屈地说。
可是表达了你的意思。
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的行动。
我怎么了?
你自己明白。
我不明白!慧竹站住了,你要讲出来!
没有必要吧?
有必要!
你一下车就扎到吴阶的家里去了,一切都是从那儿发出来的,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秦伟终于还是说了。
慧竹连忙解释:那是我姨妈的家,你不知道吗,也是早就和你们划清界线人的家。秦伟毫不隐晦地说:可你们却不愿和人家划清界线。秦伟嘴边漾起一丝看不见的冷笑。
可是我没地方去呀!
我记得咱们班有不少同学住在北京。
我要和我妈妈在一起呀!
干吗作这种解释呢?秦伟又笑了,然后又说:我问得也太多余。
后一句大大刺痛了慧竹的心。她的心凉了。两人又默默地走了起来,谁也不再说话。远远地看到了他们的新房。慧竹不由停下脚步。她看到房的墙壁上刷了一层白白的石灰,上边写了八个大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门内似乎有人在出出进进。
那是怎么回事?慧竹惊呀地问。
什么事?
咱们的新……房子。慧竹没好意思连续说出口。
噢!秦伟淡淡地应了声,我把它献给民中了,今年学生增多了,没有地方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有必要吗?
你一看不起我!慧竹实在忍不住了,哇地哭出声来,双肩抖动。
你怎么了?秦伟手足无措了,怔怔地站在那儿。
说说吧!你对我这次回来是怎么想的?慧竹擦了擦泪眼,然后严肃地问。
你是奉命而来,我能怎么想?秦伟不动声色。这是你的心里话?
我反复地想了,咱们俩的事,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墙,你是将军的小姐,平民百姓的儿子。秦伟叹了一口气,该结束了,这不相称的友谊。难道你也相信这套封建门第观念?慧竹反问他。
秦伟淡淡一笑,避而未答。但从他那直率而不善于掩饰的表情中,慧竹分明看到他正在严峻地回答她:我是个历史唯物主义者,是当代的大学毕业生,一向视门第、血统如草芥,这种远古遗留下来的封建残余,在我这个平民百姓思想里,从无立足之地。
这不过是你的借口!慧竹不等他的回答,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是从吴阶的信中,知道我已经……话说到嘴头上,慧竹突然停下了,痛苦地低下了头。
你,怎么了?秦伟似乎觉察到慧竹有什么难言之隐,从而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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