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红色玛丽 > 第十章 朵拉丝

??    朵拉丝一整天心不在焉。[燃^文^书库][www].[774][buy].[com]【燃文书库(7764)】

    她和文森特伯顿接吻了,光是想一想就令朵拉丝头晕目眩。她心里清楚,那不过是普通的临别招呼,就和拂过花瓣的微风那么轻,几乎没来得及感觉到呼吸的热度。他的手温柔且不失礼貌地扶住了她的腰,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在耳畔柔声低语,那一瞬间朵拉丝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舌头也变得不听使唤。

    朵拉丝下意识地抚摸着嘴唇,忘记手指上还沾着面粉、砂糖和蛋清的混合物。煮锅里咕嘟咕嘟的响声将她拉回到现实。她手忙脚乱地将滚沸的肉汤从炉火上端下来,不小心让几点热汁溅在了手臂上,把白皙的皮肤烫得又红又肿。对着一锅浑浊又油腻的液体,朵拉丝直皱眉,她光顾着胡思乱想,没有及时篦去血沫和油脂,还忘记放入香料,这下高汤是肯定炖不出来了。她懊恼地拿过保鲜鱼肉用的冰块,敷在发红的手臂上。

    夏洛特无声无息地走过来。朵拉丝不晓得姐姐何时到厨房的,丧夫之后就一直穿丧服的夏洛克,似乎无时无刻不和黑暗融为一体。夏洛特一言不发地拉过妹妹的手,用浸润凉水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烫红的地方。朵拉丝感觉舒服多了,她对着长姐苦笑:

    “爸爸一定会发火的。”

    话虽如此,朵拉丝也只是满心遗憾。

    昨晚永夜宫又派人传令,说是她今天也不必入宫了,当时她还没来得及重新购买食材,使者不管不问,直接又留下一笔费用。朵拉丝本想利用意外得来的空闲好好改善家人的生活,怎么说长夜节也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于是她下狠心买了昂贵的小牛肉和鲜鲈鱼。

    现在,好好的牛肉被她煮得又腥又硬,完全想不出该如何挽救,她已经失去了挑战一下南方风味烤鱼的勇气了。

    夏洛特拿过蜂蜜罐,舀出一勺和白醋调和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涂在妹妹的手臂上。朵拉丝乖乖地让长姐处理患处。

    在朵拉丝的记忆中,父亲永远火气冲天,母亲总是唯唯诺诺,年长她十岁的夏洛特,对朵拉丝而言倒像是真正的妈妈。夏洛特第一次出嫁的那天,朵拉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被欧尼斯特恶恨恨地骂晦气。朵拉丝也认为这么想很自私,可夏洛特被迫回娘家之后,朵拉丝在为姐姐伤感的同时,也暗暗地感到开心。

    “那个人不适合你,少跟他来往吧。”

    就在朵拉丝沉浸在回忆中时,夏洛特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弄得她老半天都没回过味来。

    望着发呆的妹妹,心事重重的夏洛特直白地说出了那个让朵拉丝心跳加快的名字:“文森特伯顿,这人城府太深,你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一定会被骗的。”

    朵拉丝顿时像被烙铁烫到似的,猛一下抽回了手。她快步在厨房里来回走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结果是适得其反。

    夏洛特正想再说点什么,朵拉丝就红着脸打断了她:

    “你看到了什么,对不对?永生的真神啊,昨天你竟然一直在偷看我们!”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

    夏洛特避开妹妹的逼问,单刀直入地切入核心。朵拉丝不能否认姐姐的话,但这又怎样?文森特不是贵族出身,可他聪明能干,温柔体贴,彬彬有礼还要命地英俊迷人。倾慕他的贵族女子又何止一两个,为什么她不能成为最幸运的那一个呢?

    两次失败的婚姻造成了夏洛特对男性的偏见,朵拉丝为长姐的不幸而难过,可她不能接受夏洛特对心上人指指点点。即使在气头上,朵拉丝也不忍用激烈的言辞伤害姐姐,于是她决定从令人烦躁的对话中逃离。

    朵拉丝闷不做声地撇下夏洛特,她打开还在冒着热气的烤炉,用夹子把铁架上的小面包一个个取出来码进篮子,再盖上雪白的麻布。

    “朵拉,”夏洛特伤感地唤着妹妹的小名,“先听我把话说完,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不喜欢出门就不要勉强。”

    为了忍住眼泪,朵拉丝咬住了嘴唇。她冲出厨房时险些撞上二姐贝拉,后者正端着从安东尼娅房间里取回的茶壶和吃剩的点心。贝拉望了夏洛特一眼,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再怎么劝也是没用的,”贝拉对姐姐叹了口气,“这孩子太单纯。”

    “不要把我说得好像婴儿一样!”

    朵拉丝终于憋不住喊了出来。

    贝拉比她大三岁,对朵拉丝而言,贝拉更像竞争对手,而非夏洛特那样可以全心全意依赖的姐姐。事实上,无论是厨艺,女红还是容貌,朵拉丝都在贝拉之上,可不知为何,在贝拉的面前,朵拉丝总有低她一等的感觉。

    由于贝拉长相平庸,性格也不甚讨喜,欧尼斯特意识到二女儿最不可能攀附豪门,于是一早对她死了心,干脆不闻不问了。一直没找到婆家,贝拉也不心急,她每天不是照顾醉酒呕吐的父亲,就是帮妹妹在厨房干点粗活,闲下来就陪老太太聊天,全然不知浪漫情怀为何物。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贝拉对着长姐说话,可句句都是冲妹妹来的,“就等她哪天跑回来找你哭诉吧。”

    简直不可理喻!朵拉丝快被气疯了。夏洛特也就罢了,贝拉连手都没被绅士碰过,她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恋爱指手画脚?贝拉平时不怎么说话,但一开口就把人噎得没有言语,朵拉丝深知吵不过二姐,她抓过披风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气呼呼地拿起篮子往外走。

    夏洛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被贝拉一把拦住,她对长姐摇了摇头。朵拉丝不想再听姐姐们的对话,她冲出大门,迎着刺骨的寒风走上了空空荡荡的街道。

    冰冷的空气没能让朵拉丝冷静下来,反倒徒增了颓丧于感伤。朵拉丝一直以为,父亲靠不住,至少夏洛特姐姐一定会祝福她的,当夏洛特和贝拉同声一致地反对她时,朵拉丝感觉像被亲人抛弃了一样心如刀割。

    之后又该怎么办,一时间她还理不出个头绪。向文森特求助吗?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成熟稳重的文森特,一定有把握劝服姐姐。然而他们甚至还不算真正的情侣,不是吗?

    朵拉丝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走到了布莱克巴伦的酒馆。

    巴伦和斯潘塞沾点远亲,一早就搞到了王都闹市区的地权和经营许可。后来斯潘塞家失宠,巴伦也连带受到影响,不过靠着多年的熟客,生意也还维持得下去。两年前,达西家的朵拉丝蒙受皇恩成为宫廷点心师,颇有生意头脑的老板布莱克立刻聘请朵拉丝为他制作特色面包,以增加店里的人气。事实证明效果确实不错,朵拉丝做的千层酥和杂碎馅饼招来不少回头客。

    布莱克的酒馆只在日间经营,这意味着客人主要是人类,相对来说更加安全。再加上布莱克为人踏实可信,一口答应朵拉丝可以不必在后厨工作,付的薪水也相当可观,朵拉丝这才放下重重顾虑。时间一长,朵拉丝跟常客都混得很熟,出入酒馆对她来说也不那么尴尬了。

    朵拉丝低着头走进店门。此时天色尚明,还不到用晚餐的时间,但一过傍晚人类就闭门不出,因此下午的酒馆照样生意红火。两位当值的服务员根本忙不过来,布莱克不得不亲自上阵,流着热汗在摆得满满当当的餐桌间穿梭,都没注意到她的到来。朵拉丝眼看着插不上话,只好先站在吧台旁边等着。

    “哟,这不是达西家的三小姐嘛。”

    朵拉丝心神不宁,慢了半拍才意识到有人正在色眯眯地瞅着她看。大白天就豪饮黑兰姆酒的男人,多半不是正经人。布莱克一向护着朵拉丝,流里流气的客人她不是没遇到过,平时有店主镇着,也没闹出过乱子。朵拉丝心情正差,又想着布莱克很快就要过来了,因此懒得搭理。不过她还是一眼认出那家伙是理查德家的维克多。

    比起不敬皇室的艾尔伯特,被人们私下称作“讨厌鬼”的维克多才更符合通常定义下的黑羊。也许每个显赫家庭都会出那么一两个不成器的浪荡子,以宣告权势并非无所不能。雷吉诺德也对叛逆的弟弟看不顺眼,不过考虑到维克多继承了父母外貌的优点,天生一副好皮囊,将来娶个名门闺秀也不无可能,才强忍着没把他扫地出门。

    在别人眼中活得纵情肆意的维克多,其实也不是无忧无虑的。亨利倒是溺爱儿子的慈父,哥哥和嫂子则整日给他脸色看,雷吉诺德经常逼他学习礼仪和骑术,无论哪一样都活活要了维克多的命。他的反抗就是整日寻欢作乐,包括出入这种哥哥嗤之以鼻的平民酒馆。妖娆的陪酒女只想骗他的钱,但维克多满不在乎。如果给钱就能让妮可给他下跪的话,他也一定不会吝啬。

    维克多注意朵拉丝很久了,每次她放下东西就走,也只和老板说话,他根本找不到机会。老实说朵拉丝不是多么出挑的美人,但跋扈的英格丽特叔母令他倒足了胃口,反倒是朵拉丝这样安静内向的女人更令他心动。维克多露骨地盯着朵拉丝丰满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夸张地咽下了一口唾液。

    “别这么冷淡,陪我聊聊天嘛,就聊聊天。”

    维克多死皮赖脸地蹭过去,朵拉丝冷若冰霜地瞪了他一眼,拎着篮子退开。维克多不死心地又靠近了她,朵拉丝干脆跑到了吧台的另一头。

    “都出来卖了,装什么矜持。”维克多悻悻地嘟囔,“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家闺秀啊。”

    他的声音虽低,朵拉丝还是听到了。她气得浑身直哆嗦,脸色像猪肝一样又紫又红。气头上的朵拉丝一把抄起维克多面前的酒杯,将半杯深棕色的辛辣液体连同碎冰一起迎面泼了他一身,弄得毫无防备的维克多一个激灵。

    维克多平时哪受过这种待遇,一时怒火攻心,抬手狠狠抽了朵拉丝一巴掌。维克多不像雷吉诺德那样注重健身和锻炼,但他终究是男人,这一下把朵拉丝打得直趔趄,手中的篮子也掉落下来,面包滚得满地都是。

    路过的贫民见状,也不管发生了什么,纷纷涌过来哄抢。最初,客人们被弄得一头雾水,察觉到出事之后,靠门近的几个连忙揣着没吃完的烤肉,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贫民抢红了眼,他们干脆坐在桌边拿起饭菜往嘴里塞,胆大的甚至冲进柜台去找钱匣,店内霎时间乱成了一团。

    布莱克拔出火枪,带着拿剔骨刀的厨师赶过来,他不得不对着天空鸣枪,才把哄抢的贫民吓走。维克多见势不妙,一早跑了个没影,他不怕跟布莱克对峙,因为巴伦祖祖辈辈都是平民,可他生怕哪个多嘴的家伙向雷吉诺德告状,于是赶紧脚底抹油了。

    吧台前只剩下惊慌失措的朵拉丝,她那漂亮的栗色金发散乱开来,珍珠的发卡不见了踪影,嘴角还有一痕淤青。她像吓呆的小鹿一样茫然地望着满地的狼藉,一动也动不了了。直到布莱克用力摇晃她的肩膀,朵拉丝才唰地流下了眼泪。布莱克不得不给了倒了一小杯白兰地给她压惊。

    “达西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老板心急火燎地追问。

    朵拉丝愣了一下,又捂住脸哭个不停:“对不起,对不起……这都怪我……”

    布莱克皱眉:“您是说,是您弄撒了面包,把那群人招进来的?”

    朵拉丝含着眼泪,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她不愿提及被维克多羞辱的部分,那么可怕的话,她不想再任何人面前重复一遍。

    “真遗憾啊,达西小姐,”布莱克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您是个谨慎的好姑娘,弄成这样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不过我必须把今天的工钱扣除,其余我就不再追究了。请您先回家休息一阵子,需要的时候我再通知您,如何?”

    这也许是解除合约的意思,也许以后巴克再也不会出售她烤的面包,但朵拉丝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感觉愤怒,委屈,不甘,但更多的是迷惑不解。她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为周围所有人着想,她认为自己没做错任何事,怎么就会陷入这样的绝境呢?

    那一瞬间,朵拉丝迫切想见到文森特。

    她知道文森特没有照顾自己的义务,但她觉得只要向他倾诉,一切都会好起来。朵拉丝不希望贝拉继续把她当小孩看,她也不希望夏洛特又找到拆散她和文森特的借口,于是她没有立刻返回,而是鬼使神差地朝着理查德的宅邸走去。

    天色渐渐地暗沉了。

    失魂落魄的朵拉丝跌跌撞撞地走着,通红的双眼不时引起路人的侧目,朵拉丝可顾不了那么多了。刺骨的西风让她逐渐地清醒过来,她摸着被眼泪弄花的脸,忽然意识到以这副狼狈样儿去见文森特并不是好主意,可她又不想回到那个充满怒吼和嘲讽的家里去。正在六神无主地踌躇着,一架漆黑的马车从身后靠近了她。

    停在朵拉丝身旁之后,车门打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戴黑色皮手套的手。“达西小姐。”一个低沉的声音叫住她,“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辆车由两匹高大的黑马驱动,车夫穿着笔挺,脸孔深埋在竖起的衣领里,看不清楚五官,偶尔能瞥见一只闪着精光的红眼睛。车身从上到下漆成黑色,如同灵柩一般令人毛骨悚然,车门上镶嵌着黄金和红宝石拼成的玫瑰骷髅标记,正是御用纹章。平时王宫派人接送他的时候,大抵也是如此阵势,不知为何,这一刻朵拉丝感觉格外惊慌不安。

    “之前……传信儿说今天不必进宫的。”她颤颤巍巍地向后退。

    但那只执拗的手抓住她的手腕,看似动作轻柔,可力道出奇的大,手指像铁条一样牢牢焊在她身上。别说挣脱了,就连动一动都很难,朵拉丝就这样被强行拉上马车,铁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

    朵拉丝局促不安地缩在角落里。她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不再说话或者试图反抗。车轮碾压地面吱吱呀呀的响声令她头皮发麻,朵拉丝偷眼去看坐在对面的使者,他面无表情,皮肤比一般人更白,深不见底的眼睛锐利得吓人,这一切表明他是个夜族。与非人共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朵拉丝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望向窗外,以期分散一下注意力。然而朵拉丝很快发现这是个相当糟糕的主意。夜幕已经降临,她还不曾在天黑后外出过,她从未见过的,没有月光也没有灯火的街道,就和墓地一样阴森恐怖、寒气逼人,恍惚间,她判断不出马车到底是行走于世间,还是早已踏入深不可测的地狱。

    为何晚间急召她入宫?明知不可以深究,可朵拉丝无法自控。这一刻她是多么希望回到家里,扑进姐姐的怀中,就连平日看起来无比可怕的父亲的脸,也变得亲切起来。

    但她不能回头了。

    马车渐渐离开闹市,朝着王宫方向疾驰而去。由于大批夜族盘踞于此,附近没有植被,更没有人家,只剩一条荒芜大道,笼罩在浓浓的白雾中,直通于山顶之上。瑟瑟发抖的朵拉丝惊诧地发现,朝同一方向飞奔的马车并非这一辆,而是多到数不胜数,黑压压的一片就跟乌云似的,覆盖在不见尽头的山路上。有几辆从侧面超越的时候掠过了车窗,她能看出所有马车都是同样的装饰和规格。

    “怎么会这样……”

    朵拉丝忍不住说出了声,她立刻觉察到失态了,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些人跟你一样,”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夜族使者,出人意料地解答了她的疑问,“都是被召来的厨师,有些住在王都,有些来自外郡。”

    “王宫需要这么多厨师?”朵拉丝鼓足勇气才问出口。

    使者朝她望了一眼,这意味着轻蔑还是怜悯,朵拉丝猜不透。

    “因为不知道谁做的料理会被选中。”

    “陛下的口味很难捉摸吗?”

    与其说终于镇定了些,要不如说紧张过头,朵拉丝反而麻木了。她到底出入过宫廷,也不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血族了,只要认定对方不是打算伤害她,朵拉丝还能勉强应对。

    “愚蠢至极。”使者冷冰冰地斥责,“陛下是夜族之王,世界之主,怎会像低贱人类那样进食。”

    朵拉丝不禁大吃一惊。之前她以为奉召入宫是为了准备宴会,之前的时间点也非常吻合,如此看来,这是一厢情愿的误会。可既然不是服务皇帝陛下,听这位使者的意思,召唤她也不是某位夜族权贵的需求,那么,什么样的人类会被皇室如此看重,以致不惜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为什么?”朵拉丝鼓足勇气,才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之前一再推迟接我的时间,今晚又急匆匆把这么多人召来……”

    “因为艾尔伯特少爷醒了。”

    使者没有做更多的解释,仿佛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就像夜族必须啜饮鲜血,而人类仰赖呼吸那么显而易见。对可怜的朵拉丝来说,这一句不啻于晴天霹雳,多少年来,她一直认为艾尔伯特理查德是乖戾的叛逆者,他破坏了保护人类权益的神圣盟约,和那群流窜于极北的悍匪一样,是随时可能引发灾变的祸患之源。因为,长辈和周围所有人都是这样向她灌输的。

    可是,倘若艾尔伯特真如人们所言,是大逆不道的反叛者,皇帝陛下为何要如此厚待他?单单为他准备吃食就几乎召来了全国的厨师,甚至包括她这样只擅长一两样点心的普通女孩。朵拉丝不愿这么想,但她无法将这样一个顽固的念头驱逐出大脑:也许艾尔伯特只是偶然地拿起过她烤的一块饼干,她才获得了入宫侍奉的无限荣光。

    朵拉丝晕乎乎地下了马车,她甚至记不起之前还发生了什么。沿着熟悉的幽暗的隧道,她在使者的引导下走向位于地下的御膳房。一路上,她没看到其他任何一个厨师,跟之前的情形一模一样。

    朵拉丝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去处,是上百个独立隔间中毫不特别的一个。她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也许所有厨房都跟她眼前这个一模一样,有三张摆放着各种食材和炊具的大理石桌,足足有一面墙那么长、安装着冷热水龙头的流理台,一堆高高的柴火和四个分别用来蒸煮烧烤的炉子。虽然有通风的烟道,但地下室散热非常之差,一旦同时点燃所有炉子,厨师就要在100华氏度的热气中煎熬数个小时。

    石桌上依次排放着樱桃、柠檬、甜杏和草莓等各式水果和新鲜果酱,花生、核桃、杏仁、松子和昆士兰栗之类的坚果,还有鲜奶、乳酪、奶油、鸡蛋、蜂蜜、米粉、小麦粉、琼脂,来自不同产地的红茶与咖啡豆,调味料则是砂糖、食盐、白醋和香草,没有肉桂、胡椒、豆蔻、百里香、迷迭香、辣椒和葱蒜之类,更没有任何一种酒、肉类和鱼虾。

    这意味着她要做的是口味极清淡的素食点心。从前朵拉丝没有深想过,当她意识到自己正要为艾尔伯特理查德下厨,一切都虚幻得不可思议,她竟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需要建议的话,就做点对你们人类来说有营养的流食吧。”

    正当朵拉丝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略显低哑、中性感十足的声音:

    “因为那孩子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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