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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太,这是侯府的九小姐,老夫人吩咐了,要【好好管教】,免得以后丢了侯府的颜面。”一路跟来的老嬷嬷语含深意,递了一个沉沉地袋子过去,“这是今年的香油钱。”
“阿弥陀佛,贫尼定不负老夫人所托,请老夫人放心。”无心师太合掌弯腰。
卓家的家庵是卓家家族里人供奉的,只是卓家的祖籍地人才凋零,几代人传承下来,官是越做越小,种地的倒是越来越多。唯一有出息的便是如今在京城风光无限的忠勇侯一家,这些年族里的祀田,族学等等都是由忠勇侯一家承担大头的。对于侯府老夫人少有的嘱托,作为庵堂的师太,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办到的,否则明年的香油钱从哪里来?
“九小姐,老奴已经将你送到这里,这就要带着奴才们回府复命,希望九小姐能有被接回侯府的一天。”老嬷嬷深深看了一眼只有六岁大的九小姐。
“将来能不能被接回侯府就不劳嬷嬷操心了,毕竟嬷嬷也只是个奴婢,主子的事又岂是一个奴婢可以管得到的?”卓司皖冷冷地看了一眼嚣张的奴才。
将近一个月的行程当中,她是有很多机会可以逃跑的,不过卓司皖并没有。不是因为惧怕侯府的势力,有一天被逮到会下场悲惨,毕竟再惨也惨不过前世吧。只是因为家庵的位置,是在龙眠山上。前世救她的人曾说过,他的故乡在龙眠山下,幼年的他曾经发现一片美丽的桃花林,便特意在那儿盖了一个竹屋,一直住到成年才回到京城。
她要找到那片桃花林,她要到他的面前报恩,并且赎罪。因为她辜负了他的信任。
“九小姐,既然到了庵堂,就要忘了自己以前的身份,贫尼就给你取个法号吧。”无心师太看向司皖说道。
“师太,不必了。老夫人也有和师太一样的担忧,所以来之前就已经给司皖取好了法号,叫眠月。”司皖故意怯怯地看向无心师太,这个面慈心狠的老尼,前世可是没少整她,那时的司皖可不会联想到侯府老夫人的身上,如今知道了,没有侯府人的示意,她一个小小的庵堂尼姑,又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那般过不去呢?
“这,【眠月】作为法号······老夫人菩萨心肠,九小姐好福气。”看眼前的丫头不过六岁,这法号的事儿该是老夫人做的主吧,量一个小孩子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师太说的是。”当然好福气,眠月是前世遇见公子时,公子给取的。那时候的她被逼喝了哑药,再也说不出话来,公子问起自己的名字,自己又识字,于是公子便说,世上最美不过月下眠,正巧我以前的家乡叫龙眠山,不如就叫你眠月吧,你若愿意,便点一下头,可好?
“今日天色已晚,莫离便带着眠月去禅房休息吧。”一个年幼的小尼姑从无心身后走了出来,领着司皖走出庵堂的边门。
跟在莫离的身后,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先是一排排宽敞明亮的禅房,这是无心师太和几个小尼姑住的地方,绕过一片小树林,便是三间破旧不堪的禅房,一看就是常年失修的地方。禅房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小道通往前面的庵堂。
“眠月,这是你的房间,告诉你哦,东边那间屋子里可是住了一个疯女人,好像叫卓三娘。嘻嘻,你不要怕,我可走了。”莫离幸灾乐祸地说道,对于像卓司皖这样从大家族出来的小姐,莫离这个被无心捡回来的弃婴是嫉妒不已的,所以看到卓司皖过着不如自己的生活,心里总有一种出了气的舒畅感。
“好啦,我也该去吃饭了,眠月就好好清修吧,阿弥陀佛。”见卓司皖没有搭理自己,莫离又撇撇嘴,故意说道。
见卓司皖依旧没有回答她,莫离便打着灯笼气鼓鼓地走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可是屋子里却没有蜡烛。司皖将怀里藏着的点心拿出来,撕了一半烧饼在黑夜里吃了起来。一路上那些奴才可不愿饿了肚子,府里给足了香油钱,便从中抽取了一半大吃大喝,她这个小姐倒是跟着那些奴才后面吃剩的。
吃完烧饼,司皖便按照记忆摸到床边,只有一床破棉絮,稀稀拉拉的,只能垫在床下了,将随身带来的包裹里衣服取出来,一层一层的铺起来,也没有脱掉衣服,连鞋袜也没有脱,就小心翼翼钻进用衣裳铺出来的简易被子,双手搭在怀里的食物上,就这样熬过一夜。
前世的自己可不一样。在黑暗而破旧的禅房是哭得撕心裂肺,毕竟是山崖上,晚上又是非常冷的,第二天就发起热来,生了一场大病,又没有郎中,无心怕自己死了侯府那边不好交代,便让莫离挖了一些草药,熬了汤服下,断断续续折腾了三个月,才算好了。身体从那以后就非常差,常常头痛欲裂,天气一变化,自己便会生一场或大或小的病。
“师傅,那个侯府小姐,脾气可真差,徒儿可讨厌她了。”莫离在无心师太的禅房告起状来。
“侯府里出来的,自然是娇生惯养,到这里脾气差点才正常。”无心师太正在八仙桌前数着老夫人捐的香油钱。
“侯府里出来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正宫里娘娘也有被打进冷宫里的一天。”莫离很不服气。
“莫离的话很有道理,明儿个多吃一个馒头。”无心师太越数越开心。
“老夫人既然说了严加管教,那师傅是不是要让她来干活呀?”莫离问道。
“莫离呀,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庵堂没什么活干,柴火是族里劈好了送上来的,食材也是族里每隔七天送一次上来,眠月有什么可做的?这严加管教,便是万事不管才是极致!”无心师太将数好的钱重新放进荷包里。
“万事不管不是便宜她了,也对不起老夫人给这么多银子啊?”莫离表示一点也不懂。
“你刚刚说冷宫里的娘娘,师傅便以此说说。这娘娘嘛本来是万般受宠的,可是打入冷宫后,便无人问津,那冷宫里除了以前被打进的娘娘,便没有其他正常人了。你想想,从众心捧月跌落到和一群疯子傻子生活,这样的落差会产生什么后果,所以这冷宫里常常有娘娘上吊自杀的,不是吗?”无心师太轻描淡写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师傅要在崖顶建几个禅房,果然高明啊,师傅!”莫离打了个冷战,以后千万不要得罪师傅啊。
“无论怎么管她,都是在磨练她,用狠手段,是从反面磨砺,用温和手段,是正面磨砺,我可不做给韩信成才的胯下主人,这才是最好的,呵呵。”果然姜是老的辣,不动声色将人逼疯才是高境界。当然,不疯,也是一种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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