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長歌 > 第二十五章 重逢

??

    夜深正是好眠时。

    可明月却踏着星光、月色走了。

    小蝶说:这么久没来了,怎么就不呆一呆呢。

    明月说:正因为许久没来了,所以白天我来得很早。

    小蝶说:可你却还是要走了。

    明月:来了,让你心下所安,至于留或不留,已经不重要了。

    小蝶的眼神黯淡下去。

    她知道,人去意已决。这么些年来,她似乎学聪明了,徒劳的事已经可以强迫自己不再轻易去做。比如:挽留。

    明月说完就,径自从剑塔上取了剑,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蝶待及明月懒懒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帘后,嘴角动了动,急忙启了步子急忙走至窗台前,到了,却又不忍再看楼下人影。

    一回头,看到桌上玉壶,旁边一盏空杯,酒香已半残莫闻。

    星夜的光阴,是徐子嗟偏爱的。

    近来咸阳城无大事,甚而,连小事也没有。

    以前,有大小事成天缠身时,徐子嗟反倒夜里睡得安妥些——因为,白天太累了。

    而最近的日子,似乎平静得跟搁凉了的沸水,无味无澜。

    王上也鲜有召见徐子嗟,有兄弟还神秘兮兮地跟徐子嗟耳语,说是齐国最近来人了,常与王上在内宫彻夜长谈。

    徐子嗟听了不置一词,淡淡一笑了之。这些兄弟倒也心性单纯,这等事情,他哪儿会不知道呢。

    然而这次还是有不同寻常之处,以往有此等事情,王上必召影卫全程上下周全,而这次,王上却直接撇下徐子嗟所领一众影卫,躬亲独自在处理。

    当然,兴许找了其他人也未可知。

    可徐子嗟心有疑虑,这大秦深宫,除了影卫,王上还放心差遣什么人呢?难道拱卫王畿内宫、城下鞍前马后之事,王上又另起炉灶了?

    徐子嗟不敢再多作想念,毕竟君上的心思,臣下是不可妄自揣测的。当好自己的差,管好自己的嘴,才是王命之道。

    基于此番种种,别看徐子嗟平时消息灵通,可这次知道的却也只是浮光掠影——大致是齐国来人了,一位剑术名家,身带名剑而来。

    稍一想想,徐子嗟倒也不奇怪了。王上心怀雄霸天下之心,亦素来亲近剑技卓绝之人,自然是好这口的么。

    徐子嗟握着炎浮刀走在王宫外小道上。

    大秦历经商君卓力变法之后,国力愈发强盛。

    就单单看这咸阳城,即可谓脱胎换骨,一改西国小郭的宿疾,这数十年下来,早已高墙林立,华道纵横,山东诸国一些老使臣曾称叹:壮哉咸阳,竟已不复往日颓圮,而今是这般雄奇喷张、傲视诸邦华都。

    秦法严峻,举国上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故而大道之上,往往十里不夜,流光溢彩,热闹非常。

    可徐子嗟不喜欢太热闹。

    他本身就是个挺闷的人。这一点,倒跟明月比较投缘。二人还同为影卫在一起共事时,便常常沽了一壶酒,寻个偏僻处两两对饮。对饮之时话也不多,举杯,饮尽,复又再来,如此而已。其间徒留清风朗月、岁月流转无声。

    如今明月远遁,徐子嗟更显形影相吊了。

    走进这小道时,徐子嗟便已打发走了随从几位兄弟。

    见兄弟面露为难之色,徐子嗟笑道:南山之上,你我及兄弟生死都走过来了,如今我大秦王城之中,还有何忧?

    几位兄弟心领神会,拱手拜别。

    徐子嗟缓缓行至偏僻处,风声起了。

    这大秦的风,是很别样的。时而粗粝,似朔北而来,刮到人身上带着侵略性,不单单是寒冷可以描摹确尽的;却又时而温柔,似陌上婆姨,携着草木水流的芳香、柔润,与人亲近之时,人心、肉身倏忽就软糯、安然下来。

    可当下这缕风却又是更别样了。它不热烈,亦非温存,而是像黯夜里的精灵那般,有着不动声色的隐秘,且冷不丁对一个夜行者产生了兴趣,怕是已经如影随形些许时辰了。

    徐子嗟人未转身,手上炎浮刀已经出鞘。

    不对,或者说不完全对——徐子嗟的刀刚要出鞘,即被风声中一件儿泛着零星香味的器物击中刀柄给拍了回去。

    此物顺着风声一翻,继而就此径自搭在徐子嗟常年握刀的手腕处,他竟一时拔不出刀来,刀锋出了鞘半寸又即刻被来力压制回去,如此反复间,炎浮刀呲呲徒劳作响。

    徐子嗟心中暗惊,疾前一步,想要脱离开来回身一击,可身后风声骤起,来人与物器像月夜下自己的影子那般随行而至,徐子嗟刚要回首,另一缕风声又在耳畔响起,方才器物已经搭在了他后颈上。

    欺人太甚。

    徐子嗟心中闪过这几个字。

    大内刀客身经百战,历经人间江湖生死,岂能由他人这般压制、戏弄,徐子嗟心中生死一搏之念一闪,炎浮刀苍茫出鞘,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寒光。

    风声歇了。

    徐子嗟抽刀回身一瞬间,整个人怔住了。

    来人就在徐子嗟回身瞬间,已经站在五步开外。风一样快的身法。

    星辰稀朗下去,月亮起来了,他抱着一方料子,像抱着一个玩具,人略显清瘦,眼神却一直没变,就这么冷冷清清地看着一脸惊诧的徐子嗟。嘴角泛起淡淡微笑。

    徐子嗟甚至忘了收刀入鞘。

    徐子嗟站在那里,炎浮刀的光华在月下徐徐散放,而整个人,像无风之树,木讷、寂然,甚至无措。

    明月笑道:兄弟,别来无恙。

    徐子嗟牙根儿一咬,挥臂就将手中炎浮刀嗖地掷过来,即便夜里安睡,这把刀也一如身物枕边同眠的。可此刻,徐子嗟就像一时归复到孩童时光,像扔一只玩具那样,在掷打一位过路闲人。

    明月伸剑一接,炎浮刀在料子上打了几个转,便与雪霁一起,收揽怀中。

    明月走上前去,缓缓将刀归入徐子嗟刀鞘中,给了这位久别重逢的兄弟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不料徐子嗟一拳把人打开,明月也没想过挡躲,着实重重挨了一下。月下孤影两两,伫立顷刻,二人终于放声长笑。

    男人的笑,沾染了人间江湖大喜大悲过后,倒也如此令人动容。

    他们笑得眼中起雾,笑得地动山摇。

(https://www.tbxsvv.cc/html/60/60721/3178025.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