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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拒绝林飏然后跟他不欢而散后，宋乔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就连工作上必要的沟通都只能到他助理方淮那里。宋乔暗自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不少。她看着手边堆得高高的关于兰亭嘉园的资料和一些其他的文件，右手下意识地捏了捏眉心。
多久没有像一个新人这样做案子从查阅最原始的资料开始了？
宋乔的思路微微一窒。
不是助理偷懒不肯帮她整理，而是她主动拒绝了助理的插手。不知为何，宋乔心里对这次的案子十分重视，一丁点都不想假手他人。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还清有意无意欠林飏的人情债，或者，再自私一点，是为了她今后能平步青云……
宋乔轻轻摇了摇头，收回散乱的思绪，认真整理提炼着资料里有用的信息。忽然，她想到了些什么，拿起电话给林飏拨了过去。意料之中的，传入耳畔的还是方淮周到温和的嗓音。
“您好，御景国际总裁办公室。”
“是我，林飏在吗？”
对方停滞了一瞬后继续道：“宋小姐您好，林总还没有回来。不知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宋乔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不由暗自腹诽：林飏这厮倒是会生活，扔下偌大的公司不管，自己不知道去哪儿逍遥快活去了！强忍着内心的不屑，宋乔又道：“兰亭嘉园的方案有些地方需要得到他的认可，不然没法进一步继续下去。”
“原来如此。”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带语调都变得明媚了不少，“这个您不必有顾虑，林总有交代，兰亭嘉园的案子您可以自己做主，他相信您的专业并会无条件支持与配合。”
宋乔被噎得一愣，直觉自己简直没事找事。没等对方再说什么，她“咣”的地一声摔了电话，手里的笔在纸上狠狠划了好几道后才觉得堵在心头的气稍稍顺了顺。随即，她恶趣味地想如果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将兰亭嘉园的方案搞砸，不知道林飏会是什么样精彩的表情。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没错，她没有赌上一切去做一件十分期待的事的勇气，无论是当年对许未远压抑得几乎尽人皆知的感情，还是如今不满林飏占用她休假时间来假公济私的行为。她能做的，似乎只有自己跟自己较一场劲，然后偃旗息鼓。
却说方淮听到宋乔挂了电话后愣了半晌才向一旁的林飏道：“林总，您还要躲多久啊？”
林飏神秘地笑笑：“快了。”只是苍白的脸色和乌青的眼圈遮不住他整个人的疲态。
方淮叹了口气。
都说爱情是女的作，男的贱，然后相互折磨到永远。可在他看来，犯贱的似乎只有林飏一人。若不是工作上有瓜葛，想来宋乔是不会多看他一眼的。方淮不禁有些头疼。据他所知，林飏对宋乔的第一印象误会重重，并算不上好，可随后他却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铁了心地要追她，甚至不惜将兰亭嘉园的项目全权交给她，要知道那可是奠定他是否能成为御景国际合格接班人的基石！
“叩叩—”
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侧眼扫了林飏一眼，见他依旧保持方才的姿势假寐，便站起来做主将办公室的门拉开了。
莫萧提着一个保温桶和一只塑胶袋站在门外冲他笑笑:“方特助，这些天辛苦你了，飏多亏你照顾。”
看着莫萧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方淮心里冷笑了一声，却还是礼貌地将她让了进来。
莫萧不以为然地进来，弯下腰凑近林飏后小声道：“飏，我煮了粥，还买了些水果，你先吃了再睡，好不好？”
林飏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抹不耐：“你怎么又来了？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什么事你不要随便出现在这里！莫萧，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一下你的身份？”
莫萧的脸白了白，却还是自顾自地将保温桶拧开，倒了一碗粥出来递给他。见他不为所动，竟固执地捧着粥碗跟他较上了劲。
方淮早在莫萧进来时就已经退了出去。此时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却各怀心事。
终于，林飏忍不住将粥碗打翻在地，一把抓了莫萧的手腕厉声道：“莫萧，你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失忆了？你我都明白我们在一起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你犯不着做出这样一副怨妇状给我看！”
“她就有那么好吗？”片刻后，莫萧颤抖着声音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为了宋乔那个小贱人弄成这副模样吗？难道，她真的好到能够让你为了她而不顾一切？可是，林飏，你凭什么？”
话音落，林飏眼底的风暴越来越盛。他死死盯着莫萧那张美艳的脸，忽然笑得分明：“她好不好，自不用你来评价！莫萧，有时候我真怀疑是不是我太纵容你，才让你这么有恃无恐！”
林飏的手抚上莫萧的脸，凉凉的，仿佛一条冰冷的蛇。莫萧是知道的，林飏那掩盖在不羁外表下的冷酷决绝，可她今天却不管不顾地孤注一掷，再三挑衅他的底线，只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赌一把。她不是不懂，更不是失忆，只是在他们之间约定好的爱情游戏里，她对他动了情，沉迷在他偶尔的温情里假戏真做，所以早已失去了先机。
莫萧偏头闭了闭眼睛，然后又变回那个看似无心、烟视媚行的女子。若无其事地蹲下将那片狼藉收拾好后，她笑了：“林飏，我始终没有后悔认识你，但你一定会后悔认识我。如你所愿，我会离开。这之前，我会送你一份大礼，就当是这么久吃你喝你的利息吧。”
“钱我一会儿让方淮转给你，你知道我的意思，好自为之。”
“当然。那就多谢了，你保重！”
莫萧踩着高跟鞋离开后，方淮默默地走了进来。他看着林飏黑沉的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飏皱着眉问道。
“莫小姐那边……用不用让人盯着点？”方淮道。
“不用。她是聪明人。”林飏冷哼一声，继续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办好了吗？”
“好了。只是媒体那边……”
“那边不要紧，媒体那边可以再拖一拖。最近你盯着点宋乔那边的进度，案子一完记得及时通知我。”
“林总，难道您真的要……”方淮犹豫了一下后，终是出言问道。
“闭嘴！”林飏站起来冷冷扫了他一眼，“方助理，若是你在我这儿待得腻歪了，我不介意让你滚蛋！”
方淮一怔，随即敛了眉眼应了一声“是”之后，静静地站在原地。林飏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将他赶了出去，目光虚虚落在窗外的某处。
宋乔……
他倏然想到这个名字，脸部的线条也微微柔和了些。
仿若心有灵犀，宋乔的鼻间此刻一阵酸痒，打了个喷嚏后她揉揉鼻子，又埋头在山一样的资料中。直到助理轻轻叩了叩她的门。
“JoJo姐，前台说有一位自称是您大学同学的女士找您，您看……”
宋乔愣了愣，按说苏安诺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公司找自己，可她实在不知道还跟谁能熟稔到这个地步。想了一会儿后，宋乔点点头吩咐道：“知道了。先把人带到会客室吧，我五分钟之后过去。”
“好的。”助理应了一声后轻轻退了出去。
宋乔没作他想，复又低了头打算将手里的工作收收尾。然而，这一等就过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接着，她办公室的门被人粗鲁地踢开，一道尖厉的女声冲入耳膜。
“宋乔，没想到你现在还是这么不要脸！敢情你当第三者当上瘾了！对许未远如此，对林飏还是如此，你是要立志做小三专业户？真没看出来啊，堂堂一介白领，怎么净干些下三滥的事情？！”
莫萧的疾言厉色让宋乔沉了脸。她看了一眼外间兴奋地交头接耳的同事，然后冲着助理低喝：“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把人带到会客室吗？”
助理唯唯诺诺地看了莫萧一眼，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莫萧冷哼一声：“怎么？你敢做不敢当？冲人家小姑娘发什么脾气？”
宋乔一滞，冲助理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看着助理如蒙大赦般地退了出去，宋乔的心沉了沉。她看着莫萧，道：“你找我什么事？我不记得我跟你有什么交情……”
“宋乔，”莫萧的脸倏然垮了下来，“你知道，我家条件并不好。我不像你们，我不管做什么都得靠自己。我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看不惯我，觉得我谄媚，觉得我急功近利两面三刀，可是我没办法。我要活下去，还得照顾家里，我真的有苦衷的……”
“你今天来就是跟我诉苦的吗？”宋乔有些莫名其妙，“不管你家庭条件如何，也不管你做人做事的方法，那都与我无关。”
“有关系的！”莫萧猛地攥住她的手，“宋乔，我知道你不缺钱，我的二十万就当锦上添花。我愿意用我全部的积蓄把林飏换回来。我求求你，你别缠着他了好不好？我跟他在一起好几年了，我很爱他，离开他，我会死的……”
宋乔冷笑一声：“莫萧，你是不是弄错了？我缠着林飏？好像是他一直在纠缠我吧？你们之间的破事我不想知道，如果你没别的事的话请你离开，我还要工作。”
“宋乔，宋乔，对不起，”莫萧见她下了逐客令，急急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当初将你窥视许未远的照片放在校园论坛上并不是我的意思，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我向你道歉，只要你能离开林飏，我什么都能答应你，真的……”
宋乔惊愕地看着莫萧的脸，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原来……当年让她在校园里被人指指点点的罪魁祸首竟会是她！虽然早知道莫萧不喜欢自己，可是却没料到她竟会厌恶自己到如此的地步！怪不得当时莫萧总是怪里怪气地跟自己说话，怪不得当时她会幸灾乐
祸……呵呵，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呢。
宋乔怒极反笑。
她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慢慢走到莫萧面前望着她的眼睛：“是吗？原来是你做的呀？不过，为什么呢？莫萧，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对我？”
话音落，宋乔的手便重重扇到了她脸上。清脆的声响过后，红红的巴掌印在莫萧脸上分外触目惊心。怒气自她眼角一划而过，可她却没有发作，反而攥了宋乔的手，泫然欲泣道：“若是你能消气，若是你能离开林飏，再打我几个巴掌都成。宋乔，我不像你什么都有，我只有林飏，你就把他给我吧？”
“原来林飏在你眼里就值二十万啊？”宋乔轻笑，“其实，我本来不打算跟他扯上关系的。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莫萧，你巴上林飏，无非就是为了钱。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万，你离开他，好不好？唔，现在想想，林飏也蛮不错的。人帅，又有钱，最重要的呢，是他喜欢我！”
“你……”莫萧没料到她竟会如此，脸色变了变后一把抄起她桌上笔筒里的裁纸刀，道，“你……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死给你看！反正没了林飏，我也是生不如死……”
“好啊，你要死的话记得离我办公室远一点！”宋乔冷冰冰地撂下这句话后又没事人似的坐回到座位上。
莫萧没承想宋乔会这般油盐不进，不由又羞又气，对她那张漂亮的脸更是心生厌恶。过往和现实交替着从她脑海闪过，头脑发热之下，莫萧“啊”了一声，表情狰狞地朝宋乔扑了过去。眼见着刀刃就要落在脸上，宋乔下意识地站起来向后躲避，“噗”的一声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宋乔惊诧地望着自己胸口那柄已失去颜色的裁纸刀，脸色苍白。
莫萧也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她瞪着眼睛、颤抖着手望着慢慢倒下去的宋乔，忘记了言语。
还是宋乔的助理听到动静不对前来查看，谁知眼前的一幕让她忍不住心惊肉跳。她带着哭腔尖叫了一声“杀人啦”才把大家的意识拽了回来。一时间，公司里乱作一团。
等林飏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宋乔已被急救车拉走了。莫萧狼狈地缩在角落里，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看着她身上的点点血迹，林飏的心猛地一紧。
他大步走过去将她一把拽了起来，扬手一巴掌打到她脸上：“莫萧，若是宋乔有个万一，我绝饶不了你！”
没了外力的支持，莫萧如一摊烂泥般瘫坐在地上。泪眼蒙眬中，她看到的是林飏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忽然，眼泪就那么啪嗒啪嗒落了下来，胸口处也闷闷的，仿佛压了一块儿重重的大石头。她知道林飏一向薄情，却不曾料到就连对待陪伴他恁多时日的自己都如此决绝，丝毫不留一分情面。想到方才他临离开时眼底的狠戾，此时，她才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回过神后的莫萧忍不住一阵战栗。她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她，忙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一路上，不明就里的人们看着她身上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一时间都忘记了反应。直到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才有人想起来要报警或是叫救护车，可是一切都晚了。
林飏接到方淮告知他莫萧跑了的电话时，正在医院的走廊上胆战心惊地踱来踱去。眼前手术室上方那盏“手术中”的红灯已经亮了好久了，久到外面的阳光已失去踪影，久到月色怯怯地露出了它的脸。其间不断有全副武装的医生或护士进出，无一例外地一脸凝重。林飏越看越心惊，寒意从脚底慢慢升起。此时，有人从手术室里冲出来，喊道：“病人家属在哪里？”
林飏忙迎了上去：“我是，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
林飏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他颓然地瘫坐在走廊上冰凉的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忽然，许未远的脸从他眼前闪过。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忙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许未远的电话。
在听到他有些疲倦的声音时，林飏竟有些语塞。哆嗦了许久，他终于从牙关中挤出几个字：“阿远，你救救她，救救宋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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