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冬眠兔手记 > 十二、解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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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大学那会儿,由于连环打击后的心灰意冷,天天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没精打采地数着时间过日子,然而我感到疲倦和无望,心却没死透,死灰中冒出的不甘心的热汽让人更加烦躁压抑。

    有一天,天气已经是深秋,凉意有些明显了,早上没课,我穿着一件长袖外套准备出去逛逛,透透气。从校门口一直沿着坡道爬至顶端小广场,从小广场向右拐进一处绿荫丛中,我站在被包围在树木中的那幢房子的门廊上,心里因无聊而猜度着这栋建筑到底是干什么使的。即使一个多月了,相对我来说对一个新环境还没完全熟悉其实也属正常。只是,我越想就越想知道,我打量着玻璃门,跑到路上抬头仰望,终于我知道了,上面写着“图书馆”。高中时学校也有图书馆,但由于课业都忙不过来,因此那地方成了记忆中熟悉地方的陌生角落,如今,从那繁重的苦难中解脱了。我带着打发时间的目的推门走了进去,嘿,真的有图书室,于是抬脚走了进去,一排排的书整齐地放在架子上,虽然有点旧,泛黄,有的书页上还有斑斑的污渍。我随手取了一本,依稀记得那本书是《小王子》,我看着看着笑了起来,简直是胡说八道嘛!这样的书也能出版,那我也能随随便便地成为大作家了。想想,那时候自己真是无知得可爱。

    从那天起,我一有机会就去阅览室,从书本里找自尊、找突破、找意义。我看完了《小王子》、《爱丽丝梦游仙境》、《伊豆的舞女》、《老人与海》……越来越多,但是我却越来越困惑,因为我越看越不懂了,我不喜欢这种矛盾的感觉,我钻进牛角尖里,甚至醉心里面。我像登山一样一步步往上爬,很艰难,回头看时,发现过去矮了一些,再矮一些。于是我又被这种稍显进步的感觉吹得膨大起来,我决定当个作家。其实我知道我并不是真心实意地这么想,在这一刻以前我从没有过这个念头,那一刻突然决意,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转移胸中无以排遣的压抑苦闷。然而,不管是为了什么,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坚持不懈地读书,真的为成为作家努力起来。

    四年中,一本本书从我手里进来又出去从没停歇,我越爬越高,却发现目标越来越远。到后来,读书变成了习惯,一种寄托,我很欣慰地看到我做了那么多,我发现我真的在为当时一时起意的梦想在作努力,不是假装的努力,而是越来越认真。

    当我回想,每每看到自己走过的这段路时就倍感欣慰,因为它是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完完整整整由自己做的事情,完全属于我一个人的。梦想,往往有一个很自私的开始,我不相信某些书里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它甚至只是基于某种偶然的感情。就像当初我只是为了排解烦闷一样,有点荒唐可笑,但这是事实。

    一时的心血来潮就能产生一个梦想,现实是残酷的,不容脆弱,而梦想往往是很脆弱的,梦想没有现实那么强力,梦想本身就是允许脆弱的,当你换个梦想时,你也会觉得一切还是那么自然而然,如果你忘记了当初为什么产生那个梦想而失去依托也属正常。梦想本身并不珍贵,不管那是什么梦想,它们本身并无贵贱之分,珍贵的是它会慢慢变成你的一部分。我做了这么多,走了这么长,它成了我心脏的一部分,每天,我们握了握手,微笑着共同进步。

    我想,重要的不是关于成为作家这个梦想,而是我爱上了它,离不开它。

    人生中总有些东西的珍贵不是因为它在世俗的天平上有多么值钱,它的存在像是在对抗世俗,也许让人摆脱世俗就是它们存在的原因之一吧!就像梦想,对我来说,对梦想评判标准最应该的并不是它有多么高大上,而是它最美好的特质。从这里,摆脱了世俗,摆脱了被控制,从而获得了自由。那些东西它本身是美好的,值得珍惜的,能给人生以意义和充实从而给人以幸福的。对于我来说,这些东西是值得守护的。就像自古以来对月亮的守护是值得的一样。

    月亮有一个总能让人浮想联翩的特点:初一十五的圆缺轮回变化。也许是因为这个特别,让月亮晕染着一圈神秘和希望,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古代的人把它当作希望的图腾崇拜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句诗就蕴含着这层意思吧。同时,中国地大物博山高水远,自古以来生活在这里的男女老幼就为团圆这事闹心。天涯海角,只有天上那轮月亮似曾相识,于是乎,一轮明月,就被冠上了那根弦,想念和回忆自己熟悉的一切的那根弦,当异乡人抬头仰望时,明月还是家乡的明月,于是自然而然地,通过它,一切就被勾起了。

    这就是月亮此物,当一切被勾起时,也许在回忆中最历历在目的就是离别时的心碎,也许能再见,这会是心中最迫切的期望。“再见”这两个字可能是在某次难舍难分的离别时某个人脱口而出的无奈和寄托,它成了一个美好的祝福被不断地说起。有时候沉重有时候轻松,但其中都蕴含着人渺小的无奈,人没有办法,只能寄予虚无飘渺的祝愿。我一直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感觉到幻想与活下去有着什么联系。这是因为一种力量,只要有一丝模糊的希望就不放弃,这种模糊的希望的守护就是理想信念,理想信念就是一个人创造生命的方向,人活着的价值在哪里,也许就在于每个人的选择与坚持,不管道路如何,最可贵与让人感动的是背后那一份坚忍执著和痴念,守护一个希望,这就是它让人感动的原因。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正是这份无条件、不懈的守护成就了人类历史。人类本性中的上帝的种子,极光明的一面就在这里:对希望的珍惜上,这个珍惜本身就是希望。

    人类史上,不管哪个民族都拥有自己的一套完整而又别具一格的神话,早先人类的生存环境恶劣而艰难,祖先们绞尽脑汁地即使用神话般的天方夜谭的方式也要保住那一模棱两可的希望,这就是幻想和生活追根究底的联系,这就是幻想和活下去的执著的联系。有时候我们甚至是那么认真地欺骗自己,仿佛真的是那么回事似的,其实,这是多么可贵!我有一个亲戚,是个远近闻名的毒舌头,被她的舌头扫射过你甚至会对你的人生彻彻底底地绝望掉。我妈妈总是对我说:某人虽然口无遮拦,但她的心不坏。意思是应该忍着,而我总会有意识地躲开远远的,难道还有比让人绝望更让人恼火的人吗?

    月宫寄意,守护月亮,守护希望。

    在我不丰富的阅历的中知道,对于希望的守护,人们不止寄托于月亮,还有各种各样的祖先故事都有表现。有一天奶奶给我讲了陈家的祖先的故事,我不知道我的祖宗是谁,奶奶告诉了我,听完的时候灵感也把我带到了这个点上。

    夏夜难得的凉意,全家搬椅子移凳子到户外坐坐,奶奶坐在一把磨得呈褐色的已经有些年头的竹靠椅上,我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老人家的肚子里没有精妙绝伦的知识,但是有故事,一肚子的故事。她不能不讲,而我也喜欢听。那天晚上,奶奶告诉了我祖宗的故事。

    “当时,”她摇着蒲扇娓娓道来,“陈家俩兄弟都在朝为官,却并没有举家移迁京城,而是把妻子留在了乡下家里。女人容易寂寞,丈夫长年在外,自然很想念他们,天天盼着他们回家,但没办法。有一天,来了个术士借宿在她们家里。俩寂寞的女人就一边向他诉苦一边涕泗纵横。

    ‘大嫂,’术士听完后说,‘我有办法。’

    俩女人听后喜出望外,眼睛放光,哆嗦地拉住术士的手,哭哭啼啼地乞求他。

    ‘不过,你们得告诉我一件事。’术士继续说。

    ‘说吧!不管什么事都我们都告诉你。’俩女人高兴地发抖。

    ‘你们这地方有没有什么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情或事物?’术士眼神狡黠地轮流望着她们。

    俩女人想啊想,终于让她们想到了一件,于是说道:‘村口有一座山,这座山有一处特别,太阳出来山就会从中间断裂开来,开辟出一条通往外面的路,太阳下山后它又会接合成一座山峰。’

    ‘你们去杀一只白狗,把血留下。’术士说。

    术士用白狗的血洒到了山上,诅咒了神山,破坏了山的神性,从此,它再也不会感知阳光而开合了,祖宗家的风水被破坏了。

    京城里,在朝为官的俩兄弟遭人陷害,一个被砍了头,另一个连夜逃了出来。从海上坐船打算逃回老家,不料,在海上遇到了大风浪。他发急地跪下来向佛祖祈佑,承诺佛祖如果保佑他平安渡海回家他就把家许给佛祖作和尚庙。说也奇怪,他许完诺风平了,浪也静了。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当他回到家时,远远便看见了自家的院子里晒满了僧衣。

    俩女人之一终于见到了丈夫,但是其中一个是永远见不着了。我不知道她们当时是高兴还是懊悔,我想,即使懊悔也没心思了吧,因为他们得举家迁徙了。

    夜里,佛祖托梦给陈家祖先,让他第二天跟着一群白鹤走,白鹤停下来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第二天起来一看,天上真的飞来了一群白鹤,于是他们跟着白鹤跋山涉水,千难万险地走啊走,直到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停下来,便在这里盖屋子繁衍生息----难啊!”老人家叹息着结束了故事。

    祖先的故事我了解了不少,有意识的是其中不是官就是神一样的才子。我想,奶奶讲的我们的祖先又是一个悲情的官家祖先。又是当官的,难道普通人就做不了祖先了吗?

    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发问道:“为什么人们的祖先不是神就是官呢?”

    奶奶看了看我说:“做人难啊!”

    是啊,做人难啊!为何不给自己创造一些希望,力量,安慰,面子呢!即使通过身份血统也未尝不可呀!何况血统身份就有某种权力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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