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玛牧师呆立在原地，表情分不清楚是哭还是笑。视线再次落在伊莱尔的灵魂上，已然明白恶魔这么做的真正意图，随即鄙夷的说：“你以为折磨你的仆人，让我看到这幅惨景就能让我乖乖受你威胁？”
我颇有兴趣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
兹玛牧师从鼻子里发出冷哼，指着伊莱尔的灵魂说：“如果我奉献出灵魂的力量能让这个孩子得到解脱，我愿意。但是，仅仅是让他好过一点，恕我做不到！”
“唔，看来我的筹码你嫌少，那么加上整个村庄的人类呢？”我用商量的语气问着兹玛牧师。“如果你不能让我的仆人好过一点儿，我就让你不好过，让你一个一个慢慢品尝你所守护的这些灵魂都是什么味儿。”
“你这个恶魔！”兹玛牧师气得浑身发颤，紧紧握着法杖好似要跟我拼命。
强大的牧师也只是一个牧师，对此我没有一点压力，浑不在意地摊手说：“我是恶魔没错，可你是以拯救世人为己任的牧师吗？”
“我当然是，但不会助涨恶魔的气焰！”
兹玛牧师几乎使用吼的力气说完这些话，连尾音都变了调，瞪着我的眼珠子上涌出许多血丝，眼球不停地颤动，我清楚的看见了他怒火之下的恐惧。兹玛牧师在害怕，害怕我说的话会变成现实，而我则非常乐意为他展现尚未见过的现实。
“兹玛牧师大人？……大人？您在里面吗？”
门外的说话声吓了兹玛牧师一跳，紧张地盯着木门张了张嘴，眼睛却看向我。
我朝门的方向歪了一下头，示意他去开门。结果令我感到遗憾，兹玛一动不动既不开门也不应答，就这么与我僵持着。
“大人？您还好吗！”
“山姆，不要莽撞打扰到大人，你没瞧见门上挂着‘勿扰’的牌子？”
“我看见了，可是刚才明明听到里面有吵架声……”
此时，门外渐渐传来一阵嘈杂声。来人越来越多，兹玛牧师的心也越来越往下沉，他没有料到一声怒吼会引来这么多村民前来关注。而我目睹此情此景开心极了，欣赏他的无所适从，欣赏他孤零无助的表情，太美妙了。
“你在自欺欺人，你有自己的私心和欲望，你并不能做到面对所有人类都一视同仁。”我嘲笑他的伪善。“我的仆人和外面的人类没什么两样，为什么在你面前却如此地不平等？因为伊莱尔与我签订了契约？很好办，如果外面的人类都与恶魔签订了契约，你会不会冷血地抛弃他们？”
兹玛牧师前胸快速起伏，好像里面有个正在工作的风箱。他想发泄怒火，最终还是忍耐下来，放缓语气说：“这里的人们性情淳朴，我教导他们分辨善恶是非，不会听你的花言巧语，更不会向你出卖灵魂！”
好有自信的宣言，我喜欢挑战。
当着他的面，我开始变化身上的装束。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变成了一袭白缎长袍，腰间、胸前装饰了设计精巧的黄金饰品；黑色长发变成了金色，璀璨又华美；一层洁白紧密的羽毛迅速覆盖了蝙蝠翅膀……我收拢了它们，再度展开时已经变成了一对洁白的羽翼。
在兹玛牧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又取出几团浓缩的灵魂。握紧手掌，那些灵魂顿时崩碎成一粒粒微小明亮的光点在我身边游离，久久不曾消散，它们在寻找着曾经的另一部分，没过一会终于在我头顶上方凝聚在了一起，变成一轮灵环。
兹玛牧师由目光呆滞转为不可置信，就好像花了一下眼，天使突然降临。
“牧师大人，您说外面的人类是信你还是信我呢？”我脸上浮着嘲笑似的笑容，伸出左手，木门仿佛听见我的请求缓缓打开。
外面的吵杂声为之一静，急匆匆走进来一个人。“兹玛牧师大人，您确定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我们都很担心！”
我认识他，是邀请我乘坐马车的农人——山姆。热情又爽直的山姆，只见他手里拿着几块香喷喷的面包，随手放下后关心起他最敬重的兹玛牧师。兹玛牧师眼神躲闪，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山姆却发现了我的存在而完全遗忘了他。
“天啊，天父啊！”山姆呼吸急促地高喊，手足无措。惊讶之后是狂喜，顾不得一切朝着门外跑去，用最大的嗓门通报他所看到的的一切：“兹玛牧师大人的善行感动了天父！天父派遣了他的使者，降临在兹玛牧师的住所！天使！天使降临，光明护佑！”
原本聚集在门外空地上的人们听闻了山姆的话，寂静了一瞬，轰然爆发。更有的向四周奔散，想把这个消息转告给家里年迈的老父老母，以及在农田里劳作的儿女亲戚。
人们抱着空前绝后的热情和期盼，急切又小心有序地全部涌进了兹玛牧师的住所。男女老少，高矮壮瘦；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袍服挺直；有富裕，有贫穷，无一不目光渴求地凝视我，顿时将低矮简陋的茅草屋挤得再也进不去一个人。
我张开双臂，启唇低语，周围景色立即发生了巨大变化。
篱笆、床椅、水缸、碗勺纷纷变成了富贵家庭才能用得起的精美器物，低矮破旧的茅草屋变成了偌大的庄园，大道两旁鲜花盛开，女仆在喷泉边捡拾花瓣，远处的草地上有牛羊低头吃草。人们呼声高低起伏，情不自禁感叹着神迹，羡慕着兹玛牧师得到的最高赐予。
兹玛牧师惊呆了，瞪圆的眼睛眨了又眨，他触目所及，一片繁荣富足。悄悄摸了摸洁白的石膏围栏，摸了摸黄金做的喷泉口，嗅着四处弥漫的怡人花香，恍然间出现错觉，好似恶魔从未出现，好似先前一切都是天使的考验。
瞧见这些人类在幻境中如痴如醉，我再一次开心的笑了。看啊，幻觉因欲望变得真实，欲望的种子落进贪婪的土壤正在茁壮成长。
“你的麻衣如此破旧，为什么不换上新衣呢？”我微笑着，来到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妇人前询问。
年轻妇人手足无措地不敢直视我，羞涩的说：“天父使者在上，我因为贫穷买不起新衣。”
我拿出古朴的卷轴和洁白的鹅毛笔，指着楼梯上方的门扉说：“签下你的姓名，推开那扇门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年轻妇人没有怀疑更没有迟疑，兴奋地接过鹅毛笔在卷轴上写下名字，飞快跑向楼梯，推开了那扇能够实现愿望的门。
兹玛牧师瞥见这一幕，脸色忽然大变，举起法杖用力朝着石膏围栏砸去。
法杖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石膏围栏，产生一道扭曲的波纹，晃动了几下便恢复如初。
“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兹玛牧师神经质般念念叨叨，脸皮变得犹如蜡纸般难看。突然间想起来什么，望着冲他微笑的天使，眼眶不由地红了。他恍然醒悟，这是恶魔的手段，如此强大的恶魔谁能够战胜？对此不禁感到绝望。
“天啊！”年轻妇人双手捂着嘴唇大声惊呼。“我做梦都想拥有这件礼服！它真的属于我吗？”迫不及待地脱下麻衣换上礼服，在镜子前左右打量，笑容非常满足。“是的，它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人。”
过了一会，她才觉得空荡荡的脖颈上少了点什么，视线落到衣架旁边的梳妆台，再也移不开眼睛。上面摆满了贵重的珠宝首饰，项链、耳环、头冠、手镯、戒指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
“难以置信，这些珠宝都是我的！”年轻妇人看到这一切，神情激动地几乎流下泪来，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戴上它们，再次来到镜子前，脸上洋溢着笑容和自信。
“她将穿戴着礼服和珠宝出现在盛大的晚宴上，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瞧不起她的贵妇们会妒忌她，爱慕已久的男人为她的美丽而倾倒，当众跪下来向她求婚，恳求她成为陪伴他一生的妻子并且永远爱她。”我笑着对兹玛牧师说。“这是她的愿望，不是吗？”
场景不停地变换，看到这位年轻妇人在幻境中得到种种满足，兹玛牧师涨红了脸。为无力拯救妇人而羞愧，为曾经的教导不够而羞愧，无边无际的羞愧感几乎要把他吞噬。
“她的欲望不会止于此，她将因为妒忌付出代价！以拯救世人为己任的牧师大人啊，您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否好过呢？”我注视着兹玛牧师泪流满面的苍老脸孔，如是说。
年轻妇人如愿以偿和心爱的男人结婚，婚后因流产而悲伤，因无法再度怀孕而暴怒。时间流逝飞快，俏丽的容颜变得衰老，善良被多疑代替，开始对丈夫百般挑剔和指责。男人无法忍受这一切，从而爱上了年轻貌美的女仆，直到地下恋情曝光，女人变得恶毒且疯狂。
我开心地告诉兹玛牧师：“毒死女仆，折磨丈夫，地狱将是她永远的归宿。哈哈……我收下了您冷血抛弃的灵魂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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