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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你怎么了？”还是皇后细心，她发现了皇上的异样后立马开口问道。
“大概是朕方才有些担心过头了。”他用手顺着胸口费力说道，好一会后才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不愧是云衾，他没有让朕失望。”
“皇上……”皇后欲言又止。其实前几日云衾已把凉鸢找药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也一个不小心没忍住都告诉了皇帝，也就是说，如今所有人都已知道凉鸢这些天来都在做些什么，是为了谁在这么做，只是皇上明明知道他自己在“养虎为患”，又为何不去阻止呢？难道，他真在为当年的事情感到后悔么？可是……他就不怕整个大戌国，整个端木皇族会为此死在那个叫夏凉鸢的小女子的手里么？还是说，他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才会白白将云衾的幸福牺牲掉？
皇后低下了头，心底繁复异常。
接下来发生了些什么，凉鸢浑浑噩噩，全然不知。她只知道再当自己回神时已经回到了潇雅宫中。
此时天色已昏，她坐在桌案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晚膳。
明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她就是高兴不起来呢？今天白天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她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皇上皇后还有呆木头了，如今宫里的人一定都对她很有意见吧？是她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是她心比胆大临阵退缩……
不知道呆木头他怎么样了。
一想到端木云衾，凉鸢便有些自责，于是她匆匆结束了晚膳，从院后的羊肠小道抄近道来到了云衾殿他的书房前，轻轻在窗上扣了几下。
眨眼功夫，窗被人打开，端木云衾从里面探出头来。
“鸢儿。”他显然有些吃惊，赶紧退回屋里，走到门前替她开了门，“进来说吧。”
“不了。”凉鸢笑笑，笑容含着内疚，“我们……出去走走吧？”
端木云衾默了半晌，点了点头，道：“等我片刻。”说罢，他回到桌前，将案上的纸收了起来，折成小块掖到了砚台下，可他似乎又有些不放心，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它重新拿起，放到烛焰上烧了个一干二净。
“走吧。”他回到门前，对她说道。
“那是什么？你为什么要烧了它？”凉鸢直觉那张纸上写了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害怕被人看到。
“一份奏折而已。”他不自然地看向别处，似乎在逃避着她的询问，“想去哪里？”
“去宫外。”她亦跟着他看向远处，见到了那一片寥落的星辰，映在漆黑的夜幕中格外惹眼，却又显得好孤独、好脆弱。
“宫外？”端木云衾微微吃了一惊，即刻又莞尔一笑，“好，我陪你。”
之后，两人登上马车，一路默默地来到宫外。
“呆木头，我想去华清庵看看。”很突然地，她竟有些想念那里的小尼姑们，不知她们过得如何，还会不会因为月娥猝死的事情而怨恨自己。师太说过，会为她腹中的小儿起个名，以保佑他平平安安地长大。
端木云衾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探出头对着车夫道了句“华清庵”，而后又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
“呆木头，你真的要走吗？”沉默的气氛让两人都有些尴尬，“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她一时冲动，如果不是她临阵退缩，如果不是她忘不了凌初锦，也许……她会为他的温柔体贴而动容。
“所以我说过，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做十九王爷，我只想做端木云衾，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头衔的男人而已。”他淡淡地说着，分明不着任何情绪，却让人听着好难受，“这就是命运，老天注定我要为国家牺牲……为你牺牲。”
凉鸢的心忽地一紧，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她低下头，咬住唇，双手紧紧攥着衣襟，恨不得要将它们揉进自己的掌心。
“对不起，呆木头，真的对不起。”她是天底下最坏的坏人，竟将一个像他这样好的人害得如此凄惨，可怕的是她帮不了他一点忙，只能无止尽地索取再索取。她就是一个贪婪的疯子！
“别傻了，鸢儿，你因为凌初锦无法接受我的心情，就如同我为了你不能接受任何一个女人一样，我们都太傻，所以谁都不需要抱歉，我们该做的是惺惺相惜，彼此鼓励。”端木云衾将手颤颤伸向她，本想将她紧紧搂住，却又在快要触碰到她的肩头时收了手。
“惺惺相惜……彼此鼓励。”凉鸢抬起泪眼，看向他，“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我根本帮不了你什么。”
“快点把凌初锦的伤治好，而后和他快乐地过一辈子。”他用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笑得令人舒心，令人动容，“我要你幸福。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
“呆木头……”凉鸢欲言又止，所有的话都堵在侯间，好酸好胀。
谢谢……真的谢谢你……
之后，两人去了华清庵，见了师太和众尼，她与她们聊了许久，发现她们早已对她化解了心结，大概这就是出家人的豁达吧。这让凉鸢很欣慰。
揣着师太为她的孩子起的名字，她在回宫的路上心底特别宁静。
初夏，这个名字初锦哥哥一定会很喜欢。
初夏是他们孩子出生的季节，初夏是凌初锦和夏凉鸢相爱的证明。
第二日，她起得很晚，身子有些微微的酸疼。她想，大概是昨天经历了太多事，所以感觉到了疲惫的缘故。
她方才醒来不久，便有一名宫女走近她的身旁，向她递出了一封信笺。宫女禀告说，这是十九王爷留下的。
凉鸢一怔，赶紧打开信封。她有预感，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远离，会让她很无助，很难受。
“鸢儿，我走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至于凌初锦的事，你想知道的话就去找肖清吧，他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的。记得，我不在的时候这个宫里唯有肖清可以值得你的信任。
原本这封信会很长很长，可后来我想通了，千言万语也就那么一句话：珍重。
——很呆很呆的那根木头，字。”
看罢这一段字，凉鸢的脑内竟是一片空白，她已不明自己内心究竟是无感还是太过难受，竟然落不下半滴眼泪。
没想到昨晚还在一起说要惺惺相惜的人，今日自己一睁眼都已启程不见了。此刻他一定正随着天竺朝队一起向着国境西南的天朝圣国而去吧。
呆木头，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凉鸢收起信笺，将它叠得四四方方而后藏到了首饰盒中。
深深吸了口气，她唤来宫女替自己梳妆打扮。片刻后，一切就绪，她走出潇雅宫，来到了云衾殿。
一走进殿门，除了屈指可数的几民宫女外，整间宫殿竟是静得可怕。
白色的丝帘随着风轻轻地晃动，飘逸得就如它们的主人一般，亲和，柔软；整间云衾殿带着淡淡的荷花香，每一次吸吐之间都有他的味道；那白色的基调，那不同于其他楼宇素雅的氛围，这一切都和他好像好像……
凉鸢静静地站在大殿之中，听着宫女们轻碎的脚步的回音，心情却变得越来越沉重。
许久许久，她终于迈开了步子，走到了露天的阁楼上，看了看南头的河流，看了看西侧的群山峻岭。
他就这样走了，为了她放弃了这里的一切，走了。
呆木头真是太坏了，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讨她的欢心，却还要处处为她着想，考虑。
好吧，既然他离开了，那她就要对得起他的牺牲，对得起自己对凌初锦的爱。
思及此，她忽而折身，逮到一位宫女开口问道：“你可知肖清肖大人此刻人在何处？”
“回公主，奴婢不知。”
“那……肖风呢？”虽然很怕见到他，可为了找到肖清，她也只好找他问问看了。
“回公主，肖护卫好似得了一种怪病，时常神志不清，所以王爷将他囚在了偏殿里。”
“怪病？”凉鸢反问，“有多奇怪？什么时候的事？”
“自从月娥王妃死后肖护卫就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几次带剑伤人，好多宫女都差点因他受了伤呢，每一次发病他都会在口中说一些胡话，可吓人了。”宫女越说越激动，整张面色都暗了下去，到最后竟都开始瑟瑟发抖，一副快要哭的模样。
闻此，凉鸢心头又是一紧。看来肖风对月娥郡主的感情真得好深刻，好真挚，可是他为什么要伤人呢……
“啊！”她忽地暗呼出声，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晚，她才回宫里的那一晚！那天晚上有人想要在她睡着的时候杀了自己，那人一定就是肖风！他一定是恨她害死了月娥，所以想要她偿命的！
不行，她得去和他说清楚，这个心结一日不解，他便会多恨自己一日。他的病是心病，只要说清楚，让他走出这个困境就一定能好的。
“你知道肖护卫被关在哪了么？”凉鸢对宫女问道。
“回公主，奴婢知道。”
“那带我去。”
“公、公主，您想做什么？王爷交待过让大家别靠近那里的呀，真的很危险。”宫女死死拉住凉鸢的衣袖哀求道，“肖护卫身手了得，很多次逃出院落，伤害了不少无辜的人，公主，您不能去啊。”
“没事，我带她去。”这时，两人身后响起一道沙沙的声音。
凉鸢闻声回过头，见到了肖清。
“肖清。”她眼神一亮，漾起了笑容。太好了，这样一来既能找到肖风，又能向肖清问清初锦哥哥的事。
“走吧。”肖清淡淡道了一声，一如既往的冷峻不苟言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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