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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罗跳的舞是凉鸢未曾见过的,她扭摆着腰肢,双手沿着自己身体的曲线自上而下,再自下而上描画着,勾魂的眼神,挑逗的眼神,活脱脱一条袅娜弯蜷的水蛇,既妖娆又危险。那乐声亦是特别,是一种古怪的调子,不似宫曲那般遵循宫商角徵羽的韵律,跳跃的、有着极多转音,配着独特的箫声,莫名地就造出了一种空远神秘的意境。
娜罗翩翩起舞,变换着身姿,做出了好多高难度的动作,看得在场的文武百官瞠目结舌,除了凉鸢。
她在台边怵怵看着台上那抹蹁跹的身影,心里是七上八下,脑中是一片混沌。她将藏在记忆中的所有舞蹈都搜索了一遍,却发现没有一种是她能跳得来的。
怎么办?那个娇气的娜罗公主看起来不学无术,没想到跳起舞来真是宛若仙女下凡,这一回自己一定死定了!凉鸢懊悔着。
都怪她这臭脾气,还没来得及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清楚便做出了决定,谁叫她是那种热血一冲进脑里就什么都不管的人呢?哎呀哎呀,平日里热闹倒是看得不少,但每次都是走马观花似的一扫而过,根本没仔细研究过那些稀奇古怪的舞姿,如今要她记全了都有困难,更别说要她完整地跳出来了。再说,就凭她现在这身材……
凉鸢看向自己的小腹,片刻后再抬头看向台上身段姣好的娜罗,心一下子便成了死灰。
不行,她还指望着靠这次比试为初锦哥哥找到药引“狼油”呢!比了,她还有一线赢的机会,可是不比的话,那她就是不战而败、输得彻底了。
“啪……啪啪……啪啪啪……”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而后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伴着震天欢呼,凉鸢这才回神,原来是娜罗已经结束了她的舞蹈,此刻正以天竺人独特的方式谢着礼。
不由地,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朝台脚的暗处缩了又缩,就快要躲到众人视线的死角。
“你要逃么?”不知是谁在她身后冷不防出声问了一句。
“我……我不能逃。”出于本能,凉鸢回答道。
“那就上去吧。”
“可是我要跳什么?”她讪讪问道,双眼盯在台上,眼神没有焦点,全然张皇着恐惧和怯弱。
“那些人没看过的。”那人站在凉鸢的身后,口吻淡淡的,眼里却写满了关切和心疼。
“没看过的……”凉鸢一惊,稍稍苏醒了过来,“那是什么?”她倏然回过头,却没见到半个人影。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目光在四下快速逡巡着。
不可能!分明刚才有人在和自己说话,他的声音那么熟悉,那样温暖,他是……他是初锦哥哥!
凉鸢忽而忘却比赛正在进行的事情,拖着笨重的脚步在舞台四周寻找着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凌……战鬼!”想到自己此刻正身处皇宫之中,她警觉地将他的名字咽回了肚子里,改而呼唤着他的“代号”。
“混蛋,你别想再躲着我!”她低声咒骂道,眼里早已盈满了泪水。
她一边抹着连连滚落的眼泪,一边在舞台四围追索着,而后,不知不觉地,竟已跑到了台上,将自己暴光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哟,中原公主都自个儿跑上台来啦?呵呵,想要自取其辱也不用这么着急啊。”见到突兀出现在台上的凉鸢,娜罗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便恢复了她一贯的趾高气昂的神情。她不屑地看了眼凉鸢,说出了如是一番话。
凉鸢惊慌无措地扫视着四下之景。
天呐……她怎么就跑上台了呢?她还没有想好要跳什么啊……
火红的高台,火红的看台,大片大片的穿着官服的大臣们,所有人都在用一副奇怪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她……她突然好晕,好像快要晕倒了!
凉鸢瑟瑟地哆嗦了一下。
“中原公主,该你了。”娜罗挑衅而笑,对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呢,就在下面等着,等着看你扮学小狗汪汪叫呢,哈哈哈……”
肆意毫无收敛的笑声渐渐在耳边隐去,却在脑里越变越吵杂,凉鸢痛苦地闭上眼,捂起了耳朵,缓缓蹲下身子,直至蜷缩在地,暗暗发抖。
场内刹那安静了,时空在瞬间静止不动。片刻后,场里响起了私语声,大家都在猜测这位来自民间的公主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为何方才还是一派信誓旦旦的模样,此刻便似个刺猬似的缩在了那里。
“初锦哥哥,救救我……救救我……”她将耳朵捂得越来越紧,拼命隔绝着那些由自己假想出来的嘲笑和讽刺。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初锦哥哥刚刚说的“那些人没有看过的”到底是什么?
“喂,中原公主,你是在演大石头么?怎么不动啊,哈哈……”台下,娜罗见凉鸢一直没有动静,便对自己获胜的把握更多了几分自信。她得意洋洋,话里的讽刺意味也越来越重。
看台上,端木云衾已经隐忍了许久,他恨不得不要顾及什么国与国之间的情意,立即将那个叫娜罗的女人丢出大戌的国土。凉鸢都被她逼得那么可怜了,叫他如何继续坐视不管!?终于,他忍无可忍,再也不顾身侧皇上与皇后的劝阻,愤然离席快走向了高台之上。
他来到凉鸢身边,扶起她的肩头,温柔而有力地将她从地上扶起,将其纳入怀中。
“鸢儿,不比了,我们回去。”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不行!”凉鸢忽地挣开端木云衾,对着他怒吼一声,“只有赢了才有可能找到治他的办法!”
“鸢儿……”端木云衾好看的眉心轻轻蹙起,眼色间染上哀默的神色。她对凌初锦就有那么在意么?甚至可以忘记自己是谁?傻瓜,她以为她夏凉鸢是女神仙么?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根本没有几两重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他为了她真得快要疯了,崩溃了,垮了!这个女人,叫他爱,叫他疼,叫他恨呐!
“听说你是中原皇帝从民间收来的义女?”娜罗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呵呵,那你输了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毕竟你不是出生贵族,不懂这些也是情有可原嘛。”
“民间……我是民间的……”凉鸢喃喃着。是啊,她来自民间,天生与这群高贵血统的人不合,也不适合在这种富丽堂皇的地方做出这些不自量力的事。
可是,她的狼油怎么办!?
“喂,民间公主,认输吧。”娜罗娇俏而笑,挑起眉尾,斜眼看着面色惨白的凉鸢。
“够了!娜罗公主,别欺人太甚了。”端木云衾一步上前,将凉鸢护在身后,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握得好紧好紧。
“十九王爷,你是第一个敢吼我的男人。”娜罗扯了扯嘴角,高傲的神色中忽而晕开几抹爱慕,“我很喜欢你,不但长得好看,而且很有魄力,很合我的胃口。”
“承蒙公主厚爱,我受不起。”他冷冷回道。对于她的示爱,他不留半丝情面。
“呵呵,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么?难道本公主比补上你身后那位未婚先孕不守妇道的民间女子么?”
真不知道这个娜罗公主的自信从何而来,为何可以傲慢到如此地步。她今日的表现不但让凉鸢尴尬,让端木云衾反感,更让端木泓冷汗涔涔,也让天竺皇帝失了颜面。
“不许你这么说她。”端木云衾正色,声音很冷很冷,目光中射出虎豹般的戾气。
娜罗不由被他突然的改变吓到了片刻。她有些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轻笑一声:“呵呵,不说就不说呗,那么严肃做什么?”
“怎么说你也是天竺的公主,请为自己的父皇母后六点颜面,为自己的国家留点尊严。”
“你训我?”娜罗惊声反问道,不可思议地审视着在自己身前挺拔站立着的男人,“为了一个低贱的平民训我?”
“大家都是人,哪来的贵贱之分?如果可以,我宁愿做你说的那种‘低贱的平民’。”
“呵,疯了,你疯了!”娜罗气极而笑,笑得无奈,半晌都没憋出半句话来。突然,她纠结的面色舒缓了,仰起头大笑不止:“哈哈哈,这个男人我太喜欢了。”
她稍稍收敛了一下笑声,用手指着端木云衾,而后回头看向还在看台正坐着的天竺皇帝说道,“父皇,我要他做我的驸马。”
“不可能。”端木云衾云淡风清道,却字字铿锵有力。
“云衾。”开口的是端木泓,他在座上,用一双十分复杂的眼睛看着他,“她是天竺的公主。”
天竺的公主?端木云衾自嗤而笑。皇兄想要强调什么?是要他将自己卖给娜罗以换得天竺大军为我端木皇族卖力相抵胡族的机会吧?呵……亏他还以为他的兄长是真心对待自己,没想到到头来他也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可怜的棋子罢了。
他默了,不再说话,只是抓着凉鸢的手更紧了。
娜罗暗笑,手指卷起发梢顽皮地打绕着。忽地,她满心欢喜地蹦到端木云衾的身边,一把挽起了他的手臂,将凉鸢挤到了一旁。她抬起俏丽的面庞,对上一对深邃不见底的眼眸,在他身前低语道:“只要你答应跟我回天竺,我就立马让人找二十匹极品狼犬送给她。”
闻此,端木云衾僵冷的脸上终于又有了反应。他费力地扯了扯视线,极不情愿地看了一眼娜罗:“真的?”
“我干嘛和你开玩笑?你可是我未来的驸马呢。”她笑得美若一朵危险地奇葩。此时此刻的她是真的开心,别说二十匹狼犬了,就算是一百匹她也会为他找来。
他犹豫了。然而,当他回头看到一脸苍白、仍是六神无主的凉鸢时,几乎是在一瞬间,他点了头,答应道:“好,我答应。”
凉鸢……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大概这辈子他都无法进入他的心里了,也唯有尽自己最后一份力,帮她找回那个她最爱的人了。
台上,端木泓见他点了头,终于大松了一口气。可是,极其突然的,他的心口一阵抽紧,气有些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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