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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鸢回到宫中第二日,皇后娘娘便驾临潇雅宫,带着数不过来的的珍宝金银和布匹绢帛。
皇后娘娘从不过分参与国事,又是性情中人,所以自凉鸢离开皇宫后,她便没有一日不在思念与担忧中度过。前几日,她忽被告之凉鸢可以回宫了,整个立马精神焕发,荣光满面,早早开始筹备要如何补偿自己的小女儿这两个月来的损失。
此时,三位太医正在潇雅宫中替凉鸢问诊,皇后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神色很是紧张。她心想这些天鸢儿在庵里吃斋念佛,身子疲累,营养又跟不上,生怕她肚中的胎儿会出什么问题。
经过一番望闻问切的程序,太医之首起身作揖,向皇后回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公主腹中的胎儿状态不错,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公主本身气血有些虚弱,应该是由心事过重所致。臣以为,公主应该多去郊外散散心,或是做些能令自己快乐的事才是。”
“好,我知道了,本宫会想办法,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臣等告退。”太医们齐声呼道,而后悄然退出了殿外。
待到人都走后,皇后立即一手拉住凉鸢的手紧紧将它揣在自己胸前,另一手则在她的额前双颊来回摩挲,眼眶泛红,眼底写满心疼。
“鸢儿,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母后没有本事,不能救你出来,又没法子去看你。好在这一切只是误会,我的鸢儿还是好好的,根本不是什么祸害。”
“母后不哭,鸢儿也很想你。”凉鸢胸口也是憋憋的。看着皇后娘娘这样动情的模样,她既心疼又心虚,因为她知道自己依旧是那个“害人精”,只是暂时披上了端木云衾为她而制的虚假皮相而已。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都回来了,看母后这人,怨声载道的,呵呵。”皇后替自己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而后慈爱地笑了,“刚才太医说了,你要多出去走走。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特别想去的地方……初锦哥哥的身边算不算……呵,她想得太多了。
“母后,我们去放纸鸢好不好?”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凉鸢瞥了一眼门外的景色,春意盎然,风和日丽,脑中便莫名地窜出了这个想法。
“纸鸢?”皇后愣了愣,有些尴尬,“可这宫里没有现成的纸鸢啊,再说也没那么大的地方给你放啊。”
“那可以去宫外吗?”那天他带她去过那片草原一定很适合用来跳跃、奔跑。
“当然可以,可是纸鸢呢?要上哪里去找?”
“母后别担心。”凉鸢笑而止之,“我有。”说罢,她提起裙摆朝里屋快步走去。
来到榻边,她弯下身,将手伸进床底一阵摸索。记得第一次进宫那会她终日六神无主,除了绣鸳鸯就是做纸鸢,只是她在做纸鸢的时候一直都瞒着众人,没让大家知道罢了。
“哈,找到了。”她暗呼一声,喜上眉梢。她将纸鸢从床肚里拖了出来,拎远了掸了掸上头的灰尘,随即空气里尘烟弥漫,呛人得厉害。
“咳咳咳……”
“鸢儿,你怎么了?”皇后的声音远远传来,怀着关问。
“没事儿,我就来。”凉鸢捏住鼻子,挥着手驱赶着眼前的灰烟。她定睛看了看自己的大作,蝴蝶模样,五彩的斑纹,好看的流苏彩带,模样一点都不比那些大师傅做得难看嘛,但就怕它中看不中用,飞不上天去。
“那你快点儿啊,本宫也有点儿心急了呢。”
“来啦来啦。”她扯高嗓门应和着,扶起微酸的腰往回走去。
哎呀,曾几何徐她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肚腩,谁知一眨眼竟都隆成了一只大肉球了。原来生命的成长过程是那样奇妙。
小宝贝,你一定好好地待在娘的肚子里,乖乖长大,等你爹看到你时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片刻后,凉鸢回到殿前,把纸鸢递到了皇后手中,道:“母后,你看,这是鸢儿自己做的。”
“哟,这真是你自己做的?”皇后瞪大了双眼,又惊又喜,将纸鸢来来回回地翻转欣赏着,“没想到咱鸢儿不但懂事可爱,而且还挺有本事,比其他的公主,鸢儿简直就是个宝,知晓多种实用的手艺,不错,真是不错。”
“谢谢母后夸奖。”听皇后这样夸奖自己,凉鸢心里喜滋滋的。她不是名门望族出生,所以不懂那些诗书礼乐琴棋书画的,但她会下厨,会手工,会管账,懂生意,多多少少都能派上点用场。所以,她确实挺为自己感到骄傲的。
这时,忽有宫女从侧门走了进来,来到皇后跟前福身通报道:“皇后娘娘,皇上驾到。”
“咦?怎么皇上也来了?”皇后有些吃惊,一边问道一边拉着凉鸢的手退到一旁,为皇帝圣驾的到来让出了一条通道。
不知为何,凉鸢听到皇上来了心底就是一阵莫名地慌乱。她想,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份,更多的是因为昨晚她在端木云衾书房外听到的那番话。她是他利用的对象——皇上要她来调和大戌国和胡族之间的关系,自己一定要小心才是,更何况用呆木头的话来说,他与初锦哥哥之间很有可能有一段血海深仇,她又怎能出卖自己的相公去帮助他的仇人呢。
就在她思索之际,一道大腹便便的身影出现在了潇雅宫中,并朝着她们这儿步步走来。
端木泓穿着一身贵气的常服,相比穿着龙袍的时候,此刻的他显得和蔼多了,就像是凌家的大伯一样,笑得和善,尖尖的山羊胡堆在圆圆的脸上,大大的鼻头却配了一对小而细长的眼,实在是可爱得紧。
“皇后和鸢儿这是要去哪里呀?”他笑着问道,眼光不经意瞥到了案上的那只纸鸢,忽地双眼一睁,露出了些许眼黑,“诶,这不是纸鸢么?皇后要和鸢儿出去放纸鸢?”
“回皇上,臣妾正有此意。”皇后行了一礼,笑得风情万种又不失气度,“鸢儿胎气已稳,今日在尼姑庵里过得太过清苦,臣妾想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还望皇上准许。”
“朕当然准了,这可是好事啊,哈哈哈。”皇帝仰头大笑,顺手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再道,“只是朕有个要求,得鸢儿同意了才能准你们出宫。”
“父王请说。”闻此,凉鸢更是心慌,上前行礼的步子都变得有些趄趔。
“朕也想出去走走,看看鸢儿是如何放飞这纸鸢的,可好?”
“诶?”凉鸢倏地抬起头,想想此举不合礼节又猛地低下了头,“父王国事如此繁重,可不能为了我耽误了大事呀。”她说得小心谨慎,生怕有什么不稳妥之处而招来不必要的灾祸。她知道皇上原本对她的印象不错,只是不知今日与过去还否相同,真害怕他的热络最终会变成她伤害初锦哥哥的罪魁祸首。
“今日的政事朕已经处理好了,想想朕也好久没出宫了,今日正好与你们一同前去,就当是为先前送鸢儿去了华清庵一事赔礼道歉吧。”
“鸢儿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朕已经决定,即刻出发。”端木泓笑得乐呵,大手一挥,长袖一舞,提高声音道,“来人呐,备车,朕要带着心爱的小女儿出门走走。”
“是。”宫伶应声而退。
好吧,事已至此,再推脱只会显得小气,就暂且听从他的旨意吧。凉鸢暗暗思索。
不久后,华轿全都备妥,皇上与皇后一顶轿子,凉鸢一顶轿子,两车并行,优哉游哉地出了皇宫。
这是这么多天来凉鸢第一次呼吸到如此新鲜好闻的空气。阳光暖暖的,树木抽枝发芽,花儿嫩蕊朵朵,草地也恢复了生气。春天真的到了。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放风筝,懒洋洋地在阳光下奔着跑着,躲在树底下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风筝,好刺眼好刺眼,纸鸢在空中飞翔,虽然触碰不到,却又与你的手你的心紧紧牵连着。这样的感觉大概就是此刻她与凌初锦之间的感觉吧,相隔天涯,却又心系着彼此,有时候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马车轮轴咕噜咕噜滚动着,驰在路上有些颠簸。对比起耳畔响起的喧嚣的声音,凉鸢反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知不觉,她有些困了,慢慢合上了眼睛。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冬天坐在柴火边看着爹爹做纸鸢的日子。那时候的她小小的个子,邋里邋遢,没有半点身为女孩子的自觉性,她只知道这世上她最爱的人就是爹爹,没有娘亲也无所谓。可是后来,她遇到了凌初锦,从一开始对他的畏惧,变到如今的无法离弃,中间虽然经历了磕磕绊绊但也都走过来了,这一次是最可怕的,空前的可怕,但她相信,她与他还会走到一起的。
夏凉鸢,夏凉鸢……她可是一只飞在夏天的纸鸢啊。
初锦哥哥,不求你现在就回来,只要能在那个夏天,一如我们初遇的夏天……回到我的身边就好。
“公主,到了,请下车吧。”
宫女的声音从轿子的帘外幽幽传来,唤醒了睡梦中的女子。
“嗯,好。”凉鸢扇动几下羽睫,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哭得喉咙都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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